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富貴在津歸鐵路專列上得知這些消息,真是哭笑不得。
津歸鐵路實際上是大明版鮮卑利亞大鐵路的一部分。
大明版鮮卑利亞大鐵路的起始點分別是天津、海參崴、釜山、廟街四地。
按照規劃,未來這四處港口,將會全部連通鐵路,并通過鮮卑利亞大鐵路的主干道與歐羅巴連通。
從地圖上不難看出,這四座口岸基本上涵蓋了東北亞全域。
并且擁有黑龍江、松花江、海河、洛東江四條在東北亞還算優良的水道作為輻射。
總得來說,除了被釜山奪走了本該屬于自己機遇的大連在默默哭泣,大東北亞共榮的美好交通網照顧到了各方發展的需求。
只不過,戰爭多少還是拖累了大明重鑄神州的大基建建設進度,目前四大口岸只有天津和海參崴得到了建設,連通了鐵路。
而海參崴的鐵路主要是為了將黑水都護府所產之稻米運出,將瑙魯所產之金坷垃運入所建設的。
并非由明羅鮮卑利亞鐵路建設委員會所籌建,也暫時尚未連接鮮卑利亞大鐵路工程。
只有天津至歸化的鐵路,是正兒八經的歐亞第一路橋的一部分。
歸化,就是后世的呼和浩特。
明萬歷三年,大明朝廷賜名此地為“歸化城”,意思是“歸順朝庭”、“接受教化”。。
乾隆二年,乾隆將此地改名“綏遠”,乃是“綏靖遠方”之意。
無論是歸化,還是綏遠,后世都被視作含有歧視意味,與迪化等名字一樣被廢止。
不過大明倒是沒有這個講究,光復神州之后,此地便恢復了歸化城的舊稱。
其實朱富貴倒是覺得乾隆老頭的“綏遠”也不錯、只是,區區內蒙,對于大明來說實在稱不上“遠”,也就同意了戶部呈報的改名一事。
那段時間神州各地更改地名,變更行政區劃的奏折如過江之鯽。
有些如將偽清矯改的如殺胡堡→殺虎堡,平虜縣→平魯縣之類,倒也好改,大筆一揮恢復舊稱就可以了。
或者是類似包頭呂布改為九原呂布之類的,倒也不算難辦。
可中華歷史漫長,各種典籍、地方志浩如煙海,不少著名的地名,數個地區相互爭搶,委實是一場漫長的口水仗。
據朱富貴所知,直至今日至少還有三十余樁地名爭奪戰在戶部打著官司。
這還是各地鄉紳被送走了一大批,如今比較淳樸,還沒有人想到要去搶奪“某某之鄉”的話語權,否則各種扯皮更是不計其數。
每每念及此處,朱富貴便非常欣慰,還好自己是在近乎白紙的北殷洲起家的,自己夏姬八取的一系列地名,也沒有人來說三道四,只說萬歲爺學貫古今,取名之信達雅齊備,實乃一等一的好名字。
火車抵達歸化。
朱富貴來不及接見當地官員,又換胖頭魚號飛艇與隨行人員乘坐的其他三十六架飛艇一道,過九原、烏海、銀川,抵達甘陜總督所轄重鎮武威。
因為統籌剿滅阿古柏、白彥虎殘黨,以及統籌建設西北鐵路,支援西楚戰事,目前甘陜總督與西域都護府大都護都由趙喜柱一人兼任。
說起來,多少有點安祿山一人兼領三鎮的意思。
當然了,甘陜自唐以后,便已經沒落了。
當年孕育強漢盛唐的關中平原早已經不是王霸之地,這一點朱富貴的朱標老祖應該很清楚,甚至就連對陜西愛得深沉的李自成,多多少少心里也有數。
最近幾年雖然因為戰略需要,大明在此建立了經濟特區,但若說想要依據此地搞什么割據謀亂,那無疑是癡人說夢了。
趙喜柱當然也沒有那個心思。
大明的封疆大吏中,布政使一般不掌兵權。
而各都護府、宣慰司,因為治下皆有不服王化的土人,故而都會有一定數量的常備軍。
如西域都護府這樣的重鎮,大都護府麾下便有八萬部隊。
為了保護治下的大明百姓,大都護基本都為武官出身,擅長指揮戰斗,布置大規模剿匪作戰。
在大元帥府授命抵達之前,大都護便有權力動用這些部隊,對境內的亂匪進行疾風驟雨般的打擊,以避免來回請示導致貽誤戰機或是徒增百姓傷亡。
但這八萬部隊,并非由都護府的財政供養,各級軍官也非由大都護任命。
普天之下所有的皇家陸海空軍、錦衣衛,皆天子親軍。
其補給、供養、軍費、撫須,皆恩出于上,由朱富貴的內帑一力包養。
部隊團級以上人事任免也都由大元帥府獨斷。
各都護府、宣慰司之駐軍,每隔五年便會調防,絕不會給封疆大吏染指軍權的機會。
當然,各個封疆大吏本身也會異地調任,避免結黨營私。
而調任的時間,一般為八年,刻意與駐軍5年之數錯開,且不成約數。
按照規定,趙喜柱馬上要調任,大概率會調往倭島都護府,去接替席亞洲留下的空缺。
而朱富貴此行,正好視察趙喜柱任上僅次于平定胡亂的第二大功績。
大明的西北大動脈。
從張掖沿著河西走廊一路向西都有鐵路。
這是按照1950年新中國第一個五年計劃設計的蘭新線建設的一條旨在穩定西北的重要干線。
線路從蘭州市西行跨越黃河后,翻越海拔三千米的烏鞘嶺,進入祁連山北麓的河西走廊,經 武威、張掖、酒泉出萬里長城西端的嘉峪關,過馬鬃山南麓的玉門、疏勒河,西跨紅柳河進入西域都護府境內。
在西域的廣袤大地上,一路向西,沿天山南麓過哈密、鄯善、吐魯番,在達坂城穿過天山,直至伊犁,全長2003公里。
朱富貴一路上欣賞著大好河山,觸目所及,雖然較之內地少了些蒼翠,卻更多蒼茫與瑰麗。
在低矮的山巒上,一些牧人正在驅趕著大片大片的羊群。
他們的眼睛絕對純真,為人絕對善良,而且熱情好客。
壞牧人已經被趙喜柱和左宗棠趕跑了。
對于好的牧人,大明給予了他們非常好的政策。
但提供優良的牛羊良種,建立獸醫站,還新建了奶粉廠、肉聯廠、香腸廠,確保肉類和奶制品的收購價格,避免因為氣候因素造成的波動,牧民們的收入有了顯著的提高。
西北風雪連九徼,古今形勢重三邊。
穹廬已絕單于域,牧地猶稱土默川。
小部梨園同上國,千家鬧京入豐年。
圣朝治化無中外,十萬貔貔尚控弦。
這首吹噓乾隆盛世的詩,用于此情此景,倒也讓人感到貼切。
只是,在藍天白云、曠野遠山、純真善良,能歌善舞的牧羊人之外,朱富貴也能看到一座座陵園。
那是犧牲的四百多名筑路工人的長眠之所。
朱富貴心中忍不住將之與北殷西部的那條大鐵路相比。
大明的西北大鐵路,長度是太平洋中線鐵路的近一倍,其險峻也在后者之上。
太平洋鐵路,穿越了海拔2100米的內華達山脈,有65公里都是在崇山峻嶺中穿行,必須建設50座橋梁和10多條隧道,施工條件極為艱苦。
開工沒多久,就有幾百名愛爾蘭工人偷偷溜走,中央太平洋局在兩年之內只鋪設了僅僅80英里。
直到華工接手,這條美利堅的“奇跡”之路才最終得以實現。
按照歷史上的相關記錄,當工程結束時,華工的比例達到全部參與人員的95,太平洋鐵路說是華人以一己之力建成也不為過。
當然,在這個時空中,太平洋鐵路中途被大明接手,依靠著李鴻章送來的20萬華工,大明更快,更好,傷亡也更小地建好了鐵路。
如今列車行駛的“蘭伊”鐵路,則是百萬甘陜男兒用肩抗手擔,修建出來的神州奇跡。
客觀上來說,正是蘭伊線的修建,使得胡亂之后流離失所的甘陜青壯有了快速致富的條件。
如果朝廷不修這條鐵路,他們多半還是會回老家務農。
不是朱富貴看不起甘肅的土地,但說真的,除了隴南或許有那么一丟丟價值,這甘肅種田還能種出花來嗎?
就是種上十輩子地,也趕不上黑水都護府、新揚子江農墾集團軍飛機、拖拉機齊上陣啊…
而通過蘭伊線的修建,大量甘肅陜北的窮苦農民被塑造成了初步合格的農民工。
農民工這個在后世某些人眼里帶有貶義的詞語,在十九世紀,無疑代表著僅次于產業工人的最先進生產力。
農民工已經不再是農民了,他們擺脫了華夏民族千百年來對于土地的眷戀和對于故鄉的依戀,擁有了一定的組織性、紀律性,適應了集體生活,是軍隊最好的兵源。
當然了,因為大明的精兵戰略,有幸能夠進入皇家陸軍的甘陜小伙并不算多。
他們更多是以另一種方式投入到火熱的華夏復興浪潮之中去了。
當鐵路貫通后,筑路民工中有一部分留在了筑路隊,負責鐵路的日常維護,或者背井離鄉前往其他省份建設新的鐵路。
另外一部分民工,則進入了蘭州工業園,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工人。
這個工業園是在西域都護府成立之前就已經開始籌建的,其主要生產產品不是別的,正是鋼鐵、武器、成品油。
運送去西楚、出口至韃宋與印度各邦的軍工物資,幾乎都是在這里生產的。
神州與南洋都指揮使司的裝備也有一部分采購自蘭州兵工廠。
所以朱富貴的專列在新伊線上疾馳時,看到了好幾列規避的運送武器的列車。
一日一夜之后,朱富貴終于抵達了伊犁。
蘭伊線從這里延伸至西楚境內一百多公里的阿拉木圖。
自此往西,便沒有通鐵路了。
哈薩克丘陵與天山西麓使得往后的修建變得困難。
此外,當地部族力量還很強大,對于鐵路造成嚴重威脅。
不過在朱富貴看來,說到底還是利益不夠罷了。
大明的物資運抵阿拉木圖,對于西楚來說已經夠了。
從阿拉木圖開始再分配與從康城再分配沒有什么本質不同。
但朱富貴有理由相信,等到里海大油田發現之后,這些鐵路就會被迅速修通的。
什么部族勢力,什么哈薩克丘陵,統統見鬼去吧。
誰若不想體面,炮火和炸藥會讓他們體面。
當然,也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石油管道這一科技點被大明提前點出。
一旦有了石油管道這一技術,鐵路的重要性就會大打折扣了。
自阿拉木圖,朱富貴又乘上了胖頭魚號飛艇。
實際上,胖頭魚號飛艇一直在火車上面跟著。
飛艇作為懸浮飛行器,續航能力毋庸置疑。
只是21世紀工藝原裝進口皇帝專用的氦氣飛艇再怎么安全,也肯定不如火車安全,朱富貴能不坐飛艇就不坐飛艇。
當朱富貴抵達碎葉城的時候,又是一日之后了。
而這個時間點,亞歷山大二世與威廉二世早就抵達數日了。
朱富貴通過無線電得知這一消息之后,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
自己十九世紀第一誠信小郎君的英名終于沒有辱沒。
朱富貴此次出行雖然比較倉促,但也自然不是小貓兩三只出動的。
實際上,有整整一個團的警衛部隊隨行。
所以當三十六架飛艇緩緩降落在碎葉城城門之前時,還是有那么一些遮天蔽日的壯觀之感的。
左老哥身著親王服飾,趙喜柱身穿大都護蟒袍,以他們兩人為首,西域都護府與西楚王國的眾臣早已經等候多時。
精挑細選的西楚軍如標槍挺立,小明軍的風貌讓朱富貴點頭不已。
這樣的漢家兒郎,才能在中亞這片土地上扎根下來啊!
當然,大明這邊的部隊更是器宇軒昂,說什么也不能讓楚軍比下去了。
除了明軍楚軍之外,還有幾個洋人顯得頗為格格不入。
朱富貴下了飛艇,與左宗棠等人略作寒暄,便朝其中一個年輕人和另外一個身穿紫袍的中年人抱了抱拳。
“威廉,亞歷山大,二位陛下,朕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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