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幾個北京來的客官還在一臉好奇地圍著留聲機轉圈圈,老鴇笑道:“幾位公子,這富貴皇上的留聲機雖好,卻怎比得上姑娘們的小嘴兒清唱呢?”
“對對對,姑娘們的小嘴兒好,小嘴兒好!”
佟子第一個反應過來,連聲道,“卻不知老媽媽這里有怎樣的姑娘,咱爺們可不是販夫走卒,那些個庸脂俗粉看不上眼兒!”
老鴇兒笑道:“當然不會是庸脂俗粉,都是一等一有學問的‘校書’和‘先生’,無論是唱曲還是吟詩,都是一等一的!”
佟子湊過身子道:“不知有沒有東洋女子?爺在北京聽去皮島的人說,和女伺候人乃是一絕兒,之前甚至有生在北京,取在東洋一說,就是一直沒有機會試試。”
“日本女人?”
老鴇撇了撇嘴,道,“自是有幾位日本姑娘,茶錢要便宜些,公子當真要挑那些和女嗎?”
所謂茶錢,就是嫖資的雅稱了。
大明招募漢人女子的價格是在倭地招募和女的兩倍。
雖然大明的初衷是為了吸引更多的漢家女子前往美洲,進一步改善大明的人口結構,不過客觀上嘛…
大明成為了哄抬上海灘那啥價的第一黑手,而且大致標定了漢人窯姐兒和日本窯姐兒的身價區間。
當然,這只是一個大致的區間,兩個妓女如果各方面才藝、樣貌、氣質、活兒都相差不大,前者就是要比后者貴出不少。
故而老鴇聽說要請和女接客,熱情便自然而然地淡了一分。
金慶之一聽和女便宜,立刻亮眼放光,道:“速去速去,我們是從北京來的爺,南北班的姑娘哪個沒見過,今日就是要來嘗嘗東洋風味的!”
“好吧,那么幾位客官稍后,奴家去請姑娘出來見客,若是你們覺得滿意,便可付了茶水錢與她們親近詳談了。”
老鴇搖搖頭,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便帶了幾個穿著和服,面如粉白的女子走了出來。
“あわれ春風に嘆くうぐいすよ♬♭
月に切なくも匂う夜來香♫
この香りよ♪♩
長き夜の淚唄ううぐいすよ♬♭
戀の夢消えて殘る夜來香…”
同樣是一首《夜來香》,不過此時卻已經變成了日本語。
很顯然,這些女子并不是大明倭島都護府的女子,而是出逃的公卿貴族的妻女。
如今她們有相當一部分人在上海用身體為睦仁募集復國的軍費。
原本歷史上,這也是她們的命運。
明治維新后日本實現工業強國的第一桶金,就是和女下南洋、上海等地賣春,用身體一點一點積攢出來的。
如今不過是將這一幕提前幾年上演。
而且所得的費用不是用來強國,而是復國罷了。
至于已經加入大明國籍,或者擁有倭島都護府籍的和女便遠離了這樣的命運。
倭島都護府如今正在進行“說大明話,做大明人”的移風易俗運動。
雖然不至于和北京城的“滿話復興”那樣搞到大家只能打手語,不過肯定是不能唱日本語版本的《夜來香》的。
“不錯,不錯,唱曲的這個不錯!”
佟子眼睛一亮,轉頭道,“金兄,愚弟就要這個!”
“烏云蓋雪,確實是個美人兒,佟老弟會挑!”
金慶之豎了豎大拇指,然后轉頭向老鴇問道:“這幾個和女姿容都尚可,咱爺們全包了!”
說著,金慶之豪邁地拍出三個大銀元寶。
金慶之拿出來的銀元寶可是朝廷標準重量的平庫銀子,不過不是五十兩一個的大元寶。
這次上頭特地交代要低調出行,不可攜帶奴才小廝,那么大的元寶金慶之一個人也拿不動。
他拿出來的只是三個10兩的小元寶,合計30兩,雖不算多,但想來也是夠的。
這東洋妞總不能是鑲金邊的吧。
畢竟30兩銀子折合后世的人民幣,那也是一萬一千多元了,兩千一位,也算是不錯的價位了。
然而…
老鴇兒笑瞇瞇地接了銀子,捂嘴輕笑:“不愧是百京來的爺,光是賞錢就這般闊綽!”
“賞錢?什么賞錢?”金慶之一愣。
“瞧您客氣的,爺,奴家再與你說說入閨的茶錢”
老鴇兒風騷地在他胸口一撓,媚笑道:“共是五位姑娘,茶錢便算四百兩銀子好了,公子您可用盛記銀票或者是大明寶鈔付賬,若是淮軍交子或者晉商、淮商的銀票,那要折掉一部分面額才行…得付四百八十兩!”
四百兩銀子?
金慶之跳了起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該不是弄錯了吧,我們是來女票的,不是來納小妾的!四百兩,都夠我納兩房小妾了!”
金慶之說的是實話,如今在北直隸地界,四百兩,確實可以討兩個姿色不錯的小妾,若是不挑姿色,取五個都問題不大。
400兩,這可是相當于后世15萬的巨款啊!
河北遍地的流民,賣兒賣女者不知凡幾,說是5個,可能都還是保守的,給口飽飯都能搞來不少黃花大閨女!
說實話,400兩銀子,金慶之此行確實有帶這么多銀票,但若是用這個錢來女票,而且還不是自己獨享,而是請客…
這特么太坑了啊!
這錢,爺在韓家潭不得女票出火星子啊!
然而…
“噗嗤…這人真好笑,區區四百多兩銀子也想取妾,還是兩房…”
說話的不是老鴇也不是唱曲的日本女子,而是端茶的小丫鬟。
說是丫鬟,其實也是賣身的。
又不是什么書生杜撰出來的閨中小說,風月場里哪有什么賣藝不賣身一說。
就算是清倌人,也不過是因為自晚明以來廣州瘡日漸頻發,貴人們下鳥頗有顧慮才產生的高端路線而已。
而青樓里所謂的小丫鬟,不過是姿色較薄,不受客人歡迎的妓女而已。
就算是一時的紅牌,一旦年老色衰,恩客不在,地位也會立刻下降。
老大嫁作商人婦已經是最好的歸宿了。
若是無人梳攏,又沒有給自己攢下足夠錢財,到時候昔日的紅牌也會淪為青樓里打雜浣洗的老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