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無咎望了風止息一眼,笑道:“風兄在九合宗地位非凡,些許防御之寶,大約還不放在眼中。接下來還要勞煩風兄出手了。”
此刻,奚輕衡一柄玉壺、一頂千羅傘盡數毀壞。艾無悲亦有一座水墨屏風法寶徹底崩散。
現在護持五人周全的,乃是艾無悲最后一件防御秘寶、艾氏傳承六千余載的重寶“丹皇鼎”。
只是此鼎雙耳、三足之上裂紋隱現,所放出的護體靈光也稍微淡薄了幾分。
奚輕衡等人眼尖,已然看出,每遭受一擊,寶鼎護體靈光的恢復速度都會稍稍減緩。
此鼎距離徹底毀棄,大約也只有數十個呼吸了。到時候,便要仰賴歸無咎、風止息二人出手。
聽歸無咎之言,風止息面現狐疑,悻悻道:“想不到以你歸無咎的出身,竟這般摳門。”
“以戰法常理而論,先前你那金色令符可是用過一次的。無論如何,應當優先使用明處的手段,暗手以為壓軸才對。”
歸無咎朗聲笑道:“歸某自有道理,不過現在還不是公之于眾的時候。”
“有勞風兄出手襄助,事后歸某另有補償。”
風止息哼了一聲,道:“這還差不多。”
把手一揮,一幅大紅色的絲帶從風止息袖中鉆出,瞬間漲到六七十丈長短,將歸無咎等人罩在其中,形成一道猶如鮮血潑成的屏障。
艾無悲見機,手中掐訣,順勢將即將處在破碎邊緣的“丹皇鼎”,收入掌心。
就在此刻,衛羽生操控一件三色判官筆,盤旋一陣,往血色屏障中狠狠一扎。
這一枚判官筆,約有五煉品階,最善擊破防御之寶。在衛、謝、張三人的幾件寶物中,以這一件品質最佳。若無此寶充作先鋒,艾無悲、奚輕衡兩人如“丹皇鼎”一流的上等寶物,至少可以多堅持一半的時間。
判官筆倏忽飛至,與這血絲絲綢短兵相接。并無響聲,唯留下一絲極難察覺的元氣波動。
艾無悲、奚輕衡、秦夢霄三人齊齊“噫”的一聲,臉現驚容。就連歸無咎也有兩分意外,贊道:“好寶物。”
原來,先前如“丹皇鼎”一流的法寶,每受一擊均會留下銀盤大小的波紋,攻守之間差距極小,似乎處在搖搖欲墜的邊緣。
而風止息這百尺紅綾,遭一重擊,僅留下一個米粒大小的白點,并且一眨眼的功夫就完好如初。九合宗真傳,不愧是和上宗真傳同一層次的存在。
風止息郁郁道:“風某人這件‘玉笙紅綾’看著光鮮,但每次使用,所受損傷卻是不可恢復的。”
“風某人身家可不能和歸道友相比。”
歸無咎微笑道:“放心。定不會讓風道友吃虧便是。”
風止息面上冷冷淡淡,并未回應。但他眼神飄忽,嘴角忽然微微上揚。
連忙咳嗽一聲,掩飾住心中暗喜。
風止息這一件防御法寶之名,其實并非“玉笙紅綾”,而是“玉笙彩綾”。
此寶一主七附,主綾在九合宗一位長老手中保管。一道匹練,七彩氤氳,效法天上虹霓。威能之強遠超八煉真寶,比之混元真寶也只稍遜一籌。
而七件附寶,各呈一色,執掌于七位真傳弟子之手,如風止息所持這枚紅綾便是其中之一。這七件附寶,即便在外損毀,回到九合宗山門之后也可由主綾祭煉回來。
風止息心中暗道:“本擬這一次出行,見一見越衡真傳的為人風采。再外出游山玩水一番,豈不甚佳?哪想到遇到這許多倒霉事!不過,若能多訛來一件六煉法寶,倒也足可抵過了。”
歸無咎將風止息臉色細微變化看在眼中,也不揭破,笑言道:“此間無事,不如我請風兄飲上一杯。”
“艾兄,奚道友,秦道友,一起同飲。”言畢手心納物戒中光華一閃,一張丈許方圓的皮氈鋪在地上。
歸無咎笑道:“四位請坐。”自己當頭一個,從容坐在皮氈之上。并將納物戒中所藏之物,一一取出。
酒杯,酒壺,玉案,葫蘆,甚至銅鼎冰鑒,火爐,銅筑,大大小小的兜囊,些許尺牘玉簡。
事發突然,風止息等四人不知歸無咎弄什么玄虛,只得面面相覷。
歸無咎微微一笑,以神意傳音四人。
四人俱是一愕,隨即都如釋重負。尤其是奚輕衡、秦夢霄,臉上不禁泛出喜色。
奚輕衡按住胸口,道:“岳前輩果然修為精湛,如此,我等無憂了。”一擺衣裙,灑然落座。
五人坐定,歸無咎一一指道:“此處有三種美酒,其一為我越衡宗名酒‘霧簾綢’,滋味幽渺深遠,回味無窮;其二為下界所得,號稱‘藏虛仙酒’,滋味變幻莫測,以奇制勝。”
“至于最后一種,卻是另一家上宗之名酒,名為‘飛瀑洗神’,此酒暴烈無雙,直抒胸臆,風道友倒還罷了,可少飲一些;艾道友等三人,還是兌以清水,稍嘗滋味便可。”
歸無咎一邊言語,一邊往生煮“藏虛仙酒”的銅鼎夾層之中,添加各色配料,調控酒溫。
艾無悲略一思索,突然笑道:“如果艾某并未記錯,‘藏虛仙酒’似乎是玉京門之物,聞名荒海久矣。艾某早就渴盼飲上一杯,只是素無機緣。”
“托歸道友的福,艾某便來一試這‘藏虛仙酒’的滋味。”
“至于貴宗美酒,想必品質更在其上。不過艾某尚有自知之明,那連歸道友都評為暴烈的名酒,艾某實不敢相試。”
艾無悲手中捉過一只瓷杯,反手一吸,攝取一杯“藏虛仙酒”飲之。
風止息、奚輕衡、秦夢霄見狀,亦紛紛舉杯攝酒,一飲之下,各極盡贊嘆,歡笑不絕。
飲到盡興處,歸無咎手執竹尺,擊筑相和。
美酒佳音,相得益彰。
原先酣戰甚急,此刻卻突然峰回路轉,畫風突變。
這一切都落在和凝眼中。
和凝自業命宏背上生長出的頭顱,傳出重重的喘息聲,不禁暗暗焦慮。看歸無咎等人氣定神閑、飲酒闊論的派頭,顯然對方是成竹在胸,已有必勝把握。
風止息的這件紅綾,防御之能明顯較先前諸寶勝過許多。和凝實在不敢篤定,謝晉禪等人尚需多長時間方能擊破。
另有一個重要訊息。先前歸無咎面對自己偷襲時,所顯化出的金色井欄,眼下尚未使出。那一物的防御力之高,似乎比風止息的紅綾更勝一籌。
盡管修為不足時,越階操控法寶多半有時間限制。但是誰知道到底是一刻鐘,兩刻鐘,還是一個時辰?
此時兩刻鐘已經過去。
和凝等人,一身氣息已被岳玄英“潤物無聲”削去兩成有余。
但是否要下定決心,出奇求變,和凝依舊在遲疑之中。五人先前還小心迎敵,現在突然放松,是否有可能是故弄玄虛,實則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但若是明明有征兆諭示,自己卻視而不見,由此失去勝機,那可真的成了昏聵之舉了。
和凝打定主意,假意和業命宏一道,全力維持“魔元九鎖”。實則他暗中觀察五人一舉一動,神態細微之處,全不放過。
歸無咎心中清明無比。距離風止息這道“玉笙紅綾”防御失效,尚有百息的時間。成與不成,就看此時。
剛才,他對風止息、奚輕衡等四人傳音言道。岳玄英神意告知,可對風止息這一件“玉笙紅綾”施加以秘法,延長壽命半個時辰時間。現在危機已解,五人只需靜候佳音即可。
這當然是歸無咎信口胡謅。
但奚輕衡等人,卻由此大為歡喜,臉上之輕松、雀躍、神意之放松,絲毫沒有作假,保管任何精擅察言觀色的老狐貍,也看不出任何破綻。
因為他們之欣喜完全真實,如何會有破綻?
還有五十息。
就在此時,和凝終于動了!
只見和凝與業命宏之一體雙生之軀中,突然如金蟬脫殼一般,背心處擠出一大團魔氣來。
那一團魔氣甫一產生,化成一個人形。
這人形面孔背對岳玄英的“天心搖落”,卻似并未被此著所感染,掙脫業命宏本體之后,如離弦之箭,只往歸無咎擊去!
而業命宏本體,竟似只剩下一具空殼。能夠維持的時間,從兩個時辰驟減至不到一個時辰。
這一道秘術,乃是業命宏原身所修,算是解體魔功之中不算上乘一種,分出多少法力,就損失多少法力,完全無法復原。
除此之外,由于這分身本身神魂不全,更需要旁人附身部分神意相渡。這份神意之失,同樣是不可逆轉的損傷。
若非孤注一擲,和凝斷不肯使用此著!
因為,以和凝活了千余年的老辣眼光,也實在看不出五人有任何強顏硬撐的跡象。
縱然歸無咎、艾無悲或許心機較深,但風止息其人一望可知,從功法到心性表里如一,走的是隨波逐流、一任天真的路子。
更何況秦夢霄年紀尚輕,城府不嚴;奚輕衡更是余玄宗人,和凝對她頗為了解,絕不是老于世故的人物。
這幾人歡笑飲酒,絕無虛假,顯然是真的勝券在握。作出這一判斷后,和凝不得不絕命一搏!
謝晉禪等三人見和凝親自出手,立刻遠遠退開,只是稍為掠陣。
歸無咎神色坦然,似乎全不以此變局為慮。淡笑道:“風兄,你的‘玉笙紅綾’足以暫時抵擋類似‘步虛挪移’的魔功轉化之法,不是大言相欺吧?”
風止息哼了一聲,道:“歸道友把風某當成什么人了。”
九合宗與九大上宗,生存環境不同,神通法寶也自有側重。這一派坐落于蒼茫世界之中,平時與妖魔打交道的機會遠遠多過越衡等九宗。
而魔道神通之中,往往頗多虛實轉化之法,善破有形防御。譬如徐長老未臻元嬰四重,卻能突破真傳令符防御,便是此理。
因此風止息這一道“玉笙紅綾”,或許正面防御較真傳令符稍遜,但卻多出了稍稍抵擋虛實轉化之法的本領。
盡管,只是數十息的時間。
歸無咎沉著一笑,道:“那就好!”這三字,語氣陡然加重!
風止息等人,敏銳的從中聽出一絲殺意,為歸無咎所感染,亦平白生出一股豪情。
說話間,那一具分身已經沖刺到近前。這分身的面孔半似業命宏,半似和凝,果然詭異非常。
盡管這分身只有業命宏全盛時四分之一的法力,但也遠遠超過了元嬰境界之極限。所行之處魔氣為染,端的氣勢懾人。
這一具魔軀已然逼近“玉笙紅綾”十丈。
歸無咎雙眸爆出精芒,大喝一聲:“去!”
丹田一熱,柔和的白色光芒破體而出,對著“和凝”分身正面沖刺的方向,迎面碰去,眼看就要正面撞擊!
和凝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這枚白珠,其中蘊含法力其實并不甚強。但是這白珠本身的品質,卻堅硬到了極點。更奇的是,這種“堅硬”不止對有形之物生效,更能應對無形魔氣。
他第一次分身攻擊歸無咎時,本擬讓此處從虛化魔氣中穿越過去,但是沒想到自己那分身,竟被這白珠徹底擊碎,化成朽土。
就算現在這具魔軀強上許多,但和凝心中隱有預感,正面一擊,并非善策。
此時和凝早已決心不再拖延,以攻代守,直接拿下歸無咎等人。哪里愿意橫生枝節,和這堅實得出奇的白珠糾纏。
于是操控分身,把身輕輕一提,避過白珠。
和凝本擬這白珠或許甚有靈性,如果實在避讓不得,他心中另有腹稿應對。
豈知這白珠竟真的與彈珠一般,擊出之后潑水難收。一旦激發,只走直線。直愣愣的撲了個空,轉眼躍出數百丈外,竟跌落于不遠處的湖水。
那白珠去勢甚急,“撲通”一聲,升起十余丈高的浪花。
這可是意外之喜。和凝老臉泛出光彩,哪還管的上那白珠,連忙抖擻精神,一個轉折,操控分身虛實互變之法,突地鉆進“玉笙紅綾”之中。
那分身鉆進紅綾,定睛一瞧,卻發覺原來并未徹底過關。目前血色飄動,上下翻騰,遮擋前路。
看來就遮蔽無形而言,此物竟比歸無咎金色令符勝出一籌。
和凝哼了一聲,立刻瞧出,這同樣是“虛實之變”的手段,但是層次,卻在他魔功之下。左右不過數十息的功夫,必能破解之。
歸無咎心意感應。
果然如當日經驗,自己真寶金丹落水不久,便青天倒轉,進入了那一處所在。
此刻金丹與那物的聯系,也愈發清晰,足堪操控。
歸無咎精神一振,丹力感應,默運丹訣。駢指一點,大喝道:“起!”
不曾想,一喝之下,全無動靜。
曲寰島上,風平浪靜。和凝分身在“玉笙紅綾”中又突破了兩層;業命宏真身,維持著那“魔元九鎖”,無有動作;謝晉禪等人讓出百余丈,遠遠掠陣。
而風止息、奚輕衡等四人,八道目光牢牢盯住歸無咎,似乎稍微有些尷尬,不知歸無咎唱的哪一出。
歸無咎微感意外。
先前迎敵和凝分身之時,在曲寰島上運使金丹離體。歸無咎便產生了那一道感應,并由此更加確信了自己金丹別有玄機,和元嬰真人的元嬰出竅有異曲同工的妙用。
那時歸無咎便已猜到,自己大約不必等到元嬰境界,便能做成這一件事。
這個計劃從那時便已形成。但是,平白無故的散出金丹,對方多疑之下,定會攔截。自己需要等待一個合情合理的將金丹運入湖中的機會!
巧設疑兵,歸無咎做到了。
可是現在看來,自己這“金丹”,論玄妙通神或許和元嬰出竅可堪媲美,但是,其中丹力,卻太弱了些。
雖然產生了同一層次的精微感應,但卻不足以撬動之!
數十息后,和凝就會突破入陣。即便以“著物劍”斬殺這一道分身,也毫無意義。
丹力不足?
歸無咎雙眸一冷,瞬間作出決斷。生死之間,盡管是賭注,這一步也必須跨出!
歸無咎結成金丹時,曾突發奇想。將魔丹填充于“無形”金丹之中。
現在,他做出了這件當時想做而未做之事。
放松一身魔功限制,使了一個“氣返金丹”的法門。那在周身游走不定的魔丹受到感應,突然化作無形,離開身軀、猛烈傾瀉。所“返”的方向,不是自身丹田,而是真寶金丹!
魔氣追尋著那湖底召喚的方向,吸附過去!
魔丹一散,不似真寶金丹為有形之物,無慮旁人阻擋。
這等氣息相召,幾乎和元嬰真人的元嬰出竅遁速相當,彈指間的功夫,一身魔氣精華,便盡數注入“全珠”之中,凝成魔丹!
氣息暴漲。
一瞬之間,全珠之內爆發無數生滅;一瞬之后,一切風平浪靜,歸于止息。為一道奇異的外力約束,魔丹有形之氣盡數牢牢填充于無形金丹之中。
道丹,魔丹,本命真寶,三物暫時融為一體。
事實上若是歸無咎結丹時如此做,二氣相攻,必定是灰飛煙滅的下場。但他金丹既先與“全珠”融合,以“全珠”堅不可摧的形體為范式,此刻竟是將一黑一白兩道氣息完全約束其中。
這一顆“真寶金丹”,氣息瞬間飆升,幾乎越過金丹四重就門檻,一只手觸摸到元嬰境界的邊緣。
歸無咎面上光彩流露,滿是振奮欣慰。
賭贏了!
歸無咎再運法訣,大喝道:“起!”
三位一體的真寶金丹,在湖水深處的小世界中急速滾動,放出黑白不定的光華,釋放著更強的法力,完成最終的召喚。
這一次,終于生出奇妙的感應。那物終于被徹底驚醒,原本平靜的湖面,突然沸騰起來。足下大地,似乎也隱隱顫動。
成功了!
可是下一刻歸無咎發現,盡管感應已生,自己卻依舊操縱不得。
湖心深處隱隱傳來一個聲音,有幾分鮮活,幾分慵懶,幾分任性,幾分倔強,似乎極不情愿的樣子。
歸無咎神意感受分明,他傳來的意思是:“太弱了!”
“它”是在嫌棄運使法訣喚醒自己的人,修為太低,不愿意為其所駕馭。
地震水涌之勢停歇,一切重新歸于平靜。
風止息臉色一變,道:“歸無咎,你在搞什么名堂,到底行不行?”
“最多還有十息,那老家伙就要沖出‘玉笙紅綾’。到時候咱們五人,一齊完蛋大吉。”
歸無咎不為所動。眸中盡是堅定,再度以神意一引。
神意交接,歸無咎高聲喝道:
“你可知,歸某入橫潭后,法訣便盡數毀去。”
“隨我走,來日還你逍遙道果;若不然,你只能永眠荒海之中!”
此聲傳出,歸無咎心中感應到,那湖底之中,傳來一陣糾結與猶豫。
就在此時,“嘩啦”一聲,“玉笙紅綾”已被擊破。和凝分身,帶著一臉獰笑,沖到歸無咎等人近前。
和凝把身一晃,再次一分為七,兜成一圈。這七個分身,每一個都有元嬰三重境巔峰的修為。
先前歸無咎“著物劍”雖引而未發,但卻給和凝留下深刻印象。和凝發動之時,又怎么會不事先想好對策。
生死一線!
就在和凝自以為勝券在握之時,一物從湖心鉆出,伴隨著恐怖至極的偉力,其中蘊含著法則道韻,令人情不自禁生出頂禮膜拜之心。
這種萬物以我為主、法則普照周天的偉岸,唯有近道大能,庶可比之!
歸無咎腦海中驀然只覺神魂遭遇一刺,一道痛徹心扉的撕裂感由是傳來。若非他神魂曾經墨珠強化兩次,此刻早已變成癡傻。
饒是如此,現在歸無咎立在原地,絲毫動彈不得。
和凝手臂距離歸無咎近在咫尺。
但這數尺之差,已成永隔。
在這一刻,一道輝光灑落整個曲寰島,瞬間天翻地覆!
這“天翻地覆”不是虛詞。
在和凝及其分身、業命宏、謝晉禪等人眼中,真的“天翻地覆”了。
五人只覺天地一陣旋轉,剎那之后,他們浮在半空,頭頂天旋地轉,日月不見。仰頭望天,唯有紅彤彤的朝霞一般的異物游走不定,鑲嵌一片青天為幕。
而舉目四顧,歸無咎,岳玄英等人,俱都無影無蹤。
此時,歸無咎、風止息等人面前,業命宏、和凝等五人同樣不復存在。
唯有一個身著大紅肚兜、頭上扎著沖天辮的小胖墩,小嘴一嘟,沖歸無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后滿是好奇,一陣東張西望。
他嫩如藕節的雙手,捧著一只拳頭大小的三足銅爐,散發出九色流光。圍繞此爐,道韻流淌,元氣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