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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暗留符印 愿者上鉤

  按照諸人功行次序,自然是歸無咎第一個選擇。

  歸無咎也當仁不讓,離席而起,往后邁過三四丈距離。站住停頓了片刻,雙目來回逡巡不定。

  諸人心中腹誹,諸派相隔遙遠,本就不甚相熟。隨意選擇兩家也就是了,何必作此姿態。

  好在歸無咎并未讓眾人等候太久,轉身來到右側第二列第十座之前,拱手一禮道:“這位道友有禮了。成某有意與貴派聯手行事,不知道友情愿否?”

  這一席間是一位頭挽隨云髻、身著彩畫羅裙的女子,年約二十七八,姿容明麗,恰如遠山芙蓉,艷而不媚。只是論功行高下,在場內四十八人中至少要排在三十開外。

  這女子連忙起身,萬福一禮道:“妾身雨花水榭安淑嫻。承蒙成道友厚愛,豈有不從之理。”

  安淑嫻姿態放的極低。這也是理所應當的,畢竟眼前之人是有望成就元嬰者。

  別的不說,若近日內歸無咎破境金丹二重境,那她和整個雨花水榭,一身安危便高枕無憂。

  歸無咎點了點頭,又往左側最末一席走去,這一席所座同樣是一女子。她面相比之安淑嫻還要年輕幾分,皮膚極為白皙,頗有軟玉溫香、冰肌玉骨之媚態。只不過此女修為較安淑嫻更加不堪,在在場四十八人中幾乎鐵定排名倒數。

  此女名為穆煙霏,出身于凌霄谷。

  待歸無咎說明來意,穆煙霏卻有幾分猶疑。若歸無咎第一個尋上她,她自然是千肯萬肯的,能夠傍上歸無咎這靠山,此行更有何憂慮?

  可是歸無咎先一個擇中的安淑嫻也是一位貌美女子,現在又挑上自己。穆煙霏不由心疑歸無咎若有其他不軌心思,一時失措,不知該如何自處。

  凌霄谷一重境弟子中并無得力的,她也是矮子里拔高個,充作掌旗人選。平素歷練并不算多。

  若是對上旁人,有十一位同門為倚仗,自然無所畏懼。可是眼前之人一旦破境二重境,自己卻沒有推拒的余地。

  不但是她,場中其余四十多位金丹修士。目光交接處,心思變化已經暴露無疑。照理說挑選幫手,自然是愈強愈好。歸無咎卻選中兩位美貌女子,多半是一位貪花好色之徒。

  有心理陰暗之人已然想到,在荒海待上二三十年,若歸無咎極早成就金丹二重,安淑嫻、穆煙霏二女,非被他收作禁臠不可。

  雖然三人并非一派,但以三等宗門的規模,元嬰真人少則一二人,多不過三四人,又哪里是一位普通的金丹修士巴結得上的。

  現在有望上境之人主動示好,對道途無望之人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眾人卻不信二女不會投懷送抱。活了數百歲的人,以出賣皮肉換取無窮好處、半生無憂,那是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果然遲疑了片刻,穆煙霏似乎終于想明白了。胸脯起伏,輕點螓首道:“妾身愿附驥尾,以后遇事還要勞煩成道友照應。”

  歸無咎笑道:“好說,好說。”極歡悅的長笑一聲,返回座位。

  旁人見他如此神態,心中半是鄙薄,半是嫉恨。

  只是諸人心猿意馬之時,卻沒有一人注意到。歸無咎先前所站立之處,有一道道無形之氣,凝結成米粒大小的一點,爬道其余十五位正職首領身上。或在衣領,或在袖口,或在裙擺,一旦附身,便徹底隱沒。

  歸無咎心中長舒一口氣,強忍住心中振奮之意。此番代蓮臺宗履足荒海的目的,就在方才這半刻鐘內,神不知鬼不覺的完成!

  其余十五位正職首領皆被他種下感氣標記,這便意味著,他已經掌握了十六處大型礦脈的位置!

  至于他所用的手段,正是進入靈形境一載之后便已經掌握的凝氣若虛之法。

  只不過他那時之功行,這一絲無形氣機只能維持一盞茶的功夫。現在一身魔道功法進階四重境巔峰,再運使此術足可留下一道綿延數載的氣機。

  蓮臺宗十二人本就是登舟的最后一家宗門。其余四十七家在這二日內門戶緊閉,絲毫沒有下手的機會。不過歸無咎原本也不以為意,“破浪錐”行程歷經旬月,自然可以暗施手段。

  不過今日一會,待羽道人講明須提前布置完畢。再聯想到“破浪錐”被改變之后的奇特形貌。歸無咎敏銳的意識到,可能在旅途中做手腳的機會已然喪失。非得當機立斷,在今日會中下手不可!

  可是這里又有一樁難處,他之座位,距離羽道人實在過近,幾乎只在兩丈之內。

  歸無咎這一道氣機脫胎于至高法門,無色無相,無垢無塵。他若暗中操弄手段,即便是獨孤信陵元嬰三重境的修為,十丈之外也難以分辨奧妙。

  可是羽道人畢竟也是一位元嬰修士。雖只是元嬰一重境,但近在兩丈之內,能否發現玄機,歸無咎也不敢斷言。

  萬幸十六位正職首領挑選扈從的環節,卻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好時機。歸無咎假意躊躇,走出五六丈外,這才有了充足的把握漫天羅海,落定這至關重要的一子。

  按理說散會之時諸修一道離開,也是極難得的好時機。但是歸無咎冥冥中有一分直覺,自己作為唯一一位道途未斷的修士,散會之時,羽道人或許會留下自己另有安排。

  其余十五人并未如歸無咎般率性行事,或任意挑選二人,或老老實實選擇功行較為靠前者。不過一刻鐘功夫,十六正三十二副,盡數安排妥當。

  分組完畢,羽道人又道:“還有一件要事千萬仔細。“破浪錐”中每一座院內皆有一座金鐘。若鐘聲響時,院內三十六人須俱往“列空亭”中安坐,不得稍有遲誤。切切。”

  有一人遲疑道:“不知“列空亭”是何等所在?”

  羽道人微笑道:“入得“破浪錐”中所居庭院之內,自然得見。”

  歸無咎卻無端想起。方才憑欄而立時,氣機感應到每個庭院正中,那二十個角面所拼接成的異物。

  分配完畢,諸般細事也交代清楚,各人散會而去。果然未出歸無咎所料,羽道人將他單獨留了下來。

  只是二人四目相對,羽道人卻遲遲未語。

  這清清冷冷的奇妙氛圍持續了約莫一刻鐘功夫,羽道人終于道:“行事須由分寸。”

  歸無咎淡笑道:“真人放心。凡民尚知曉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何況成某是一修道人。”

  羽道人聽聞此言,面色和緩下來,點了點頭道:“你去吧。”

  歸無咎拱手一禮,立即告退。

  這兩人并非是在打什么啞謎。在羽道人看來,歸無咎既極有望成就金丹二重,就絕不可能到荒海充當一挖礦苦力。料想他的心思,和許多混亂中求取歷練之士相同,乃是為今后的修行積累資糧。

  說是歷練,其實是行殺伐劫掠之舉。

  歸無咎的回答,自然是保證只會對散修下手,不至于危及同行之人。

  這個回答一箭雙雕。不但這份坦誠令羽道人滿意,更相當于默認了自己踏足荒海的意圖,強化了對方的固有判斷。同時埋下一道伏筆,為以后掩飾自身行蹤提供一道借口。

  走出正門,卻見一人盈盈獨立,站在舷梯之側。見歸無咎走出正門,連忙扭動腰肢,蓮步柳身移到近前。正是安淑嫻等候在此。

  歸無咎心中微微一笑,這便來了么?前行兩步,不動聲色的問道:“安道友有何事要尋成某?”

  安淑嫻一挽耳邊秀發,拔出一枝黃金步搖,膩聲道:“成道友身為一島正職,責任重大。妾身忝為副手,理應盡到臂助之責。妾身思之,若是成道友有事外出,一時聯絡不上,不免留下隱患。此寶有明辨方位、傳音通訊之效,無論成道友何時相召,妾身立時便能前來。”

  歸無咎淡笑道:“安道友有心了。”反手接過步搖,毫不遲疑的籠在袖中。

  安淑嫻見狀一喜,耳后透出一抹嫣紅。萬福一禮,轉身返回舟尾艙室。

  歸無咎可以選擇安淑嫻、穆煙霏兩位,雖無好色縱欲之心,卻有愿者上鉤之意。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在荒島中說一不二,不教旁人掣肘。

  一般而言,如安淑嫻、穆煙霏這樣功行較弱的女子,性格勢必柔弱。歸無咎作為一島正職,權威輕易便可壓服二人這還只是最基本的收益。

  更有甚者,若自己對這兩人稍稍示好,再在不久之后適時“突破”二重境。那么二人多半要使出狐媚手段攀扯上來。到那時歸無咎反客為主,輕易便可控制住這兩人。

  道途未斷之時,心堅如鐵;道途已斷之后,無所不用其極。雖看似極為矛盾,其實本是一體。

  回到蓮臺宗艙室之中,歸無咎也無心與其余十一人多說什么,只靜靜打坐行功,等候登舟之時。他雖是外人,但修為高出一層。除了那同為散修的清瘦道人,蓮臺宗十人倒也無人不服。

  不知又過了多久,突然數百修士耳邊響起一道聲音,似乎近在咫尺:“艙門一開,立即登舟,不得延誤。”正是素絕宗羽道人傳音。

  不以目視,單憑氣機感應,已知“破浪錐”蠢蠢欲動,正到了出發之時。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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