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本質上來說,李逵玩的這套就是后來星球攪屎棍英國玩的那一套前期低配版。
只不過,英國的那套是鼓勵國內的閑人去做海盜,搶來的錢二一添作五,帝國和海盜一起分。
為此,英國需要付出的是幫助‘海盜’建造戰艦,制造最先進的‘火炮’,為窮兇極惡的‘海盜’發財之路做出最大的保障。
運氣差的‘海盜’當然永遠沉在了海底,運氣好的‘海盜’將一躍成為帝國海軍軍官,甚至是將軍,并且獲得帝國的爵位。甚至有一段時期,英國海軍都是以海盜為業,目標就是歐洲最大的肥羊西班牙的貿易船隊。
等靠著搶劫,獲得足夠的國家財富之后,英國走上了海洋爭霸的道路。
然后一路搶劫殖民地,從而走上了世界霸主的時代。
這條路,對很多歐洲早起現代國家都合適,唯獨不合適大宋。
如今這世界上,海洋上的船只,最富有的都是大宋的。大宋商人怕被人搶,反而沒什么其他人可以搶。大宋玩海盜,只能搶自己的,肯定玩不下去。
而英國攪屎棍的一套辦法,大宋也不能用。
英國之所以使用歐洲制衡,世界制衡。
主要是英國人太少了,不到兩千萬的人,管理四億人口的殖民地,還想著制霸地球,想想都覺得難。
可是大宋卻不同,大宋如今人口一億,人口絕對是最多的統一王朝。世界上每四個人,就有一個大宋人。大宋根本就不需要用英國的手段,只要不斷的遷移出人口,就能將整個全世界都占滿。
即便做不到占領全世界,東南亞,大洋洲,美洲…
那些人口稀少的廣袤大地,能抵抗得了勤勞的大宋農夫嗎?
所以,李逵看似用殖民地的一套辦法,實際上是同化之路。真要是大宋百姓不斷的走出去,華夏將所有其他國家的發展之路都給斷掉。
因為沒有一個民族,會強大過華夏。有人的地方,輸出文化,同化當地人之后,徹底抹殺對方的民族印記。沒有人的地盤,直接過去種地造城池。
皇帝趙煦心動了,加上李逵在他邊上還補充了不少他聽著很有道理,卻被忽略的問題。
比如說:
“陛下,如今我大宋供養廂軍兵馬不下六十萬人,每年糧草俸祿更是一筆龐大的支出。而廂軍不同于禁軍,這是朝廷體恤流民,給他們活下去的生計。實際上,還有更多的人,連廂軍都沒混上,卻在天災之中死去。”
“如果將這些人送到靠近華夏附近的地方,給予土地,農具,且保護他們的安全,這些人會不感激朝廷的恩典嗎?以后天災之后的流民,將不再是九死一生,而是有了個去處。”
“其次,陛下,禁軍將領們除了邊患嚴重的地區,其他地方禁軍根本就不堪重用。想要訓練他們,卻沒有戰場可以送。或者送去戰場,敵人太強大,只能送死,不僅耗費無數錢糧,還打擊我大宋國威,如之奈何?”
“如今好了,地方禁軍再不濟,打不了黨項人,打不過契丹鐵騎,甚至連吐蕃人都對付不了I,總不至于連土人都打不過吧?”
皇帝聽的迷糊,同時也有點氣惱。
畢竟,八十萬禁軍可都是保護大宋的屏障,讓李逵這么一說,仿佛變得一無是處。
而一直站在一邊的李清臣卻緊張了起來,如今北線防御的禁軍,不就是李逵口中一無是處的禁軍嗎?
寧化軍就不說了,主將都跑了。
雖說在燕州破城之后,自殺了。可寧化軍的戰力,在樞密院本身就被打了折扣。而河北西路的廣信、安肅、順安、永寧、安利五個軍鎮,看似兵力雄厚。可實際上,戰斗力怎么樣誰都說不上來。別人不清楚,難道李清臣還不清楚嗎?
整個北線的反攻,都是飛廉軍和禁衛軍沖在前面,加上仁多保忠的兩萬多蕃兵,這五萬兵馬才是主力。
河北西路的兵馬,開戰一個多月,竟然寸功未立。寸功未立的原因很多,但最有可能的原因是,河北西路的大軍面對遼國精銳,只有挨打的份,根本就別想要占便宜。
萬一…
“人杰,你是說萬一,萬一遼國新君登基,且穩定了王庭之后,安惇將可能接連丟失燕州等州縣?”
李清臣的樞密使日子很不好過,一方面,要對都事堂時不時的伸手干涉,處處提防。另一方面,邊境的大軍作戰,失敗不可怕,但要是全軍覆沒,整個河北還有屏障嗎?
既然問到了河北西路,李逵不得不說句公道話:“能夠守住涿州和易州,以易水為天然屏障,進可攻退可守。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一等一的精銳,河北禁軍還做不到這個程度。不過老師放心,同州方向應該不成問題。”
“同州…不是飛廉軍嗎?”
李清臣啞口無言,如果飛廉軍還守不住,那么大宋恐怕這沒有軍隊可用了。
想到因為軍費,禁衛軍不得不退兵。
李清臣也急了,他怕整個河北攪和成一團亂局,最后糜爛。
真要是被遼國大軍南下了,對于大宋的破壞,哪怕是章楶率領西軍滅了西夏,也無法彌補。對于大宋來說,哪怕是西夏覆滅,西北還有對手。大宋將和遼國直接對上,甚至西北所受到的壓力,要比西夏給大宋的壓力都要強大。
將近四十萬禁軍被北方拖住,這樣的局面,對于大宋來說,幾乎是危在旦夕的境地。尤其是,隨著戰爭的升級,四十萬精銳還不夠,需要更多的兵馬。這對大宋來說,仿佛是陷入泥潭,再也沒有爬上來的機會。
而靠著變法獲得的財政上的暫時紓困,難以持久。這樣下去,對于大宋的財政將會來越來越難。禁衛軍的效果很好,李清臣肯定想要組建第二支,甚至第三支禁衛軍。
但是沒錢,什么也組建不成。
為今之計,財政上只能選擇開源,用李逵的辦法一點點的整合禁軍,恢復禁軍的戰斗力。李清臣想到這里,當即對皇帝建議道:“臣以為李逵的建議能行,還請陛下盡快廷議,通過之后,立刻執行。好組建禁衛第二軍。只要有禁衛軍擴充一倍,臣以為,遼國拿下的威脅將被扼殺。屆時,才是我大宋喘息之際。”
趙煦喃喃道:“已經到了這么嚴重的地步了嗎?”
“差不多,主要是河北禁軍能夠抵擋遼軍的也就是三四萬人馬。其他的兵馬打順風仗可能還有點用,真要是面對遼國精銳…”
李逵搖了搖頭,無奈道:“不壞事,已經很不錯了。”
在清河原上,李逵和耶律洪基決戰的時候,他并不清楚河北兩路的援軍情況。
等到決戰結束之后,并且和仁多保忠匯合,才知河北西路軍五萬人馬竟然在這節骨眼上準備撤回。這讓李逵已經非常不滿了。
這次他決議撤軍,也是想要讓河北軍明白一個道理,功勞是要用命去搏來的。
不拼命,就想要功勞,門都沒有。
不過李逵也做了些安排,涿州只要控制在手中,加上易縣和易州等地只要控制在宋軍手中,遼軍南下還是一句空話。
趙煦緊了緊眉頭,問李逵:“禁衛軍和飛廉軍撤軍之后,李卿,你認為安惇和王進能夠守住燕州?”
“很難。事實上,禁衛軍在也毫無辦法,炮兵已經沒有炮彈和足夠的火藥,無法野戰。如果將火力強大的禁衛軍放在城內守城,只能是被動挨打。同時,季節對禁衛軍也非常不利。入冬之后,雨雪天氣增加,火藥受潮的不利因素越來越大,即便彈藥充沛,這個季節禁衛軍野戰也非常受局限。”
“短時期內遼國南下不太可能。但是明年入秋之后,就難說了。”李逵憂心道:“如果河東西路五萬人馬,能夠及時警醒,退守涿州等地,還能好一些。我就怕,等到遼國反應過來之后,大舉進攻,這五萬人馬想要撤都難了。”
趙煦果然被嚇住了,扭頭看向李清臣:“真的如此嗎?”
李清臣也是無奈,天下的兵馬,有一支算一支,能想李逵這樣的用不到三萬人馬,破了遼軍十多萬大軍的,也就李逵能做到。章楶也做不到。讓安惇和王進這倆廢物,哪怕是耶律洪基不親自領兵,難道他們就能打的過蕭常哥,能對付得了耶律陳家奴嗎?
扯淡!
這倆貨能活著逃回來已經算是不錯了。
皇帝等著答案,李清臣不得不據實稟告:“可能比人杰說的還要難一些。”
皇帝趙煦頓時急了,高聲道:“既然如此,還不快撤兵?”
“陛下,還未知遼皇耶律洪基是否已經…?”李逵問。
“還沒有消息。”趙煦也巴不得耶律洪基死,這也算是給他老爹報仇了。
可是耶律洪基要是不死,他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時間非常緊迫,大宋要崛起,必須要開足戰爭機器。增加稅賦,顯然不合適。大宋的稅賦很重,看似大宋對商業稅,鹽稅,還有米價的控制都很有成效。
可隱藏這下面的是,大宋稅收的主要征收對象還是農民。僅僅農稅和人頭稅,就占據大宋稅賦的一半多一點。加上徭役,土地不斷的被吞并,民間借貸的重壓,農民已經無法承受更大的稅收壓力了。幾 這造成了,如果增稅,哪怕是鹽稅之類的增加,受到打擊的還是農民。而如今的大宋農村,已經極其脆弱。
動不動就暴亂,就足以說明,農民這個階層已經在大宋被盤剝到崩潰的程度。
這日,紫宸殿的朝會異常的詭異。
似乎群臣和皇帝都有些敷衍的樣子。
等到大朝會結束之后,章惇、蘇轍、蔡卞、李清臣、曾布…一個個都留了下來。
他們都得到了消息,朝廷準備開設海外封地,可以讓商人購買封地權。
皇帝從紫城殿回廊走到垂拱殿之后,群臣也跟著來了。
來到地方,曾布卻發現一個高大的身影,一開始他還以為看錯了,揉了揉眼珠子,發現還這的李逵。
曾布驚訝道:“李逵,你怎么在…!”
“曾學士,我回來了啊!”李逵笑的非常燦爛,面對曾布這個滑不溜手的家伙,李逵好幾次想要下手,都沒機會。不得不小心對待。
曾布環顧四周,仿佛其他人都習以為常,頓時心中惱怒,原來就他不知道。
作為群臣之首,章惇開口道:“我大宋如今陷入困局,與遼、西夏之戰,都在關鍵時期。如今加稅,恐百姓困頓,不加稅,邊軍將士將陷入軍費不繼的窘境。如今之計,能夠另辟蹊徑,采用開源之法。”
“如何開源?”
蘇轍作為保守派,他并非對王安石等人有仇恨。而是在施政上,站在不同的立場上而已。
而王安石變法吸引神宗皇帝的最大好處就是開源。
但變法派的開源,實際上還是增加了百姓的負擔。這是不爭的事實。更確切的說,是將百姓原本被地方士族盤剝的錢財,換成朝廷來收取。
這種開源,必然會被士族強烈反對。
蘇轍聽到章惇說開源,頓時警覺起來,認定章惇要鬧妖。
而章惇卻根本就不搭理蘇轍等人,自顧自的說起來,大部分都是李逵的那一套理論。開辟海外封地,給予商人購買封地的資格,同時培育海外封地。
但是為增加吸引力,皇帝也是拼了,在李逵的建議下,擴建宗正,變成貴族院,管理因為出大價錢的商人獲得爵位后還是無法做官的失落感。
這很吸引人,同時也可以增加海外封地的吸引力。
要是花幾百萬貫,最后還落個賤人的身份,商人也不會犯傻。
但如果是花幾百萬,可以和皇帝攀親戚,這錢肯定值得。
章惇覺得說的差不多了,當即詢問:“老夫以為,琉球分成五分,總價二千萬貫。另外遼東也作為海外封地,作為競價標的…價格不限。”
這話剛說完,就有人怒吼道:“亂臣賊子,如此售賣朝廷信用,豈不是動搖我大宋天朝根基?”
章惇原本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蘇轍身上,他覺得只有蘇轍是最有可能搗亂的家伙。
可當他聽到反對的聲音竟然從身后傳來,回頭看到曾布這廝竟然振臂高呼后來不及收手的尷尬,顯然是對他積怨已久。發現被章惇盯上了,曾布有點心虛,目光飄向林希道:“林尚書,你說兩句話啊!”
“陛下,臣以為章相深謀遠慮,臣附議!”林希自從和邢恕攪和到一塊兒之后,就被章惇冷落了。
按道理,就算是要表決心,也不該是林希去。
曾布在林希邊上,低聲質問:“為什么?”
林希眼珠子飄到房梁上,悠悠道:“我家是開船廠的。”
海外封地,真要是弄起來了,這大宋所有的船廠都將受益。林希家的船廠也是如此。再說,他是福州人,琉球就在福建路隔海相望,想必哪怕是有商人想要購買海外封地,至少購買琉球的多半是福建路的商人。
他總不能和家鄉人過不去,做官在外是不假。
可是他總該要回老家去吧!
哪怕他不回老家,家族的人呢?
所以,林希是在場最不可能反對的,至少所有福建路官員都不會反對海外封地,比如說蔡卞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