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他人即地獄】
如果是旁人，看到一個人的影子突然活了過來，并朝自己彎腰作揖，虛空一拜，怕是會嚇得半死。
畢竟此刻已然入夜，又是在這種封閉的幽靜室內，還有靈燭在灼灼燃燒著，用沈叔叔的話說，就是“氣氛烘到這了”。
怎么看怎么靈異！
但路朝歌畢竟異于常人，還是那句話，他的字典里就沒有怕字。
他非但不覺得詭異與害怕，他反倒覺得甚是有趣。
只見他雙手負在身后，四十五度角抬頭，露出自己完美的下顎線，表情淡然自若，還真就受了黑影這一拜。
——他裝起來了！
是的，這拽人不僅不怕，他還裝上了。
在路朝歌看來，黑亭最大的秘密，就是他這特殊的體質，以及他這道影子。
從目前來看，是這道影子在灼燒著魂玉內的死氣與鬼氣，然后將其凈化后，導入到黑亭的體內。
在這個過程中，路朝歌認為，這道黑影也是在壯大的。
因為初次見到這道黑影時，它還沒現在這般粗，這般長。
一開始的黑影，只是在同等的光照下，比尋常人的影子要大上一些。
可如今，路朝歌在燭光下的影子，與這道黑影相比，完全就像是小矮人和巨人！
因此，他才坦然受其一拜。
而當黑影不再彎腰作揖后，它便重新變成了盤膝狀，與靜坐的黑亭幾乎沒有差別。
只是影子上的火焰依舊在燒灼著，那數不清的鬼面依舊在使勁掙扎，然后被燒灼到湮滅。
路朝歌看著這熟悉的一幕，今日的觀感比前幾次都要更為深刻。
“當真是人間煉獄。”路朝歌看著這一幕，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悲憫。
只不過，他的悲憫，并不是因為這些鬼面。
在他看來，鬼怪、邪祟，本就是負能量的集合體，它們的存在大多是依靠本能行事，只會為禍人間。
如果說這個世界也存在所謂的十八層地獄的話，那么，這些鬼怪邪祟，便該下地獄才對。
因此，他口中的人間煉獄，他眼中的悲憫，對象都是自己唯一的弟子，黑亭。
他便是地獄本身！
因為唯有他，可以凈化魂玉內的力量，可以鎮壓魂玉內的鬼氣與死氣。
——他人即地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黑亭的修為在猛漲。
沒過多久，他便已然突破到了第三境，與路朝歌達到了同樣的境界。
此刻，墨門晉升七品宗門的首要條件，完成度便已達3/5。
而由于這半顆魂玉珠子實在是太大了，里頭富含著的力量也過于澎湃，導致黑亭在突破到第三境后，修為還在持續暴漲，并沒有要降速的意思。
第三境二重天，第三境三重天…
到了后面，路朝歌都看麻木了。
“這比我辛辛苦苦攢經驗還要爽啊。”他有點羨慕這小子的運氣。
畢竟黑亭啥事都沒做，連魂玉都是他這個做師父的給他找來的。
“你果然找到的是整個天玄界最大的靠山。”路朝歌輕聲道。
當然，由于師徒功能的存在，弟子升級，師父也有一定比例的經驗值獎勵，導致他的系統提示信息也沒停過，一下子就收獲了十幾萬點經驗值。
隨著黑亭的境界突破到第三境六重天，他的臉上開始出現了不對勁。
他本能的發出了一聲悶哼，身軀也猛地一顫。
路朝歌從儲物戒指內取出一顆靈丹，然后屈指一彈，強行靠水之力張開黑亭的嘴巴，然后讓他在迷糊的狀態下，吞下靈丹。
靈丹入口即化，藥力在他的四肢百骸散開，使得他的面色稍有好轉。
路朝歌看著臉色重新恢復寧靜的黑亭，只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好像又重了一些。
黑亭化身人間煉獄，于黑亭而言，這其實并非一件毫無壓力的事情。
而路朝歌作為師父，想法則格外簡單。
能幫弟子擔得時候，便幫他擔起來。
一念至此，路朝歌又想起了那個給黑亭批命的半瞎老人，那個路過小鄉村，用高高在上的眼神與口吻，說黑亭魔焰滔天，將來必會導致生靈涂炭的老東西。
“就這，大魔王？”
“這明擺著就是人間活地藏好吧？”路朝歌。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好家伙，黑亭干脆就化身地獄。
“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到這個半瞎的老東西。”路朝歌心想。
他記掛這死老頭很久了，期待著和他的見面。
“到時候把他嘴給打爛。”路朝歌嘴角一歪，一看就是個十足的魔鬼。
另一邊，天機散人正拄著竹杖，在一片密林內行走著。
很快，他就來到了密林身處的一塊巨石旁。
他手中的竹杖輕輕敲打了一下巨石的某處，然后整個人往前一探，便…進入到了巨石之中！
進入到了巨石內后，老人拄著竹杖，用自己的半瞎獨眼打量著四周。
他如今的所在之處，乃是一座巨大的法壇！
法壇大概有十個籃球場那么大，通體黑紫色，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質打造而成。
這黑紫色的法壇，更多的則是水晶的質感，就像是用一塊大到離譜的黑紫色水晶打磨而成。
而在法壇的各處位置，都有著金色的晦澀符文。
這些符文閃爍著暗淡的光芒，使得一切顯得越發詭異。
若是低頭看去，可以看到法壇的平面上，有著一道道凹槽，這些凹槽都朝著法壇正中央的圓心處匯聚而去。
這感覺，就像是該往這些凹槽內倒些什么，然后這些液體會直接向中心處流去，在那里積聚。
至于如今法壇的正中央，則坐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身穿斗篷，袖口紋著六輪紫月的男子。
——紫月會妖修！
六輪紫月，在紫月會中，地位也已然不低！
“天機散人，我要的東西，你可帶來了？”妖修站起身來，語氣冷淡。
天機散人拄著竹杖，遙看著他，然后朝他拋出了一枚儲物戒指。
二人雖然貌似是在進行一場不可告人的交易，可從神態上看，則是一種相互厭惡與警惕的神態。
將儲物戒指扔過去后，天機散人那蒼老沙啞的嗓音在法壇上響起“我要的東西呢？”
“哼，自然不會少你。”這名妖修先是將神識灌注到了儲物戒指內，清點了一下里頭的東西，然后才抬頭看了天機散人一眼。
很快，他便從儲物戒指內取出了一顆珠狀物，只是這顆珠子，破碎了一角，有一小塊裂痕。
這是一顆幾近完整的魂玉珠子！
紫月會妖修將珠子拋給天機散人，在他接住后，看向他道“堂堂天機塔塔主，號稱窺探天機的天機散人，居然會為了魂玉，與我紫月會的妖修進行交易。呵，老頭，你要這魂玉有何用？”
“東西已經給你了，其余的事情就不勞煩你關心了。”天機散人檢查了一遍魂玉后，便將其收好。
天道又給予了他新的提示，他急需魂玉，去完成天道給予他的任務。
天機散人用自己的獨眸看向紫月會妖修，冷聲道“你我不是說好，這次給老夫一顆完整的魂玉？”
剛才的魂玉缺了一小塊，雖然只是極小的裂痕，但也并非完整。
有的東西，裂了一條縫，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紫月會妖修嗤笑了一聲，道“老頭，看來你對魂玉一無所知啊？”
說著，他朝天機散人所在的方向走了兩步，道“我按照上頭的吩咐，前來此處給你魂玉，自然會信守諾言。咱們也不是第一次交易了，為了以后能繼續合作，我自然也不會給你缺斤少兩。”
天機散人看著他，道“那魂玉上的裂縫，你如何解釋？”
紫月會妖修攤開雙手，道“老頭，我給你這樣的魂玉，才叫有用的完整魂玉。我如果給你完好無損的魂玉，那就是個廢品。”
他從儲物戒指內又取出一小枚魂玉碎片，指著它道“你且看好，若是完整的魂玉，是呈珠狀。”
話音剛落，他運用幻化之術，使得這枚魂玉碎片幻化為完好無損的幻想，變成一顆圓珠。
接著，他撫摸著珠子，道“這，其實便等同于是封印。”
“魂玉，本就是被分散封印著的冥王之力啊，老頭！”
他指著珠子，繼續道“若是完好的魂玉，里頭的力量是無法汲取的，必須要使其破損，哪怕只是破損一丁點兒。”
“我給你的那顆珠子，便是可使用的魂玉，而像這種碎片，自然也是可以使用的。”紫月會妖修道。
天機散人看著他，道“那你也可給老夫完整的魂玉珠子，老夫自會想辦法破開封印。”
這個紫月會妖修再次嗤笑了一聲，道“老頭，別把自己看得太重。破開魂玉的封印，就憑你，也配？”
天機散人握著竹杖的右手微微用力，但卻沒有說話。
紫月會妖修自顧自地繼續道“看在這幾次合作都還算愉快的份上，我不妨告訴你，魂玉的封印，沒有其他任何辦法破開，只可以力破之，而且必須是第九境的力量！”
說著，他歪著頭看向天機散人，道“老頭兒，你是第九境啊？”
天機散人聞言，瞇了瞇自己的半瞎獨眸。
第九境？
那早已是歷史了。
這世上可以肯定的是，已然不存在第九境的強者。
“可這世上已無第九境的大能，這些魂玉究竟是早年間被何人所破？”天機散人忍不住道。
這名紫月會妖修給出的答復，讓天機散人再次臉色鐵青。
“我倒是知道答案，但我不想告訴你。”說著，妖修看著他，繼續道“你不是很會算嘛，你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