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響起腳步聲,白梨下意識期待地回過頭,見著來人是赤嬰。
“哎,是你啊…”
赤嬰聞言一愣,轉而笑開:“怎么,還能是誰?”
白梨靦腆一笑,也說不上來。
“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赤嬰神秘兮兮地笑著,走上前來,“你想先聽哪個?”
“好消息吧…”白梨眨了眨眼,“不不,先壞消息。”
赤嬰似被掃了興似的嗤了一聲:“壞消息就是我忙了一天快餓死了。”
白梨沒聽出諷刺:“那好消息呢?”
赤嬰一噎:“好消息是,你師父也許能把素素救回來。”
“真的?!”白梨驚喜不已,幾乎跳了起來。
“嗯。”赤嬰反應倒是很平淡,“不過壞消息,是素素也許…不會是曾經那個素素了。”
白梨的驚喜僵在臉上:“什么意思?”
“昨晚你殺的馭靈師,她奪來的所有妖靈都留了極小的一部分在一個琉璃墜子里,”赤嬰有條不紊地解釋著,“我跟你師父師兄翻了一晚上才找到素素的。”
“素素…的妖靈?”白梨懵著沒反應過來。
“是,”赤嬰點點頭,“好在素素已經恢復了原形,只是妖靈全無,也已經…喪命了。”
白梨的心倏地一跳。
“原想著即使就這么點妖靈,若是能歸位,也許素素還能救回來,可是…”
白梨聽赤嬰一句可是出口便卡住了,頓時急得不行:“可是什么呀!”
赤嬰趕緊接上話:“可是就算素素的妖靈能歸位,她大概也不會記得曾經的事了。”
白梨擰了擰眉心:“不是說即便再小的妖靈,也能承載所有的記憶嗎?為何就…”
“因為素素已經死了…”赤嬰看向白梨,即使不忍心說得那么直白,終歸還是要解釋清楚,“而起死復生需要極大的能量,就算把素素救回來,至多也是只尋常兔子,無法再成妖,也就無法理解為妖時的那些記憶了。”
“那你們只找到素素這么點妖靈,可夠用嗎?”白梨焦急不已。
赤嬰點了點頭:“拿到的妖靈雖然不多,但畢竟是她自己的,要成兔子大概沒什么問題。”
白梨聽完這些,卻是默默。
看著白梨垂頭不語的模樣,赤嬰也不知自己解釋清楚了沒有:“你師父也從沒有嘗試過以妖靈起死回生,所以還不知是否可行。”
“那…畢竟還是她自己的妖靈,對嗎…”白梨喃喃地開了口,似是還想抓住些希望。
“即便素素只能變成一只尋常的兔子,她還有可能…記得我嗎?還有玉蘭,還有景鹿,萬妖府那么多的妖,大家都喜歡她…”
白梨語無倫次地說著,眼淚也跟著簌簌落下。
她心里何嘗不明白,萬物靈智有限,若不再是妖,即便有那些記憶,也會因為理解不了而慢慢淡忘。
素素如果能被救回來,許是看著他們還有些熟悉,但從前,是再也回不去了。
赤嬰不語。
素素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二十年前那場浩劫,多少人死于非命,又有多少無辜的妖被牽累。
誰都沒有這個時間為誰一哭。
看著白梨傷心不已,赤嬰實在不知該說什么。
如今的世道于妖而言,獨善其身都是一種奢求。
赤嬰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勸慰了一句:“別難過了,到時你與蘇越說一聲,讓他陪你去妖禁看看素素就是。”
白梨依舊垂著頭,低低啜泣著。
赤嬰不再多說,拍了拍她的肩,便轉身回屋了。
忙了一天一夜,他只想趕緊吃點東西睡一覺。
蘇越回來邵宅的時候,古渙葉信他們倒是都在院子里,唯獨不見白梨。
他問了一句,大家都是面面相覷,隨后看了看白梨屋子的方向,也不多說了。
蘇越心里明白,白梨得了消息,大概也是不好受的。
在白梨的屋門口站了片刻,蘇越推門進去。
里頭白梨化了原形,在窗邊伏著。
小小的尖嘴沖著窗外,瞇起的眼睛周圍,細細的絨毛正隨著夜風輕輕晃動著。
蘇越進屋,她聽到了。
等門關上,白梨這才轉過了頭。
倒也依舊沒說什么,只是靜靜伏著。
蘇越默默走到她身側,伸手捏了捏她小小的耳朵。
那耳朵卻是不悅地一抖,從蘇越的指縫中輕松掙脫了開去。
蘇越的手頓了頓,語氣平和問道:“怎么了?”
白梨垂下耳朵:“赤嬰都和我說了,素素的事。”
蘇越聞言點頭:“你若想回去,就回去看看吧。”
白梨垂眸,久久沒有出聲。
蘇越覺出一點不對來,開口問道:“還有什么事嗎?”
白梨默默了良久,這才抬起身來,晶瑩的雙眼望向蘇越,看得蘇越心下一滯。
“是不是我的錯?”白梨的聲音微微顫抖。
“什么?”蘇越沒有反應過來。
白梨的眼淚再也兜不住,瞬間化成了一個小姑娘,捂著臉凄凄哭了起來。
“如果我沒有殺了她…”
白梨哭得傷心,蘇越只能聽出斷斷續續的幾個字。
“…是不是能拿到素素更多的妖靈?”
蘇越聞言一愣,白梨還在繼續哭著。
“如果能有足夠的妖靈,素素也許…也許還能繼續成為一個妖?對嗎?”
白梨抬起臉,想從蘇越那里聽到一個真相。
即便當真是因為自己的錯,她也想知道真相。
蘇越一時語塞,頓了片刻才道:“你師父不曾試過用妖靈起死回生,連他都沒有把握的事情,你不要瞎想了。”
白梨望著蘇越,雙眼盡是淚水。
她此時不知該不該信,是不是蘇越也不知情,還僅僅是為了安慰她。
“我讓你生擒馭靈師,也不過是為了從她嘴里問出更多事情罷了,”蘇越上前一步,語氣依舊波瀾不驚,“我原知她的墜子,許有換回素素一條命的可能,但也沒有十全把握。”
白梨還在默默抽噎著。
“大多的妖靈估計也被她用來修煉,即便留下活口也不一定能找回來。如今已經是最好的可能了…”
蘇越不忍心,這句他也沒有把握的話還是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