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嬤已經七十歲了。
在漫長的人生中,她積累了許多的知識。
比如她知道,在大山的東邊有一塊肥沃的平原。
在她還是姑娘的時候,她和族人們生活在那里。
種植玉米、南瓜,也捕捉成群的野牛作為食物。
除了與死對頭渡鴉部落關系緊張之外,生活是那么的平靜。
后來,白人的勘探隊出現了。
緊接著,軍隊、牛仔、淘金者,陸陸續續都出現了。
這些蠻橫的強盜以“國會授權”的名義,宣布部落的土地是屬于他們的。
男人拿上武器保衛這些土地,然后就再也沒有回來。
再后來,部落被迫遷移到了圣山上。
這座安葬著祖先靈魂的圣山一直保佑著大家,又平平安安地度過了二十多年。
在這過程當中,大家也嘗試著與白人接觸,從他們那里購買馬匹,購買鐵,有時候也會購買一些藥品。
雖然這些新來的鄰居十分蠻橫,但又能怎么樣呢?
只能適應著與他們共存。
然而,就在五年以前,那些探險家和勘探隊員又出現在了圣山之中。
他們說,這座山中有煤,有鐵,還有數不清的木頭。
而這些,都是太平洋鐵路公司的財產。
這又是國會授權的。
國會?
老阿嬤和其他族人一樣,根本不知道國會是什么東西。
為什么一個聽都沒有聽說過的機構,可以決定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土地的歸屬呢?
于是,新的戰爭又爆發了。
這一次,部落的勇士們有了馬,有了鐵,似乎有希望能夠取得勝利。
但祖先們似乎拋棄了他們的孩子,部落的戰士們一片片在硝煙中倒下。
鐵路公司雇傭了正規軍,僅僅三百人的陸軍第七騎兵團,成為了周圍所有部落的噩夢。
就在去年,花旗國大統領,被“文明世界”捧為圣人的亞伯拉罕·林肯,下令將反抗的39個部落酋長處以絞刑。
其中就有鷹的父親。
“你就是中國人的皇帝嗎?”
老阿嬤注意到了朱富貴。
和傳言中一樣,是一個白凈的俊俏后生。
不過在部落中,俊俏可沒有什么用。
她寧可鷹挑選一個精壯孔武的男人。
這樣生出來的孩子才更加健康強壯,以后也能擔負起領導部落的責任。
朱富貴被這老女巫審視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不過還是微笑著道:“阿嬤,是我。”
“果然會說我們部落的話,而且說得很好。”
老阿嬤神色緩和了一些,問道,“你的國家有多大,有多少子民,有五萬人嗎?”
五萬人,這是老阿嬤想象力的極限了。
在她的概念中,蘇族聯盟中最強大的部落也不過只有五萬人。
事實證明,老人的直覺準的可怕。
朱富貴的大明,目前總人口確實不到一萬。
具體來說,是兩個人。
還包括他這個皇帝在內。
這比那些類似“萬順天國”之類的國家更凄慘。
說朱大少爺是史上最慘皇帝應該也不為過了。
不過朱大少爺一點都不氣餒。
畢竟老朱家先祖朱重八同志,他那才叫噩夢開局。
父母祭天,兄嫂餓死,開局一個碗,裝備全靠撿,除了那么一丟丟吃軟飯的嫌疑,完全是屌絲逆襲大片的頂配。
可以說,朱重八同志的一生,就連小說都不敢這么寫。
前輩做出了榜樣,朱富貴自然毫無心理負擔。
他張口就來,道:“尊敬的阿嬤,我的國家是比白人更加強大的天朝上邦,擁有子民兆億,帶甲百萬,我們中國人多吃一口肉,威廉王子腦袋上就掉一根毛,你想想,這該是多么強大的一個國家…”
朱富貴滔滔不絕,老阿嬤瞪大了眼睛,被侃懵了,“你們真有那么多人,為什么皇帝會白人抓來挖礦?”
“這不是來支援你們殷人嗎?”
朱富貴長吁短嘆道,“誰讓咱們是親戚呢,我大明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我作為皇帝,自然要親守邊墻,到美洲,鎮守在這里,與你們一起抵御白皮強盜的入侵!我這不是被拐賣,我是千里轉進,抗美援殷啊!”
最終,朱富貴說服了幾個阿嬤,獲得給鼬看病的權利。
一方面,朱富貴畫的大餅還是多少唬住了這些淳樸的土著老太。
但更重要的是,他用出了殺手锏。
那就是大內神醫——李春發同志。
無論古今中外,人們總是對于太監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無論是在武俠小說還是坊間傳言中,大太監們雖然陰險狠毒、無惡不作,但同時一個個都身懷絕技。
他們不但功夫了得,更是精通用毒和醫術的全能大佬。
這種臆想來源于人類本能中的生殖崇拜。
而太監反其道而行之,顯得神秘而危險。
殷人雖然沒有見過太監,但當老李偷偷給這些沒見過世面的老嬤嬤們展示了一下之后,她們一個個噤若寒蟬。
她們會質疑嘴上沒毛的朱富貴,但絕對不會質疑嘴上沒毛的老李。
她們只是想獻祭兇手的心臟,但這個狠人可是獻祭了自己的命根子啊!
這還不得獲得無上的巫力?
她們這點道行怎么能比?
于是在這場玄學的比拼中,老李完勝了。
鷹雖然很好奇,朱富貴究竟是如何說服固執的阿嬤們,但朱富貴絕口不提原因。
少女也只好無奈地跟在后面。
至于說戚文長和楊六,依然是備用藥材,被五花大綁地拖進屋子。
林林總總一大群人一起進入到了神廟內部,熱熱鬧鬧的,倒是讓這種建筑原本的陰森感淡了不少。
說是神廟,其實這里更像是祠堂,里面供奉著歷代族長的遺物。
為了祈求先人的保佑,鼬就被放在其中一間屋子里面。
朱富貴老遠就問到了刺鼻的草藥氣味,走近了,就看到了水腫了一大圈的鼠由。
在老阿嬤敬佩的目光中,李老太監開始圍著病人轉圈,嘴里念念有詞。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不愧是華夏祖傳咒語,老李念得很熟。
看了看,沒有大的紕漏之后,朱富貴暗中打開了系統。
靠老李治病那就是扯淡的。
朱富貴讓他被湯頭歌訣,他都背不下來,只會背三字經。
而且神情、動作、氣勢,一點都不到位。
聲音軟綿綿的,根本聽不見,沒有精神!
沒看見老戚老楊兩個家伙在不斷撇嘴嗎?
人家東王楊秀清才是這方面的專家,老李和他比差遠了。
也就是外來的太監好念經,這才沒在殷人面前露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