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蘇越來說,守護好白梨,比一切都重要。
即便這意味著,自己要去和一個完全不熟的女子成親。
一己之身有什么要緊的。
蘇越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睡了過去,夢里的白梨還是那么不開心,嘟著嘴問自己為什么要娶玉嘉公主。
醒來的時候一身汗,而懷里的小狐貍緊緊靠著自己,睡得正香。
蘇越低頭撫了撫她身上蓬松的毛,想到她的那句,是不是成親后就就不能這樣睡在他的懷里。
蘇越何曾想過那么多。
他心中的滋味難以形容,只稍稍頓了頓,就輕盈地翻身下了床。
白梨也沒有睡好,蘇越下床她便醒了。
一雙滴溜溜的小眼睛從蓬松的尾巴毛里睜開,看著背對著自己的蘇越。
蘇越只停頓了一會兒,便開始洗漱穿衣。
白梨嘆了口氣,也跟著起身了。
“你醒了?”蘇越一邊忙著手里的活,一邊問白梨。
白梨嗯了一聲,也就不說話了。
屋子里靜謐得令人尷尬,卻沒人有要打破這個局面的意思。
一妖一人下樓,邵青已經收拾齊整,在樓下站著等了。
“蘇將軍。”邵青作了一揖。
白梨見他衣服全新,渾身上下沒有一絲褶皺,猜他站著等,就是為了不坐出印記來,壞了新衣服的樣子。
邵青雖然用心打扮了,可這眼中臉上的疲倦與憔悴,卻是怎么都遮掩不過的。
昨夜許是也沒有睡好吧?
如何能睡得好呢?
“走吧,”蘇越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沖邵青點了點頭,“安排的路線有一個不錯的節點,好幾個彎都能看到,來回也都經過,你們可以多看看彼此。”
邵青垂眸輕聲道:“多謝蘇將軍費心安排了。”
白梨在一旁靜靜聽著,難得的安靜。
一妖二人上路,蘇越將他們帶到了一座寬大高聳的石橋之上。
那座石橋坐落在鄂城中心,寬敞得足夠三四兩馬車并行,亦司兒的游行也會路過此橋。
不僅如此,這座石橋也在鄂城的高點,亦司兒游行的大半路線,都能在這座石橋上被看到。
“亦司兒會先從‘神廟’出來,經過石橋,穿過鄂城大街小巷,在從石橋下的水路過,最后再從石橋回到‘神廟’,石橋便是最好的位置。”蘇越解釋了一遍。
邵青點了點頭,白梨也暗暗記下了。
“待會兒我需要與‘神廟’的人一道安排事宜,”蘇越對白梨和邵青說道,“你們在這里等著就行,居靈也在一旁,想必無事。若是有什么大事,讓居靈來告訴我。”
“好,”邵青面露感激,“多謝蘇將軍。”
白梨只是點點頭,連正眼都不敢瞧蘇越。
蘇越也沒有多說什么,只當是昨晚的事,這小狐貍還沒收拾好心情。
隨后他轉身也就走了。
如今的石橋上還沒什么人,還有不少人正在睡夢之中,沒有想到今日就是“金蓮仙子”要再次現世的日子。
邵青站在石橋上,望著盡收眼底的鄂城,心中百感交集。
白梨走到他身旁,與他并肩而立。
一切都會好的,白梨在心底默默說。
大概半個時辰的工夫,方才醒來不就的鄂城突然熱鬧了起來。
站在石橋高處,能看見遠方已經有官兵開始清路,十步一個地將行人都圍在了路旁。
在鄂城的眾人先是驚訝,隨之也心中有數。
畢竟“金蓮仙子”的游行也就這幾天了。
邵青和白梨所在的石橋,也很快有了官兵上來清路。
只不過邵青與白梨的位置好,一眾行人還來不及占個好些的位置,他們已經站在了第一排。
“是不是金蓮仙子要來了?”
“應該是吧,看著陣仗像。”
“那可真是巧了,今日本還想晚些起的,孩子哭鬧得厲害只能帶他出來了。”
“這孩子可真懂事兒啊。”
邵青與白梨聽著周圍行人興高采烈的討論,心中各有所思。
“神廟”離石橋不遠,照蘇越的解釋,亦司兒會先從“神廟”出來,路過石橋。
邵青與白梨盯著“神廟”的方向,不一會兒,就聽著那邊兒傳來了一陣熱鬧的呼聲。
邵青的心一頓,知道亦司兒已經朝著這邊來了。
白梨暗暗攥著拳頭,遠眺著“神廟”著,聽著從“神廟”方向發出的呼喊朝拜之聲越來越近。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邵青與白梨都見到了亦司兒游行的隊伍。
隊伍最前面,是奏樂敲鑼的樂手,和十幾個身著金蓮花紋水袖長裙的舞女。
舞女每個人手中捧著一朵金蓮燈盞,一步一頓,身段婀娜。
隊伍的中間便是被更多舞女圍繞的亦司兒,她似乎正坐在一個寬大的平臺之上。
前前后后十個身著金色圍衣的壯漢,將亦司兒所在的平臺高高抬起。
平臺四周是四四方方架起來的木框,木框上纏繞的金絲薄紗隨意垂落,在微風拂動之中,若隱若現亦司兒安寧慈悲的容顏。
所到之處,眾人無不高呼“金蓮仙子”,紛紛下跪叩拜。
眼見亦司兒離自己越來越近,邵青渾身都僵在那里,望著那片金色之后的面容,熟悉又陌生。
隊伍近了,樂聲漸響,身邊的人都已經開始跪了下去。
唯有邵青與白梨定定地站在人群之中,格外顯眼。
隊伍行進很慢,那些壯漢托舉的亦司兒路過邵青的時候,一陣沙風輕輕掀起了亦司兒的紗簾。
站立于人群中的邵青心口一滯,朝著亦司兒望去。
四目相對,又是一年。
亦司兒今日依舊披著淡金色的輕紗長衣,松松地挽著發髻,手中捧著金蓮燈盞,一如當年和邵青初遇的模樣。
只是她眉心涂了金色的花鈿,眉眼必須做出悲天憫人的仙子模樣,絲毫沒有當年那種活潑美好的少女樣子了。
邵青忍著淚意,緩緩將手掌放在自己的心口。
亦司兒面不改色,依舊是半垂眼眸的平和模樣,可心中一是一片翻江倒海。
再慢的行進速度,于他二人而言,都是轉瞬即逝。
這樣的相見,多久都是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