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碼頭醫生
安吉利斯港，粉紅瑪麗。
這里是水手們的樂園，這里是廉價的銷金窟，這里也是整個碼頭夜晚唯一消遣的地方。
不過現在還遠沒有天黑，太陽還高高掛在天邊。
粉紅瑪麗里面卻已經傳出了高亢的聲音。
“哦，波特醫生，你太棒了！”
“哦，波特醫生，你是男人中的男人！”
“哦，波特醫生，你比那些水手都更像男子漢！”
聲音一直持續了兩分五十多秒，然后戛然而止。
又過了幾分鐘，波特容光煥發地走出粉紅瑪麗。
屋子里，床榻凌亂。
一個胖女人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數著剛剛到手的20美分。
數著數著，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那個自稱軍醫，實則是個落魄流浪漢的家伙，除了時間短了些，倒確實是個不錯的男人。
他說等到恢復了醫生的身份，就娶自己回家。
這種話蘇珊娜覺得聽聽就好。
先不說這個家伙是不是真心的，但單說他那有上頓沒下頓的流浪漢身份，也不是一個合適的結婚對象。
不過不管怎么說，比起那些粗魯的水手們，這位波特“醫生”確實算是一位優質的客戶了。
至少沒有那些惡心的癖好。
話說回來，如果不是亨利·摩爾那個負心漢始亂終棄，自己現在已經也是上流社會的闊太太了吧？
胖女人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在普拉什礦區中生活的日子，以及亨利·摩爾離開普拉什時的絕情。
波特走在碼頭的大街上，感覺整個世界都是那么燦爛。
自從陰差陽錯接觸了那家名為寶芝堂的中醫館，自己的整個人生都改變了。
多虧贊美上帝，順便也贊美雄氏老方！
那顆小小的藍色藥丸，讓自己第一次嘗到了作為男人的快樂！
雖然15美元一粒的藥丸自己根本買不起，不過雄鳳山老神醫是仁慈的。
他允許自己用淺薄的知識換取這種神奇的雄氏老方！
如今這個名叫波特·蒂姆的落魄醫生成為了寶芝堂的臨時工，負責某些手術和解剖課程的教學。
必須承認，即便是這個時代，西方醫學在解剖學方面也已經比較先進了。
只不過尚未建立起來的無菌觀念，以及某些過于激進的術式，使得這些解剖學知識并不能轉化為治療病人的良術，而往往變成折磨病人的殺人之術。
在西方，外科醫生的地位非常高。
他們會在自己的私人城堡，甚至是劇院之類的地方收取門票，為觀眾們表演手術。
出血越少，病人痛苦越少的醫生，會收獲名聲和診療費。
出血越多，病人慘叫得越痛苦，甚至隔三差五在手術臺上當場治死病人的醫生，會收獲歡呼和門票錢。
總之世界上永遠不缺病人，醫生不管怎么樣都穩賺不虧。
巨大的聲望和利益導致各種激進的手術被發明出來。
醫生的手術臺幾乎變成了宗教裁判所的酷刑臺。
甚至一直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還有前額葉切除術這樣反人類的殘酷手術備受推崇。
以至于手術發明者莫尼茲醫生，還榮獲了1949年的諾貝爾醫學獎。
所以說，諾獎成為笑話并非是自和平獎開始的。
當然，這些惡劣的名聲并不能改變西方外科醫生精通人體解剖，擅長外科手術的事實。
而人體解剖和外科手術，這不是單靠一本赤腳醫生1963版就能學會的。
在這個充滿戰火的時代，外科是必須要發展的。
解剖是繞不開的前置科技。
因此，在朱富貴的授意下，由德高望重的杏林老前輩雄鳳山老神醫出面，用雄氏老方珍貴的藍色藥丸換取波特腦海中的知識。
朱富貴讓戶部衛健委搜尋了幾位有殺豬底子的華工和殷人，接受波特的培訓。
當然，具體的術式開展，必須經過嚴格的動物學實驗，并報由大明皇帝陛下親自審批。
朱富貴雖然不是醫生，但起碼能夠通過網絡核實，哪些手術靠譜，哪些手術不靠譜。
至于會不會扼殺某些天才創意，只能說比起160年后的知識，朱富貴覺得短期內想要直接創新突破的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
總之，波特已經不在碼頭上找活干了，每天都會在寶芝堂后堂授課。
“泥們喉！”
一路上，波特遇到了好幾個華人。
他們同樣是寶芝堂神藥的受益者。
波特沒有以醫館教習自居，因為之前朱富貴讓李老太監在他面前露了一手“頜面部贅生物切除術”的小手術。
李老太監純熟的刀工，穩、準、狠的動作都鎮住了波特。
如今在波特的認知中，神奇的中醫不但有著各種神藥秘方，就連手術水平也是極高的，至少不在西方醫學之下。
只是老李太監的家傳刀工只能切人體表面的東西，讓他探腹手術，哪怕是切個闌尾，都是兩眼一抹黑的。
但波特并不清楚這一點。
他只覺得自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在過去的一個月時間內，他努力將自己并不算長的從醫經驗中，關于解剖學方面的知識教授出來。
每三天一顆藍色逍遙丸，每天10美分的報酬，這真是一份好工作啊！
“咦？”
就在波特來到寶芝堂門口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在醫館門口停著兩輛新式的蒸汽汽車。
工人們正從蒸汽車頭的后掛上搬運物資下來。
波特認識這兩部車子，這是碼頭郵政局的車子。
這個年代，郵政系統可是強力部門，甚至擁有自己的武裝部隊和鐵路專線。
也只有他們能在這么偏僻的地方奢侈地部署了兩部蒸汽機車。
“郵政官先生，請問你們這是在做什么？”波特好奇地問道。
“哦，這不是‘碼頭醫生’波特·蒂姆先生嗎？”
郵政官笑道，“這是從哥倫比亞領寄往普拉什礦場的物資，礦場那邊的約瑟夫老先生說，先臨時堆放在這家中國人的醫館就可以了。你知道的，普拉什那些家伙總是和這些黃皮猴子交往密切。”
“請容許我更正一下，郵政官先生。”
看了眼四周，不少華人路過。
波特不確定他們當中有沒有人聽得懂英語。
雖然并不完全出于真心，但為了那個小藥丸，波特也必須立刻表明立場，“中國人是先進文明的種族，和其他的有色人種是不一樣的。”
說完這一句后，波特連忙將話題帶過：“據我所知，普拉什礦業只在這里補充契約工人，沒聽說他們在加拿大人有什么生意吧？”
“好像是被服生意吧，我也不太清楚。”
郵政官懶洋洋地說道，“總之要不是莫里斯紡織廠的家伙喂飽了上面，我也不用來給他們送棉花。”
“棉花？”
“沒錯，都是從弗吉尼亞運來的優質棉花，原本還有西瓜的，可惜半路上全爛了，我和兄弟們只好勉為其難地全吃了。真不知道那幫南方佬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方！”
“對了，波特你不是一直自稱是一名醫術高超的軍醫嗎？我聽說那些弗吉尼亞人正在懸賞招募醫生呢，我記得好像是2000英鎊，外加一個中校軍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