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到了第二天中午,神州號戰列艦在上百個“北方老鄉”不要命似的拼命工作下,就做好了藤壺鏟除的保潔工作。
而皇家水師這邊付出的保潔費僅有83銀元,可謂是經濟實惠。
神州號甲板上,在咔咔咔的閃光燈下,朱富貴揮手示意。
用鐵皮簡單糊住破損的風雪號,張起風帆一刻都不敢停留向外海駛去。
望著他們狼狽的身影,朱富貴搖搖頭轉身離開。
楊六快步跟上,壓低聲音問道:“萬歲,真的不用微臣派水鬼部隊把他們做掉嗎?”
顯然,楊六非常清楚這些“老鄉”的身份。
除了一開始稽查艦有所誤判,錦衣衛很快就不動神色地摸清了對方的底細,且沒有打草驚蛇。
如果這點能力都沒有,朱富貴也不用去西安了,直接去皇姑屯報道算了。
正所謂萬無一失的祭祖之旅,那便是獅子搏兔以盡全力,朱富貴大帝的安全始終是第一要務。
實際上,要不是這艘風雪號有點邪門,它都根本不可能開進大阪灣,摸到天子座艦的鋼板。
“沒必要。”
朱富貴搖搖頭,拒絕了楊六的建議,轉而問道,“楊愛卿,你聽說過機槍手與狙擊手的故事嗎?”
“萬歲您的意思是?”楊六疑惑道。
“如果你是一個百發百中的神槍手,哦對,你本來就是…”
朱富貴笑道,“如果你在與敵人焦灼數日的戰線中,發現一個水平差得離譜的敵方機槍手,幾千發子彈都消滅不了我方一個突擊步兵,你會開槍擊斃他嗎?”
楊六愣了一會,然后恍然大悟道:“萬歲,您的意思是,我們應該留著他,浪費敵人的子彈,保全我們的戰士?”
“沒有錯。”
朱富貴點點頭,道,“要記住,搞敵后工作時無需計較一地一城之得失,而要著眼全局…
之前朕讓你散布鬼子六與杏貞因愛生恨,想要學吳三桂沖冠一怒為紅顏,名為借洋兵抗明,實為想向洋人虜借師入京搶回杏貞做填房的消息,要抓緊時間傳播了!”
“還有杏貞在宮中私藏假太監,與小太監有染的事情,也要得讓人去傳播,就說她給鬼子六兄弟戴了綠帽子,一綠綠倆!”
“總之要盡可能地折騰這些滿人,讓他們沒有精力去想賣國的事情,這就是最大的成功,知道了嗎?”
“是,萬歲!”
楊六點了點頭,心中不僅感慨,原來這才是敵后戰場的奧義,果然自己要學的還是太多太多了!
在數年來的努力下,特別是大明寶鈔在東亞地區,憑借通兌能力和巨大的商品背書,建立起無與倫比的信用之后,錦衣衛已經將大清滲透得很深了。
無論是是皮島的一舉一動,還是滿清朝廷的政治斗爭,大明這邊都很清楚。
相比主張以洋制明,全面投靠洋人,引洋兵入天津的鬼子六一黨,朱富貴寧可讓杏貞的后黨繼續掌權。
所以抬一手這個通遼草包可汗,符合目前大明的整體利益。
實際上,朱富貴甚至將錯就錯,給這些“淳樸的北方漁民”頒發了水產品特許進口證。
憑借著這張證書,他們可以零關稅向大明及倭島都護府出口海鮮…
其實大明不缺海鮮,尤其是北美西海岸有的是海鮮,根本不需要獐子島的扇貝。
可要惠皮嘛,自然要收購皮島的海鮮。
這個思路其實沒什么問題,但如何操作可就有大問題了。
總之不管怎么說,就這點海鮮,大都護席亞洲一個人就能包圓了。
畢竟他可是一個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肌肉猛男。
三日后,朱富貴抵達上海明利堅租界。
在這里稍作休整,便會前往南京鐘山太祖皇陵祭祀。
而白夏兒卻在第一時間提出要前往錢塘府取一些東西。
朱富貴知道白夏兒是錢塘人。
因為她的紅燒魚和西湖莼菜羹做得非常正宗。
大洋音書斷,經冬復歷春。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朱富貴很理解白夏兒的心情。
實際上,如果不是朱有財起兵造反為鄉勇所破,被押解到縣衙砍頭后,雁蕩朱氏祖墳旋即被刨,朱富貴也很想回老家看一看,即便自己其實并沒有真正在那里生活過。
至于說當年抓朱有財的里正和砍他頭的縣太爺的下場也沒有善終。
偽清咸豐十一年,西元1861年,也就是朱有財先帝殉國后第四年,太平軍侍王所部聯合溫臺地區會黨金錢會攻打浙南。
他們全都死在了此戰之中。
其實朱富貴懷疑,自己的便宜老爹如果當年沒有起兵,十有八九也會被長毛砍了。
而且老朱家的墳頭也還是會被狂熱的拜上帝教教徒刨掉。
生死匆匆,人如浮塵,便是這個時代的現實。
所以朱富貴也沒有多問白夏兒的事情,只是將自己珍藏多年的寶貝送給了她。
江湖兒女江湖老,笑對長煙落晚照。
長歌當哭處,江山如畫卷,昔人身已渺。
朱富貴知道白夏兒身手很好,是梅西唯二害怕的女人。
野獸的直覺總是敏銳的,人類則會被美色所欺騙。
然而,時代變了,江湖兒女也需要與時俱進。
所以朱富貴將自己貼身攜帶多年的仿五四手銃送給她防身。
在大明方面準備南京祭祖的時候,風雪號因為航速太慢,才算是有驚無險的返回了皮島。
索特那與德川慶喜一踏上土地,便仿佛身體被掏空一般,相互攙扶著癱坐在海灘上。
夕陽的余暉照耀在這兩個油膩邋遢的中年男子身上。
沒有注解的話,絕無人能想到,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通遼可汗和幕府將軍呼吸相聞,心跳相近…
兩個人面面相覷長達十幾秒后,索特那猛地一把將德川慶喜推開,然后干嘔了起來。
“八嘎,你滴味道,大大滴壞了!”
索特那一腳把德川慶喜踢開,又忽然將他提了回來,“對了,本王記得你們倭王很擅長養扇貝是吧?”
“嗨!”
德川慶喜忙道,“末將聽說是有這回事,具體不太清楚…”
“那正好,你去和他講,本王每年要一千斤扇貝,六百斤海參,三百斤鮑魚,少一兩,本王都少不得在圣母皇太后面前參他一本!”
“可是王爺,您真的打算去向明人出口海鮮嗎?”德川慶喜問道。
“廢話,當年關寧東江能買糧給女真,我索特那為什么不能買海鮮給明人?”
索特那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張熱轉印防偽的許可證,翻過一面,指著上面的收購指導價,道,“德川將軍你看看!”
“斯國一!”德川慶喜見到上頭的數字大吃一驚,“這些明人也太有錢了吧?”
“你放心…”
索特那拍了拍德川慶喜的小肩膀,“本王不會忘記與爾同乘風雪號的友誼的,這大明的明鈔,少不了你這一份,不過睦仁那邊你得盯緊了,那小子整天嚷嚷著復國什么的,都已經魔怔了!”
“王爺高見!”
德川慶喜連連點頭,“您放心,末將一定會讓他按時上交扇貝的!”
所謂反明是事業,通明是生活。
在謀劃向倭島都護府出口海鮮賺明鈔的同時,索王爺也不忘與狡猾狡猾滴德川慶喜一起研究這份戰報該如何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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