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沒大錯兒 酒店的大堂里,晚上這個時間本已經沒什么人了,就連大廳經理的桌子都已經空著,但是門外走進來的這兩人,卻鬧鬧哄哄的樣子,頓時就吸引了前臺人的目光。
陳諾坐在大堂吧的沙發上,眼神有點古怪的看著進來的這倆人。
這么晚的時間,進來的這兩人,不出意外的,是一男一女。
女的陳諾不認識,看起來妝似乎有點濃,但依然能看得出年紀不大,一身夜店風的裝扮,穿著件鑲了亮片的小外套,敞著,里面露出一件緊身的小吊帶,露腰的那種,一截小腰細細的,頗有點水蛇腰的意思。
熱辣的小短裙,一雙腿細細長長,踩著綁帶的高跟鞋,但走路卻很穩——身邊那個男的已經明顯是有點醉的不省人事了,身子就扒拉在女孩的身上,被女孩架著走進來,但女孩雖然承受著這么沉的分量,自己才踩著高跟鞋,卻走的穩穩當當的。
至于邊上那個男的,其實陳諾也不認識,能看得出來穿戴的都不錯,還夾著個小包,哪怕是醉的顛三倒四了,但小包還牢牢的夾在腋下。
原本么,酒店這種地方,大晚上的進來這么兩位,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這種事情也和陳諾無關。
但問題是,還有另外一個熟人啊…
就在這一男一女走進酒店大堂的時候,剛邁步進來,忽然后面的旋轉門外,就跟著沖進來一個男的。
看著年紀也不大,穿著件西裝,只是看得出來不太合身,也不是什么高檔貨。沖進來后,從后面趕上三兩步,一把就抓住了那個女孩的胳膊。
女孩嚇了一跳,扭頭看去,忽然臉色就僵在那兒了。
“你,你怎么在這兒?”女孩似乎慌亂了一下,但很快就做出了反應,顯然非常熟練,立刻做出怒色來:“你跟蹤我?!!”
“我沒跟蹤你,是你自己發錯信息了發給我,說你在這里。”那個男的分辨了一句,但很快就著急上火的表情:“你來這里干什么!他是什么人!你大半夜的跟他來酒店…”
沒說完,女孩就搶白道:“你瞎說什么!這是我客戶,喝多了我送人家回來!”
“喝多了用你這么‘送’的嘛!”
“你什么意思!”
“我…”
好吧,沒營養的對話,陳諾也懶得仔細偷聽了,只是瞇著眼睛看著兩人在那兒拉拉扯扯,女孩似乎越說越惱羞成怒,幾次摔開了男人的手,卻又被男人不甘心的抓住。
看的出來,這個男人似乎也沒有什么經驗,情緒上頭,翻來覆去的,就只在表達一個意思,要這個女人給他一個“交待”。
陳諾嘆了口氣。
大堂里,這樣的戲碼已經驚動了酒店的工作人員,一個穿著西裝工作服,胸前掛著標牌的人很快走了過去介入,試圖組織這場鬧劇,勸說了兩句,卻無果。
男人似乎鉆了牛角尖,一根筋的樣子,用力搖頭,不肯罷休。
女人火了,怒道:“你和我什么關系?我是你老婆么?我是你女朋友么?你管我坐什么!我的事情要你管嗎!!”
男人忽然一下連就紅了,漲紅的,怒氣上用,額頭筋都暴了出來,卻憋著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時候,那個酒醉的掛在女人身上的男的,忽然睜開眼來了。
眼睛里只有七分醉,其實還留著三分清醒,搖晃了兩下后站直了身子,忽然笑了笑,瞪著醉眼看著那個男人:“朋友…我看你還是算了吧。這什么地方啊,鬧鬧吵吵的讓人笑話。
這場面你還不懂么?”
說著,老油條一般的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然后擰過身去,一把摟住了女人,拉著就往電梯的方向走。
男人怒了,低吼了一聲,正要往上沖,酒店的工作人員趕緊去攔,一下沒攔住,被狠狠推開,眼看這個男人就要沖上去…
忽然,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子,把他一拉,就拉到了邊上。
“嘿?!”男人驚呼。
卻很快,就被一只手攬住了肩膀頭子,身子怎么掙扎都掙扎不動了。
陳諾一只手制服了這個家伙,然后扭頭對酒店的工作人員笑道:“抱歉啊,我這個朋友也喝多了。”
說著,一扯這個男人:“走!”
“陳諾?你?”
“別廢話,走!不夠你丟人的。”陳諾一臉不以為然,拉著男人就快步出了酒店。
男人被拽的東倒西歪,只是恨恨的扭頭往回看,卻看著那對男女已經進了電梯,進去之前,里面那個男人還對這里似乎很輕佻的擺了擺手。
“我草!!!”男人熱血上頭,奮力掙扎要沖進去,然后被陳諾一把拽著從酒店門外的臺階上踉蹌幾步,差點沒摔地上。
總算陳諾好心,沒真讓他摔著,把他攙扶著幾步就跑遠了。
男人身子幾乎被陳諾架著離開的,一口氣跑出了百十米。外面晚上的夜風吹在頭上,也發熱的腦袋也稍微冷卻了一點點。
陳諾這才停下了腳步,卻依然攔在男人的身前:“好了吧?不發瘋了?”
男人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對陳諾怒道:“你特么的扯我干什么!!我的事情你管什么管!我…”
“不管你,讓你接著丟人么?而且,人家是酒店的住店客人,鬧大了,酒店出于店家的義務,也要保護自己客人的安全,你再鬧下去,人家就要讓保安來把你轟出來了。”
“我特么…”
“你特么這是自己找丟臉。到時候,人家酒店保安轟你出來,你再拉拉扯扯,酒店只會報警…
你今晚就別回家了,去警察局里做筆錄吧。
到時候你咋說?就說你跑來捉奸?
不夠你丟人的。”
“丟人的事情哪怕你不在乎,但,就你現在這個情緒,拉拉扯扯的時候,你肯定忍不住會動手。
到時候,推推搡搡的,你哪怕是動了人家一根手指頭,推個跟頭或者打了個耳光什么的。
警察一來,性質就不同了。
治安管理處罰條例你懂吧?人家真的咬死了要教訓你,就咬死了跟你沒關系,然后你就是尋釁滋事,辦重了,直接行政拘留個幾天。
還會通報你單位。
到時候,你這個校務處的小主任,還能干的下去么?
我說,劉打工人,你這份工作我可是也出了力氣幫你搞定的。
這么就把一份好不容易熬來的工作給丟了,不值當的吧?”
劉打工人愣住了,呆在當場,呆了會兒功夫后,低吼一聲。
然后又不甘心的一拳打在旁邊的墻上,卻立刻疼的一咧嘴。
陳諾輕輕笑了笑,拉著他往前又走了幾步,走到了一個背風的地方。
這是一家咖啡店,夜晚的時候已經打樣了,外面的露天的地方擺著幾張藤桌椅,晚上空著沒人,陳諾就干脆拉著劉打工人在這兒坐下。
陳諾摸了摸自己口袋——沒帶煙,他其實現在已經很少抽煙了。
于是也不客氣,直接過去就摸劉打工人的衣服兜。
“誒??誒??你干什么?”劉打工人掙扎了一下,到底讓陳諾從口帶里把煙摸出來了。
“喲,玉溪啊,不錯嘛,劉主任上任后,抽煙的檔次也上去了。我記得你從前都是抽是十塊錢一包的紅金陵。”
陳諾笑瞇瞇的,抽出煙來分給劉打工人,還好心的幫他點上。
劉打工人抬頭氣哼哼的看了陳諾一眼,抽了口煙。
“好了,說說吧。”陳諾笑著往椅背上一靠,翹起了二郎腿。
“…沒什么好說的!”劉打工人憤憤回答。
不過,陳諾不著急,他可是知道劉打工人的性子的,情緒頭上,心里是存不住話的。
果然,抽了半支煙后,劉打工人還是臊眉耷眼的,倒了個干凈。
無非…就是男女之間的那點破事。
那個女孩吧,其實也不是劉打工人的女朋友。
按照十多年后流行的說法,劉打工人就是個舔狗。
前些日子,劉打工人終于苦盡甘來,上任了八中的校務處的主任,算是升職加薪。
雖然距離走上人生巔峰還很遠,但畢竟也算是好事兒。工資多了一些,在學校里不大不小也算進入了校領導的行列,雖然沒啥大權力。
但實惠還是不少的。
八中是改制后的私立學校,校務處管的也比普通的公立學校的事兒要多。
別的不講,就學校里的食堂小賣部的對外承包,還有國際部校區的游泳館,門店的對外招商,其實都歸了校務處管。
撈錢是不敢撈什么錢的,但小的好處也不少的。
劉打工人也就三十歲的年紀,如今一個月七七八八到手,也有個一千五左右——2002年的金陵,這就算是高工資了。
而且,學校里的工作,還穩定!!
一年寒暑還有兩個長假,日子也過得舒坦啊。
近幾個月,劉打工人多了個新的愛好——也是這個年代剛流行起來不久的。
泡吧。
天地良心,劉打工人升職之前就是個小打工人,干苦力跑腿的,收入也不高。唯一的業余愛好,就是在學校里閑著的時候,可以偷偷的用學校的電腦玩玩游戲。
別的愛好,沒有…因為兜里也沒幾個閑錢。
如今不同了,工資多了,錢包鼓了一點,就學起了年輕人的那點時髦。
泡吧一開始是跟老同學聚會的時候去的。
開始還覺得酒吧貴,但是酒水貴,架不住酒吧里玩耍的姑娘們,一個個都花枝招展的勾人啊。
三十歲還單身狗的劉打工人,哪里扛得住這個?
于是,樂此不疲的就愛上了泡吧。
那個姑娘,就是在酒吧里認識的。
按照劉打工人的說法,第一次認識,還是人家姑娘先找他搭的話。
然后,聊的火熱,劉打工人那點小心思,其實也都是明著來的,姑娘則是半推半就,欲拒還迎的。
只是有一條,自打認識這個姑娘,劉打工人在酒吧里的消費就開始拉開口子了。
原來就是去感受氣氛,看著眼饞饞,過過眼癮,去了,一瓶啤酒能坐一晚上。
認識這個姑娘后,就喝開了。
陳諾聽到這里,撲哧一下就樂了。
這哪里是艷遇啊。
這特么是遇到酒吧營銷了啊…
“不能吧?她推薦我喝的酒,我買了,酒吧老板說看她面子,都給我打折了。我也留了心觀察過,確實我買的便宜。”
陳諾笑了笑,酒吧夜店里的那些勾當,跟他說不明白。
這個年代,酒吧營銷這種事情還沒有如后世那樣做的很成熟。很多夜店酒吧里,老板都是找的一群年輕姑娘,做兼職。
甚至很多也是夜店里的常客,本身也不是職業的,只是和店家談好了分成,然后拉著朋友或者熟人,或者干脆就在酒吧里釣凱子,然后想辦法慫恿人沖消費。
背后再和老板結錢。
陳諾敢確定,劉打工人是遇到這種妖精了。
果然,多問了兩句后,劉打工人吭哧吭哧的說了,最近這幾個月,他基本上沒存下錢來,前后在那個酒吧里消費了快五六千了。
五六千啊,2002年,抵的上一個普通人一年的工資了。
“那個姑娘答應跟你處對象了?”陳諾笑著問道。
“…還…沒。”劉打工人有點心虛,但隨后趕緊道:“但也差不多了啊…我感覺。我跟她聊的挺好,而且,平時也偶爾約著吃個飯什么的。
我舉得她對我挺親熱的,我就覺得,火候也差不多了,就算差點,也差不多了。”
“咋親熱了?你是親過人家還是抱過人家?”
“呃…那倒,都,都沒…”
“那就是韭菜加舔狗。”陳諾一句話給定性了。
“可是,我約她出來吃飯,她也出來啊…我,我還送她東西,她也接受啊…我,我上個禮拜還送了她一個手機呢。”
“…”陳諾不說話,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劉打工人。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跟人家挑明說過沒?”
“說過,但是她,她…”
“給你拒絕了?”
劉打工人點頭,然后又搖頭,琢磨了一下,低聲道:“也不算拒絕吧…她就是說,我們剛認識還不久,對我還不夠了解…所以…”
“行了,明白了。”陳諾擺了擺手。
已經不用再說了。
“你明白什么啊!!”劉打工人憤憤不平:“小陳諾,你才多大年紀,你懂個屁!
她肯定是今晚喝多了,才…”
陳諾斜著眼睛看他:“喝多了?剛才那場面你看見了,你覺得,是她喝多了,還是她身邊那個男人喝多了?”
“也許是…我忽然出現,她拉不下臉,才跟我吵…也許,也許就真的,只是送客戶回去…我太沖動了,所以她被我說急眼了…”
劉打工人越說聲音越低。
“手機呢?掏出來。”
“啊?”
陳諾不管,直接過去翻劉打工人的口袋,摸出手機來,放在了桌上。
“看,這是你手機,她有了電話號碼對吧?
她要真的是你說的那樣,這是個誤會,她要是真的心里有你。那么送完客戶出來,會給你打電話。
不管是跟你吵架,還是跟你解釋,怎么都會找你,對吧?”
“…會,會吧。”
“那你就等著唄。”
陳諾一指不遠處的酒店的大門口:“坐在這兒,你也能看見酒店大門,你就看著,看她一會兒出不出來。
送客人的話,上下樓,用不了幾分鐘吧。
我們出來都聊這么會兒了,按理說,送完了人,該下來了吧。”
劉打工人臉色越來越難看,卻依然低聲的安慰自己:“也許…也許,人家送到了,坐下喝杯水,說兩句話…也,也是有的…”
陳諾撲哧笑了,看著劉打工人:“老劉啊,我怎么之前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是這么一個舔狗屬性MAX的家伙啊。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這個地步了,你還不死心呢?”
說著,陳諾摸起煙盒給自己彈了一根咬住,點燃了抽了一口:“得,我今晚反正也心理煩躁,沒事兒做,就在這兒陪著你,陪著你死心。”
劉打工人猛抽煙,神色忐忑,一會兒功夫,盯著酒店的大門方向看了十多次。
坐立不安的樣子。
陳諾越看越好笑,忽然就笑道:“她要是一直不出來,你怎么辦?”
“我……不會的。”劉打工人低聲道。
“我是說如果。”
“…那,老子不甘心!!”劉打工人一咬牙:“憑什么啊!這不是耍老子嘛!!”
“真不甘心?”
“不甘心!”
“那你上去酒店里找她,去砸門?”
劉打工人忽然又有點慫:“那個,你剛才不是說了,萬一人家報警了怎么辦…”
陳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劉打工人,忽然笑了起來。
“行,今晚我就讓你斷了念想,徹底把這點不甘心的心思了掉。”
說完,就拿起劉打工人的手機翻看通話記錄。
“誒?你。你看什么…”
“是這個‘吳蓓蓓’吧?哎喲…我說,老劉,看不出來啊,你私下給人發的短信,內容挺肉麻啊。”
陳諾笑著,讓開了劉打工人伸過來搶手機的動作,飛快的記住了那個電話號碼。
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機,按照這個號碼,打了過去。
想了幾聲后,電話接通了。
“喂?”那個女人的聲音。
陳諾聽出,電話那頭,還有電視機的動靜。
“吳蓓蓓小姐么?”
“對,我是,你是哪位?”
陳諾沉吟了一下:“我是劉昂的朋友。”
電話那頭吳蓓蓓頓時急了,卻壓低了聲音,兇巴巴的語氣:“你們想干什么!我告訴你們,別特么的騷擾我!!別再打來了!我跟劉昂沒關系了!”
“等下,別掛。”陳諾飛快道:“你不想給你自己找麻煩,就聽我說完。”
“…你想干什么!”吳蓓蓓有點緊張。
“不想干嘛,我是他朋友,嗯,剛才在樓下我們碰過面了。你呢,別緊張,劉昂現在很沖動,但是我勸著他呢,不過我希望你聽完我的話,不然的話,萬一他激動起來,我攔不住,他要不顧一切的沖上去,對你也不好,不是么?”
電話那頭:“……你說,想要做什么。”
“沒什么,你現在下來,和他見一面吧,把一些話講清楚。”
“不可能!我要掛了!”
“別掛啊。”陳諾笑道:“我不是劉昂,我知道今晚的情況是怎么回事。你看啊,跟你上去的那個男的,應該也就是個你的大客戶對吧?
你搪塞客戶的本事應該有的,這點小事難不住你嘛。找個借口,比如什么室友生病了啊,家里出事兒啊,朋友失戀了啊…
你隨便找個理由,不就出來了嘛。
那個男人不開心,你隨便給點甜頭安撫一下,約他明晚或者改天再見唄。”
吳蓓蓓聽到這里,心里一個激靈——電話這頭這個男的,說的好特么的門兒清啊。
“我,憑什么要聽你的。”
“五千塊錢。”陳諾直截了當不兜圈子:“老實說,你玩什么把戲,劉昂不懂我懂,我只是為了幫朋友,讓他死心而已。
你來,見他一面,話說清楚了,你走,我給你五千塊錢。
怎么樣?”
吳蓓蓓動心了,五千塊,普通人一年工資了。在2002年,哪怕對吳蓓蓓來說,也不是一筆小錢了。
但畢竟還是不信的,也有點害怕。萬一是騙自己出去,要教訓自己怎么辦。
“…你以為我會相信么!”
“放心,不是在別的地方,那個XX酒吧,你和劉昂認識的地方對吧?
就在那兒見吧,你自己的主場,你不用害怕了吧?
你過來,給你二十分鐘,我和劉昂在那兒等你,二十分鐘過后,酒吧見。
我說話言而有信,五千塊。”
“我不去你能怎么樣!”
“不怎么樣啊,反正你是在那個酒吧里賺錢的對吧?以后他要是想不開,三天兩頭去酒吧找你麻煩,也不打不鬧的,就是天天去找你要個交代,你也麻煩不是么?”
“…你威脅我?!”
“來不來,隨你。二十分鐘,酒吧見,五千塊錢。”
說完了,陳諾把電話一掛,看了劉打工人一眼:“走吧,去酒吧。”
“哈?”
“別BB了,走!”
說著,拉著劉打工人起身,攔出租車。
這個酒吧陳諾沒來過,不過聽劉打工人說,這個酒吧最近這段時間在金陵挺火,生意也好。
這個點已經是晚上半夜了,但生意還是不錯,店里也坐了七八成。
陳諾到的時候,沒直接進去,而是去門口旁邊的一個銀行的ATM機前,取了些錢,隨手塞進了口袋里,然后才進了酒吧。
和劉昂就坐在了靠近吧臺不遠的一張桌前,靠著窗戶的位置,這樣能直接看著酒吧大門的入口。
兩人坐下,陳諾叫了一打啤酒,和劉昂坐在那兒,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著。
過了十多分鐘,門外,那個女孩進來了。
風風火火的,板著個臉,還是剛才的那身打扮。
進門后,站在門口吧臺旁邊,眼神往酒吧里四處踅摸。
陳諾立刻站起來,對她擺了擺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劉打工人頓時緊張了起來,仿佛想站起來,但又因為晚上鬧騰了一場,面子拉不下來,板著臉坐那兒,只是眼神卻忍不住的瞟這個吳蓓蓓。
吳蓓蓓怒氣沖沖的大步走了過來,還沒坐下,就怒道:“劉昂!你到底想做什么!鬧什么!!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你…”
陳諾直接打斷了這個女人的表演,笑道:“坐下說唄,著急什么。”
“你…”女孩盯著陳諾看了一眼。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老劉的朋友。來都來了,先別發火,坐下說。”
眼看陳諾不慌不忙,吳蓓蓓看了看周圍,酒吧里人多,還有不少自己認識的熟人在,店員老板什么的也都在,心里也就不怕了,哼了一聲坐在了兩人對面。
“你們找我來,想說什么,說吧!劉昂我告訴你,你今晚讓我很失望!我一直覺得你這人還挺不錯,沒想到你這么看我!晚上你瞎胡鬧那場,讓我丟臉丟大了你知道么?
你把我當什么女人了,居然這么看我?!”
陳諾笑瞇瞇的看著這個女人表演,然后卻看見劉打工人的態度似乎有點心虛的樣子了…
心中嘆了口氣。
“行了,這些話就不用說了。叫你來不是讓你在我面前表演了,具體怎么回事,老劉不怎么玩這個圈子,他不懂,但我懂啊。
我說大姐,收了神通吧,都是明白人,就別浪費演技了。”
陳諾笑著。
眼看吳蓓蓓要瞪眼喝罵,不等她罵出口,陳諾直接就從口袋里把厚厚一疊錢掏了出來,就拍在了桌上!
啪!!!
吳蓓蓓頓時閉上了嘴巴!
桌上紅燦燦的一疊錢!
扎扎實實的,厚厚的!
目測過去就能看出來,絕不止五千!
“明人不說暗話。
我就不拐彎抹角了。
這位小姐姐,你具體靠什么賺錢,我也明白——我剛說了,老劉不在外面玩兒,他不懂,但我懂。
所以我們就省略掉中間的那些無聊的話,我就直接講了。”
吳蓓蓓終于收回了盯著錢的目光,但還是忍不住又瞟了一眼。
“這兩三個月,老劉在這兒消費了五六千了,你呢,分成到手我估算著,也有了一千多,對吧。”
“…你,你別胡說,什么分成。”
“行行行,不和你爭論這個,大家心里都懂就行。”陳諾擺擺手。
吳蓓蓓不敢多說什么了,但還是嘴硬的嘟囔了一句:“不懂你說什么。”
陳諾也懶得和她爭辯,笑道:“老劉這人呢,一根筋,沒怎么見過女人。
你對他用的那些招兒,使的那些勁,真讓他被你勾住了。
這男人吧,見色起意什么的,被一個女人勾住了魂兒,若是得不到,輾轉反側…
我這人沒別的,就是看不得我兄弟難受。
你辦的那些事兒,老劉不懂,但我懂啊,我也不計較。
人在江湖,不都是這樣討生活么,我懂,所以我也不想找你麻煩。
正常,都正常的,做這行,就是靠這些吃飯的,我特別理解你。”
說到這里,陳諾語氣一轉:“不過呢,我這人吧,就是看不得自己朋友難受啊。
他雖然很二,雖然被一個女人套住了頭,想不開,在我看來有點犯傻。
但他畢竟是我朋友,我不能看著他這么不甘心。
所以呢,我只能做做好事了。怎么也要讓我朋友舒坦了,過了心里這個坎兒才行。”
吳蓓蓓一愣:“什,什么意思?”
“這兒的錢,有四萬。”陳諾淡淡道:“你有兩個選擇。
第一呢,你現在拿五千塊錢,你和劉昂說清楚你對他壓根一點意思都沒有,跟他完全沒有任何可能,讓他死了這條心——你做到了,這桌上的錢,數出五千來,你拿走!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吳蓓蓓吞了一下口水:“那…第二個選擇呢?”
“第二個?”陳諾笑了,他飛快的彈了一下煙灰,緩緩道:“第二個選擇就更直接了。
桌上這四萬,你統統可以拿走,歸你!
條件是,你現在帶著老劉一起走,今晚,你歸他所有!
從現在到明天上午的時間,你就是他的!
用你全部的本事,把我朋友伺候舒服了。
哦對了,酒店可以就在剛才我們見面的那個地方,房間我也可以給你們開好了。
豪華套房,按摩大浴缸,氣氛絕對好。”
劉打工人眼珠子都瞪大了,張嘴就要說話,卻被陳諾一把捏住了手腕子,疼的一咧嘴。
吳蓓蓓則是目瞪口呆,臉上帶著一絲羞憤,但是更多的卻是直勾勾的看著桌上的錢。
四萬!
2002年的四萬!!
這個年代,KTV里的紅牌妖精,一晚上也就五六千綽綽有余了。
四萬,等于普通人幾年的收入!
“我,我不是這種人…”
陳諾笑了笑:“我沒問你是不是,就問你接受不接受。
別的,我懶,得,問。”
吳蓓蓓心中掙扎,天人交戰。
其實沒啥好糾結的…倒不是道德上過不了這一關。
似她這種混夜店釣凱子,吃分成做營銷的妹子。
遇到大客戶了,陪睡一下,也是不稀奇的事兒。
睡一下,對她來說沒什么心理過不去的。
但…主要是面子上轉不過來啊。
剛才還演了一通,把自己端上去了,現在…有點放不下來了。
“哦對了,我補充一下,不管你選第一個還是第二個,咱們都是一斧頭買賣。
就今天一回。
以后啊,你都見不著老劉了。
我勸你也別想其他的心思,比如說,拒絕掉我的條件,然后以后再釣著老劉,接著下套路玩演技,慢慢從他身上把這些錢給掏出來…
我告訴你,不可能的。
就今晚。
五千,還是四萬,你選。”
吳蓓蓓終于做出了決定,眼神一沉:“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騙我…萬一你們后悔了…”
“簡單,錢你可以先拿走,出門就是銀行ATM機,你可以拿了錢出門就找個存款機,存你自己賬戶里。
我們總不能事后再從你身上把錢搶走吧。”
“那你就不怕,我拿了錢存我自己卡里后,我就反悔,然后跑掉?”吳蓓蓓眼珠轉了轉。
“別說玩笑話了,美女。”陳諾樂了,語氣輕松,但說出來的話卻絕不輕松:“你想,老劉的底子你估計早就探明白了,你自然是不怕他的。
但是,我呢?
你就想吧,一個能一晚上扔四萬塊錢出來的人…是你耍得起的么。”
吳蓓蓓面紅耳赤的,眼神轉來轉去,又盯著目瞪口呆的劉打工人看了幾眼后。
忽然,這個女人深吸了口氣:“行,我選第二個!錢我要先拿!”
說著,她站起來,伸手就去抓桌上的錢。
“你給我放著!!!!!!”
劉打工人忽然一聲咆哮!!
他面色漲紅,嘴唇都哆嗦了!!
猛然掙脫了陳諾的手,騰的一下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對著吳蓓蓓大吼一聲:“住手!!你給我放著!不許拿!!”
說完,上去一把推開了吳蓓蓓,雙手就把桌上的錢攏了回來,然后抱起來,一把就扔進了陳諾的懷里。
劉打工人面色猙獰,眼神里滿是火,盯著吳蓓蓓:“你,你…你…你真的是著眾人…你…”
說到這里,劉打工人嗷的一嗓子,大吼一聲,跳起來扭頭就往門外跑去。
吳蓓蓓愣了一下,看著劉打工人跑了,呆了呆,然后看向陳諾:“他,你,我…這…”
陳諾悠哉游哉的把錢收了回去,塞進口袋里,就連掉在地上的一兩張也都慢悠悠的撿了起來。
“這什么這啊,那就沒辦法唄。
我朋友忽然看不上你了,我總不能強逼著他去睡你吧?
所以啊,美女,這個交易,只能取消了啊。”
說著,陳諾笑瞇瞇的,對吳蓓蓓擺了擺手,慢慢的朝著門外走去。
吳蓓蓓有點沒反應過來,愣在當場,過了會兒才尖叫一聲!
“啊!!!!別跑啊!!我的錢!!”
四萬塊沒了!
但…說好的五千也沒給老娘呢啊!!!!
掉頭追出去,卻哪里還有人影?
街頭的腳落里,劉打工人蹲在墻角,抹眼淚兒呢。
陳諾慢悠悠晃到他面前,然后也蹲了下去。
“陳諾,你特么的真是個壞種…你,你小小年紀,怎么懂這么多的!!”
劉打工人一邊擦眼淚,一邊心里委屈,又有些可憐自己個兒,又是難受,又是傷心,又是憤恨。
“老劉啊,你這就沒良心了啊。
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幫你擦亮眼睛看清人啊。”
陳諾笑著遞過去一支煙,這次不是玉溪了,是軟華子,剛才在酒吧里買的。
劉打工人抹了下眼淚,卻接過了煙,在陳諾遞過來的火上點燃,吸了兩口:“媽的,真華子…操!你…陳諾,你到底特么的是什么來路!!”
“我什么來路。你就別多問了。
我就問你,剛才的場面,刺激不刺激?”
“刺激個屁!”劉打工人委屈的罵道。
“幫你看清一些人和事兒。”陳諾好脾氣的笑了笑,干脆就坐了下來,坐在地上,坐在劉打工人的身邊,陪著他一起抽煙。
“老劉啊,認識一場,我送你一句話,人生格言。
男女之間的事兒吧,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其實也簡單。
就看你對什么人,做什么事兒,給什么態度。
遇到好的姑娘,好好真心實意的就好了。
遇到女表子了,別談感情,談錢就好了。
記住這條,就沒大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