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
朱全忠覺得沒有問題啊!
在大宋,道教是國教,道宮擁有超過寺廟的權力和地位。擁有道兵也非常尋常,畢竟,大宋除了大城市比較安全之外,遠離城市的道宮擁有比一般土財主更多的財富,會成為山賊和土匪的目標,必然需要保護。
至于說反賊們會擔心驚擾了神靈…
別開玩笑了,都墮落成土匪了,連命都不要了,還談什么信仰不信仰?
倒是朱全忠可以松一口氣了,畢竟賣給道觀或者道宮,總要好過賣給土匪山賊。道教是大宋的國教,擁有諸多的道宮和道觀,道士的數量也非常龐大。甚至皇帝也會給自己取一個道家的道號。擁有龐大的財富和資源的道宮,享受很高的自主權,訓練道兵也不算太離譜。
道兵,這種介乎于家丁和民兵性質的特殊群體,戰斗力不強,也不會讓朝廷在乎。
朱全忠偷偷看了一眼李逵,發現對方一如既往的臉黑,看不透其想法,但他覺得自己有機會蒙混過去,低聲道:“大人,道宮需要訓練一定數量的道兵,想來這些武器應該是最這用。”
“鎧甲少了多少?”
“將近八十具。”
李逵問梁世杰后,扭頭對朱全忠冷笑道:“道兵需要鎧甲嗎?”
“這個…”
朱全忠傻眼了,道兵當然不需要鎧甲。道兵不過是為了保護道宮財產而武裝的道門門徒,說白了,就是看家護院的壯丁。
但介于道宮的特殊地位,這些被賣的武器,并不會讓朱全忠背負太大的罪責。
反正大宋的禁軍都這樣,懲罰朱全忠一個人,也說不過去。而要是徹查禁軍,大宋在西北的二十多萬大軍,恐怕都要造反了。畢竟將門貪墨,很多時候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士卒們的撫恤。當然,這也只是西軍,中原和江南沒有這種可能。
打仗都不打,撫恤個什么?
“道宮不需要鎧甲,但卻購買了鎧甲,這說明這些人所謀不小。”白時中對朱全忠沒有什么仇恨,但他估摸著李逵需要他遞刀子,頓時心領神會的給李逵送上了助攻。
李逵頷首道:“白大人所言甚是,你以為這購買鎧甲的道人到底為何?”
白時中咧嘴想笑,心說:這位李大人也太入戲了,自己不過是為了配合李逵才這么說的。不過,白時中不介意把火燒地旺一點,只要李逵高興,他可不在乎一個武夫受不受冤枉。再說了,朱全忠要是不倒賣的軍械,他就是想要誣陷他,也沒有機會。
“大人,會不會是謀亂?”
白時中站在李逵邊上,偷偷來了這么一句。
頓時嚇得朱全忠臉色煞白,驚叫道:“白大人,卑職和你無怨無仇,為何要陷害卑職?”
而李逵卻摸著下巴,無視朱全忠的絕望,對白時中道:“很有可能。道宮雖說需要保護,但再大的道宮也不需要五百人。真要是皇家道場,本就有禁軍護衛,也不需要購買武器保護道宮。如此說來,這貨賊人很可能是用道人的身份做幌子,背地里做對我大宋不利之事。”
“大人,卑職不服!”
“你服不服不重要,重要的是拿著軍械的人到底怎么打算。你最好祈禱他們不要最近作亂,好不然,你通匪的罪民說什么也洗脫不掉。”
李逵其實在聽到購買武器的人是包道乙,就認定這批軍械的用途是謀反作亂。這家伙可是積年老反賊,根本就沒有想好過。可惜,在沒有找到正主之前,他無法將自己的結論給讓看。
“朱貴。”
“卑職在。”
“你帶著人盡快調查江寧,常州等地的道宮,探明那家道宮最近組建了道兵。”
“小人領命。”
“曹昉!”
“末將在!”
“你接受江寧統制衙門,兵將朱全忠等黨羽看押起來。”
“大人,卑職冤枉啊!”
“拉下去。”
隨后的幾天時間里,江寧城內風聲鶴唳,禁軍和廂軍都被限制在軍營之中。而往來江寧,蘇州和常州的信使,不停的傳遞著消息。
隨著消息傳遞的越來越多,李逵已經認定了包道乙的謀劃。在江南重鎮江寧邊上安插一顆釘子,一旦有機會起事,就立刻準備謀奪江寧府。
但是妖道的藏兵處,還沒有探查到。
這日,公孫勝風塵仆仆的感到了江寧府,卻看守城門的禁軍攔住,隨后為首之人拿著一份海捕文書上的畫像對公孫勝仔細對比了一陣。看著海捕文書上,那張近乎于虬髯客的大臉,公孫勝沒來由的嘴角抽動了幾下,像不像的,還用比嗎?
即便如此,對方還是極其認真的對公孫勝伸手道:“度牒!”
公孫勝不明所以,將度牒送了上去。
對方看了一眼公孫勝,問:“來江寧府干什么來了?”
公孫勝愣了愣,仿佛有種走錯地方的遲疑。不解道:“大宋沒有問出家人的規矩,為何江寧府要開此先例?”
“告訴你,這天下的規矩沒改,但是江寧府的規矩改了。”對方不客氣的將度牒丟給了公孫勝,然后威脅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送入大牢。”
“我…”
公孫勝別看平日里涵養很好,可也是個暴脾氣。要不然,當初也不會結交晁蓋等人。可要讓他從城門闖進去,他還做不到。
正好,阮小五路過,公孫勝踮起腳尖抬手高喊道:“小五。”
阮小五這才注意到了公孫勝,走到城門口對巡查的校尉道:“這人是大人故交。放行。”
“得罪了道長。”
公孫勝也不搭理人,只是跟著阮小五進城,等到周圍沒人注意,這才問:“小五,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何城門都戒嚴了起來?”
“軍中發賣了批軍械,被道門的人買去了。對了,這批軍械最終很可能落入了和你斗法的那個妖道手中。”阮小五也不多說,只是說了個大概。
公孫勝若有所思道:“他要軍械干什么?”
“組建道兵啊!你不也是道士嗎?難道你們道觀就沒有組建道兵嗎?”阮小五還以為所有的道觀都有這些看家護院的道兵。
可公孫勝卻苦笑道:“我出家的道觀就十幾個道士,哪用得著什么道兵?不過,如果軍械被妖道買去了的話,恐怕真的不簡單。”
公孫勝看著城內到處都是士兵走過,心說:要打仗了。
可他又覺得有點荒唐,對付一群妖道,用得著如此興師動眾嗎?
他可忘了,之前自己可被那個妖道禍害的不輕。
說起來,比道法,公孫勝一點也不虛包道乙,他修行的是正統的雷法。而包道乙是邪法。且不說,邪法遇到正統道法一定會敗。但公孫勝卻篤定,要是堂堂正正的來比斗,他肯定能勝得了包道乙。問題是,這個賊道手段下作,動不動就請法寶。原來包道乙有一柄金光劍,用法訣發動,能在百步內取人首級。防不勝防,且沒有好的破解之法。公孫勝敗就敗在了這柄金光劍之下。
這就讓他難受了,在沒有破解之法之前,公孫勝對包道乙只能退避三舍。
但現在,他已經將他師父的壓箱底法術學來了,難道還怕包道乙不成?
不過,面對李逵,公孫勝還是有點隔閡,畢竟當初那頓鞭子,讓他這輩子都忘不了。他長這么大,從來沒有受過這等屈辱。尤其是他都投降了,告密了,還打,這也太不近人情了。
跟著阮小五去了統制府。
再說,江寧都統制朱全忠。天降橫禍,先是家中女眷的船沖撞了李逵的坐船。誰知道,李逵這么大的官,竟然住在運兵船上,簡直就是丟文官的人。可就是這么寸,讓他給趕上了。
接下來,他可是擔驚受怕了好幾天。
好在李逵終于把他給放了,連帶著他被扣押的女眷也被放了。但是只能住在府中,不能出門。
一晃十來天過去了,這天他的手下匆匆跑來向他稟告:“將軍,禁衛軍似乎要出兵。”
“這是個機會!”朱全忠暗道,他如今雖說沒有被下大牢,但解決難料。誰知道李逵回到京城會怎么編排他?
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主動出擊。
當然,想要用比李逵多好幾倍的兵力威脅李逵,這就不用想了。他也沒有這份膽量。但是主動向李逵要求戴罪立功,應該不會拒絕他。
“把本老爺的官服。不…”朱全忠突然喊住了奴仆,猶豫了一陣,這才下定決心道:“將本將軍的甲胄拿來,服侍老爺披甲戴盔。”
披掛戴盔,猩紅的披風,夠英氣,夠威武,要不是鼻尖上的汗水滲的有點多,腿肚子直打晃出賣了朱全忠被掏空了的身體之外,從其他方面根本就看不出一絲破綻。
統制府。
看著自己的將軍府,竟然被李逵給霸占了,朱全忠目光中流露著凄涼和悲哀。當然,被文官看上自己的將軍府,那是他的福分。朱全忠甚至在搬出府之前,還想給李逵留兩個舞姬和小妾,卻被李逵給拒絕了。
沒巴結上李逵,確實讓朱全忠心頭不安穩。
尤其是他看到同樣是四品待制的白時中,都卑躬屈膝的去巴結李逵,朱全忠頓時想通了,他在李逵面前,就是個屁。
“站住!”
“這位小爺,我是江寧都統制,朱全忠啊!”
說話間,朱全忠指了指門口牌匾上的統制府三個大字,想要表明身份。攔住他的人是衛兵,但領頭的卻是武松。
武松認出了對方是五品都統制,江寧府將門之首。可這又怎么樣?師叔想要揉搓他,就有被揉搓的覺悟,這等貨色,如今連武松都不敢得罪。而武松呢?面前有個五品將軍對他行禮,他頓時有種靈魂升華了的蘇爽。
他武松,自幼父母雙亡,是個苦水里泡大的苦孩子,也能有今天!
武松的性格傲,對權貴傲,但對于普通百姓卻沒有任何架子。但這并非是性格的原因,他對權貴傲,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有本事,就算是給人賣命,也需要找個明主,不讓自己這身武藝給埋沒了。當然,跟李逵不算,他是來抱師叔大腿的,沒曾想,還讓他抱上了。
武松雖看著大門,但兵統局的威風不能丟。對朱全忠不假辭色道:“大人誰也不見,你回去吧!”
“這位小哥,朱某就想問問,李大人是否要出兵?”朱全忠并不氣餒,從腰里摸出一錠銀子塞在了武松的手中。
武松卻臉色不悅道:“我不是說…行了,我去給你問問。”
感受到銀子的分量之后,武松覺得朱全忠的誠意挺足,有心幫他說兩句話。當然,如果沒有銀子,這就兩說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武松回到門口,對朱全忠努嘴道:“大人讓你進去。”
“卑職江寧府都統制朱全忠見過大人,卑職愿為大人馬前卒,以供大人驅使。”
說話間,朱全忠單膝跪地,對李逵朗聲道。
李逵端坐在文案后面,看著蔡京從京城發來的公文。足足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李逵才抬起頭來,道:“你知道本官要做什么?”
“這個…許是要剿匪。”朱全忠最近也沒閑著,打聽了不殺李逵的喜好,剿匪,可能是李逵為數不多的喜好之一。
“說說你的見解。”
說話間,李逵將朱貴探聽來的情報丟在了朱全忠面前。
朱全忠面色坦然的將折子撿起來,看后,大驚失色,執意道:“大人,妖道心懷叵測,必將成我江南百姓心腹大患,卑職愿率江寧府禁軍,剿滅這妖道。”
“你——”
被李逵輕慢的眼神盯著,朱全忠感受到了一絲屈辱。他雖然沒有上過戰場,軍隊也有吃空餉的劣跡,但江寧府的禁軍并不弱。
就一個妖道,即便是訓練了五百道兵,這又如何?
他要是連這些道兵都對付不了,如何能腆著臉做將軍?
朱全忠見李逵不信任他,再次高聲道:“卑職愿下軍令狀。”
李逵這才所有所思的點頭道:“可!”
他并不放心將朱全忠放在江寧城,這家伙有前科,雖說不太可能造反。但是卻是個不安定的因素,必須呆在身邊才放心。
朱全忠這才松了口氣,他真怕李逵不帶他就去剿匪,這會讓他擔心李逵不信任他。如今的信任雖說是有保留的,但總好過沒有。
山村之中,五百人正在揮汗如雨的練著砍殺,呼喊聲響成一片。
忽然有人急匆匆的跑來,對為首的道士道:“師尊,不好了,江寧府有大軍開拔來圍剿我們了。”
“來了多少人馬?”包道乙面色凝重道。
徒弟鄭魔君說道:“聽門徒傳來的消息,足足有一千五百人。聽說還有京城來的禁軍。師尊,要不咱們走吧!”
就這點人馬想要讓他避其鋒芒?想都不要想。此刻,他心中有了決斷。
“走?為何要走?想要趕我走,為師偏不走,不僅不走,還要讓天下英雄瞧瞧我包道乙的厲害,去,傳為師命令,道兵集結會會這些養肥了的官老爺。”包道乙是個膽大包天的人,曾經面對公孫勝和花榮,還能安然脫逃。本身實力就很強,加上有了道兵的輔助,要是之前江寧府的禁軍,來一千多人真奈何不了他。
如今他手中擁有五百道兵,他還會怕禁軍這幫官老爺?
他不僅不會走,還要靠著這次機會,揚名立萬,成為一方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