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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精神注入棒—白夏兒見聞錄(2)

  白夏兒做了一個深呼吸,不算豐滿的胸膛上下起伏著,將半月來身處船艙的憋悶感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站在忙忙碌碌的新津港上,撲面而來的茫然和手足無措。

  這是人類作為社會動物,被突然大幅度改變環境后出現的本能應激。

  對于白夏兒來說,目之所及,所有的一切都讓她感到三分親切,七分陌生。

  無論是依稀能看出中式元素的現代建筑,還是臉孔相似,但是服裝、發式、氣質卻完全迥異的碼頭工人,都讓她感覺置身在錯亂的時空漩渦之中。

  這時候,海面上接二連三響起的汽笛聲,告訴她同一時刻還有別的海船到港。

  隨著一陣腥臭的氣味傳來,一頭頭肥碩的海獅尸體被碼頭工人們用鍋駝機帶動的齒輪組吊下捕鯨船。

  當無意間從水兵們口中聽說到,這些憨態可掬海獅就是船上這些日子以來的肉食來源時,白夏兒忍不住面色一陣發白。

  君子遠庖廚,女子也是一樣的。

  至少在這一刻,白夏兒覺得,自己可能更加適合吃凈慈寺的齋飯。

  嗯,得是她父親掌廚的那種。

  耳邊又一陣脖鈴聲響起。

  一輛輛在新鳳已經不允許上牌的騾馬車,趕來分裝被初步肢解的海獅。

  它們將會把海獅的肉段、脂肪和毛皮,分別送往新津的肉聯廠、煉油廠,以及皮革加工中心。

  白夏兒初至大明,見到的便是這樣充滿市井氣息的一幕。

  雖然并不美好,甚至透露出一絲絲海洋帝國的血腥,卻令人感受到勃勃朝氣。

  碼頭上除了數量依然龐大的騾馬車之外,還有不少民用的汽車。

  旭日集團的出現,使得以往僅僅只是部隊專屬交通工具的汽車,正在走入尋常百姓的生活中。

  其實說是尋常百姓,也不完全正確。

  目前還只有勞動標兵、高級公務員,或者是高級軍士官才有能力購買屬于自己的汽車。

  當然,一筆小額貸款還是免不了的。

  三百多元的價格,相當于絕大部分人近三年的工資了。

  汽車、騾馬車、腳踏車、人力三輪車,碼頭上各種各樣的車輛來來往往,組成了一副工農業文明雜糅的畫面。

  若是讓朱富貴來評價,或許會不自覺地再次聯想起某世界大國。

  不過,在白夏兒眼中,眼前的景象卻充滿著蒸汽朋克一般的強烈沖擊。

  新鳳碼頭與之前上海的碼頭同樣熱鬧喧囂,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這里與寧靜的佛寺更是毫無關系。

  這一刻,白夏兒仿佛覺得人生過去十六年的經驗,一下子都變得毫無作用了一般。

  這時候,印刷著“王道歸化”四個大字的藍色車隊輛嘟嘟駛來,整齊地停在岸邊。

  這是屬于戶部歸化司的運輸車隊,使用的并非是朱富貴從后世采購的大型農用車,而是旭日乙型汽車。

  乙型旭日用的是牛式18馬力單缸柴油發動機。

  這已經是旭日集團中最強的發動機了,輸出能量也就13千瓦多一點,可以載貨一噸左右的貨物。

  這樣的車子用于主力作戰部隊并不可靠,但用于民用或衙門使用最合適不過。

  在歷史上,福特靠著T型車4000萬輛的銷量一舉成為最成功的汽車企業。

  但在如此驚人的消費力背后,是18901910年年間,蒸蒸日上的美利堅那龐大到令其他國家絕望的中產人口。

  大明如今顯然不具備這樣龐大的人口基數。

  所以真正支持旭日汽車,接連推出小型自駕為主的甲型車,和大型載貨為主的乙型車,靠的還是大明朝廷的訂單,以及毛利和查理兩位小老弟的外貿訂單。

  大明戶部歸化司就是旭日汽車的一大訂單來源。

  從車上下來的歸化司歸化員,有將近一半是女性。

  女性象征著親和,而且女歸化員做某些事情也方便一些。

  他們很快完成與水兵的交接,一切都很熟稔而有條不紊。

  白夏兒第一次坐汽車,依舊是和陸嬸一道。

  陸嬸一手摟著兒子,一手扒拉著欄桿,面色煞白。

  畢竟蹲在運輸車的翻斗上,連個篷蓋都沒有,直視兩側景物以50碼的高速后退,對于這個一輩子都沒出過遠門的婦女來說,實在太過駭人了。

  白夏兒有不少騎馬的經驗,倒是沒有太過害怕。

  甚至她還覺得這種叫做汽車的東西,比起顛簸的馬車要舒服許多。

  這得益于朱富貴作為第一大股東,持續給旭日集團提供優質輪胎。

  1839年固特異就已經研發了“橡膠硫化技術”,西方的馬車和蒸汽機汽車開始使用橡膠輪胎。

  不過如今的輪胎都是實心橡膠的,充氣輪胎要到1880年代才會被發明。

  而該項技術真正成熟,則要到下個世紀了。

  大明的化工工業比較薄弱,橡膠產量更是幾乎為“0”,完全不具備生產輪胎,尤其是炭黑補強橡膠外胎的能力。

  如果不使用優質輪胎,不僅僅是乘車舒適度的問題。

  劇烈頻繁的顛簸也會顯著增多汽車零部件的故障。

  因此朱富貴不得不平均每月拿出5w左右的文化值用以采購輪胎,以滿足部隊和旭日集團的需求。

  以前接受華工,歸化司都是一股腦地將人拉回鳳都的。

  不過經過長州藩瘟疫的提醒,現在歸化司的車隊并不直接進城,而是從碼頭直接駛往鳳都以南80公里處的準公民臨時收容所。

  在這里,華工們將分為男營、女營。

  分別接受全面的身體檢查,對衣物、體表、毛發進行全面的消殺,隔離一周之后,才被允許進入鳳都。

  在這過程中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插曲。

  男子那邊倒也罷了,讓女子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脫衣服、洗澡,多少會引起一些憂慮。

  而得知兒子要與自己短暫分開,由男歸化官帶著去男營洗澡,陸嬸更是十分抗拒。

  對于這種情況,歸化員們已經很有經驗了。

  女性歸化員就是為了這個時刻準備的。

  以女性的親和力讓女工們更容易接受固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用女人打女人也比較好下手。

  長期的實踐工作證明,在這樣的特殊節點,一味的人性化管理,微笑服務是沒有用的。

  有時候小日本的精神注入棒確實是更好的選擇。

  和這些老娘們講道理,做思想工作或許最終可以達到目的,但效率遠遠不如棍子。

  畢竟兩萬個人都需要趕在天黑前登記處理完畢,歸化司的女指揮員們還是得選擇給她們注入能量。

  當然,不是每個人揮舞注入棒都這么熟練的。

  作為剛剛中專畢業,并順利考入禮部歸化司的殷貍來說,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工作第一天的主要任務是用棒子揍人。

  她不是怕揍人這樣的場面。

  作為殷鼬、殷狐的妹妹,殷貍從小就有著豐富的戰斗經驗。

  四年前,那時候還健在的殷家兄妹的父親就曾經說過,殷貍可以成為和殷鼬一樣優秀的獵手。

  但,時代已經變了。

  殷貍沒有像哥哥那樣選擇從軍,也沒有像姐姐那樣從事文藝表演工作,而是選擇成為了一名歸化員。

  她希望能夠盡快地給大明這個大家庭帶來更多的兄弟姐妹,以免土地再次被那些白人強盜搶走。

  在她想來,歸化員被譽為大明國門的擺渡人,不是應該衣冠楚楚,大方體面的嗎?

  事實卻給了她當頭棒喝。

  在數十次試圖用語言感化執拗的,堅決不愿意脫衣服的女人都慘遭失敗之后,殷貍終于也拿起了精神注入棒。

  死活不肯和兒子暫時分開的陸嬸就被注入了很多能量。

  這還是白夏兒幫襯的結果。

  至于白夏兒本人,則一寸衣衫都沒有被沾到。

  當然,她也沒有武力抗拒執法的意思。

  實際上,白夏兒對于歸化員們關于個人衛生的講解非常贊同。

  說句實話,這半個多月來,她也已經受夠了不洗澡的生活,以及周邊臭烘烘的味道。

  很快,在女歸化員的精神注入的全方位監督下,女工們進入到女浴室進行淋浴。

  女歸化員依次講解各種殺菌皂、香波的使用方法,十分耐心。

  這些東西對于天生喜歡洗澡,只是因為生活所迫而變得邋遢的江南女子來說,簡直像是天賜之寶。

  但人與人不能一概而論。

  總會有那么幾個不愛洗澡的人想要糊弄過去,彪悍的女歸化員絕對不會顧忌到對方是赤身的狀態,依舊會來上一棍子。

  實際上,她們中很多人一年以前也是這樣過來的,她們相信,只要幾天,最多一周以后,對方就會理解并感謝自己了。

  很多歸化員都堅信,精神注入棒確實是有特殊的能量的,能令初來乍到的迷途羔羊們更好更快地適應大明的生活。

  “那邊那個,我說你呢,身材最好的那個,你別想著偷懶!”

  “把頭發也放下來,洗干凈,用富貴香波好好洗洗!”

  在嚴格監督之下,白夏兒無奈洗掉了臉上的黃泥,露出了那張美麗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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