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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互為緣法 同道殊途

  一棵二三十丈高古樹上,兩雙清亮的大眼睛,大眼瞪小眼,僵持了約莫半刻鐘時間。

  過了一會,那對較小的眼睛似乎抵受不住,眨了一眨,旋即傳出“吱吱”的叫聲。

  原來,是黃希音趴在樹干上,和一只兩尺高的黃毛小猴子四目相對,偶爾喂上一點零食,似乎引為極大的趣事。

  歸無咎現在所處的這座山峰,雖然荒僻雄峻,山崖亦甚是陡峭。但是單論高度,和荊陽武圣所居的慈全峰卻無法比擬。

  日光照射,高樹成蔭,山巔處只是稍稍有些涼爽,卻沒有刺骨寒意,亦無連綿不斷的霧氣。

  只是黃希音似乎并未瞧見,就在她與小猴玩耍喂食的當口,不遠處似乎有一團陰風,若隱若現地飄到到近前。乘著無人留神,已經接近到距離黃希音百丈的距離。

  下一刻,“嗖”的一聲悶響,一柄金錐從那陰風之中鉆出,直刺黃希音的背心。

  這一擊的勁力之足非同小可,又將刺耳風聲隱匿了十之八九,分明是金丹修士才有的手段;以黃希音現在的修為,決計難以避過。

  但是這枚金錐只飛遁到半空,就“砰”地一聲炸裂成碎屑,紛紛揚揚灑落在地。同時,那霧氣之內,隱見兩點寒芒一閃。隨著兩聲慘叫,果然看見兩個黑袍人跌落在地,身首異處。

  那紅臉小猴兒似乎受到驚嚇,在樹枝之間連連攀援,幾個秋千一蕩,轉眼就尋不見影子;但黃希音卻似已經見怪不怪,只撇了撇嘴,便自顧自的玩耍。

  不遠處的山巔上,歸無咎盤膝靜坐,面色紋絲不變。

  這已經是最近半個月來,前來試探虛實的第三批魔道修士了。

  修為從筑基后期,也逐漸提升至金丹境界。

  最初時黃希音著實受了不小的驚嚇,宛然又回到了十年前的稚齡時節。但是她適應能力卻強,現在儼然已是一副“百毒不侵”的模樣。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每一次來人,都是成雙成對,并無一個孤身前來的探路的;成雙成對也就罷了,偏偏出手時又不見有一點配合。

  不過歸無咎心中有數,第一批來人,是八天之前;第二批來人,是四天之前;第三批便是今日。由此可見,真正有分量的人,只怕旋踵即至。

  一日之后,正主終于來了。

  第二日巳時,伴隨著一道漫卷三四十里的黃煙,兩道聲音幽幽傳來,直透心弦。

  其中一道聲音清脆悠遠,透亮出塵,乃是出自竹器,不是笛便是簫;令外一種聲音卻是錚錚作響,仿佛鋼鋸鋸銅,聲音極為刺耳,非琴即箏。

  歸無咎心中不免微奇,這兩道聲音,不是在合奏,分明是在爭鋒。

  不是暗爭;是竭盡所能,全力一爭高下。

  十余息之后,黃色云煙逼近目前,透出其中兩個人影。

  這兩人果然是一人手執玉簫,一人懷抱古箏,所著服飾,卻是紋飾相近,肩膀處都繡著一朵小小的異花。

  看面目,亦是一般的風姿瀟灑,流蕩不羈。只是手執玉簫的這位光圓玉潤,更像是一位翩翩佳公子;而懷抱古箏的那位,無論是氣度、膚色,還是面上的棱角,都明顯要更硬朗一些。

  歸無咎一直都是外松內緊,黃希音雖在玩耍,但是時刻都處于一抬手便能簡直攝入“反吞雙子珠”的位置。此時得以好整以暇地打量二人一番。

  但是一看之下,心中驚訝卻絕不在小。

  當日在“天然居”中,那小卒暴露出自己魔道修士的身份,又擺明了是追索歸無咎所留《指南劍碑》的下落,分明是針對著歸無咎來的。

  歸無咎相信,敢于打自己注意的,功行自然不會太弱。

  眼前所見,正證實了他的推斷——豈止是不會太弱,簡直是太強了!

  若是這兩人都是元嬰境界圓滿,只怕歸無咎今日能否戰而勝之,還是一個問題。只是略一回憶,圖卷之中,似乎并無這兩人身影。

  那二人音韻雖是在爭鋒,但正在高潮之際,又極為默契的同時偃旗息鼓。

  手持玉簫的那人聲音略微有些嘶啞,道:“何故多管閑事?”

  歸無咎微微一笑,并不出言。只是指尖捏動劍訣,反手一刺。那古樹之上,登時出現三朵劍痕。

  “履塵”精義,與碑銘相同。

  含義已明。

  手中抱著古箏的那人言道:“是我贏了。”

  手執玉簫的那人也不反駁,點頭道:“的確是你贏了。”

  他們遣出手底嘍啰,原本是要攪動風云,尋找到那個與自己有“緣”的人,不想甫一出山,就被人壞事。

  對于此事,二人各執己見。手執玉簫的這人以為,這純是一場意外,不足多慮;但是懷抱古箏的這人卻以為,出手干預的這人,正是二人所要尋找的正主。

  由此生出一場賭賽。

  現在看來,是手執古箏的這人贏了。

  歸無咎仔細感悟二人氣機,心中有數,言道:“不知兩位是拈花宗門人,還是流水宗出身?”

  歸無咎能夠分辨這兩人功行深淺,但是他自家法力氣象,卻被遮掩深藏,二人都不曾窺破歸無咎虛實。這時聽歸無咎說破魔宗四大上宗之名,都不由地極為驚訝。

  畢竟,在本土人道文明扎根的,通常都是魔宗的下屬實力;拈花、流水、寶樹、落泉四宗根本之地,和九宗相似,同樣是處于紫微大世界的邊角地帶,以一種超脫的態度掌控棋局。

  良久,手執玉簫的修士言道:“在下拈花宗豐淵。”

  懷抱古箏的那人亦出聲道:“在下拈花宗明治。”

  豐淵當先言道:“不知閣下何方神圣,自何處知曉我四大宗的根腳?”

  歸無咎笑言道:“是何根腳暫且不提。倒是二位能否先透露一二,借《指南碑》攪動風云,尋到本人,目的何在?”

  豐淵、明治二人相視一眼,竟也不討價還價。豐淵當先言道:“其余三大宗門,秘法傳承俱已得主,唯有本門豐某與明道友難分高下,懸而未決。”

  “近日得魔尊諭示,在東華界天此地,曾經有一留下劍碑之人,正是我二人的有緣人。若與之賭賽一場,孰能戰而勝之,便能搶先將《金花玉蒂玄珠妙法》徹底領悟。”

  豐淵出言之時,明治面容冷肅,冷冷凝視著他。

  既然已經尋到對手,誰搶先出手,那就至關重要了。

  面前之人顯然同時一位元嬰境界的修士,他們可不認為自己功行在同等境界者之下。那么搶先出手之人,將此人斗倒,豈不是就此奪得了《金花玉蒂玄珠妙法》,正式坐定了拈花宗第一真傳?

  歸無咎微微頷首,原來如此。

  氣機一動,從容解除了秘法遮掩,一身精純無雙的魔道法力,立刻綻放出來。

  論純粹,論高明,論玄妙,皆較豐淵、明治二人更勝一籌。

  豐淵,明治,不免都是臉色一變。

  粗粗感應氣機,明治疑道:“你是寶樹宗第一真傳,申屠龍樹?”

  歸無咎所示現之氣機,正是由《無遮無量普門大祀儀》而來,源流何在,明白清楚。

  歸無咎搖首道:“沒聽說過。我叫歸無咎。”

  歸無咎長身而起,慢悠悠出言道:“巧得很。歸某也感到在此處會遇到一樁機緣,斗倒了來人,正是破境良機。二位的確是相當有分量的對手。”

  豐淵、明治二人心中微奇,心道你已經是元嬰境界,又說什么破境之機。暗暗思量,難道寶樹宗的底蘊,竟然強到了這個地步?

  隨著歸無咎氣勢愈來愈足,二人心中都生出一種明悟。

  現在,三人似乎都處于一個十字路口之上。這一戰的勝負,對于三人的道途與運數,將會產生極重要的影響。

  歸無咎、豐淵、明治,氣機同時震動開來,鼓蕩遠近。彰顯在外的,無一不是最精純的魔道氣息。

  歸無咎本擬以劍術迎敵。但是事到臨頭,忽地福至心靈,似乎自己捕捉到了真正的“機緣”所在。

  低頭一思,當即長袖一抖,兩道五色煙氣浩浩蕩蕩,向著二人擊去。

  ps:有點忙,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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