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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 遷墳

  就像是三叔公絕對不會給六叔公李利德在他面前賣弄囂張的機會,六叔公也是如此。他不禁沒來,甚至編了個讓三叔公氣樂了的借口,去臨沂城過冬了。

  三叔公一年多來的怨氣終于一掃而空,鄙夷地嘲諷道:“也就這點出息,承認不如老夫有那么難嗎?”

  三叔公威風凜凜的穿著官袍,走在了莊子里。才沒多久,老頭臉就沉了下去,看到原本他在莊子里制定的規矩,竟然沒幾個遵守了。

  頓時暴跳如雷,要整頓莊務。

  且不說三叔公,李母在后宅看到了李逵的兩個媳婦一個小妾,笑的在椅子上亂顫,高興道:“好孩子,多俊吶,是個懂禮數的,李家將來的興旺,就全指望你們了。”

  興旺的原因,李逵猜測三個總能比一個會生。

  隨即,老太太老大不樂意的撇了一眼大兒子李達,嘟噥道:“比大郎強得多,他娶了個妖媚子,要不是我兒回家省親,他連老娘都快忘記了。平日里就住在登州城,一年到頭也不知道回家看看,估計也忘了家里還有娘在。”

  李母在李逵面前告狀,大兒子不合他心意。

  當然,老娘不滿兒子,更多的不是真的對兒子不滿,而是不滿兒媳婦。

  李大郎幽怨地看著自家老娘,心中暗嘆:“我的親娘啊!接你去登州,你說登州海風大,冷地厲害。留在莊子里,也有人照應,卻如此顛倒黑白。做兒子難,做孝子更難,做媳婦和老娘不對付的孝子,難上加難。”

  “娘,玉蓮不是說過想要來老宅服侍你嗎?”李大郎憨厚的笑著,他如今也是財主了。名下兩個莊子,還有一個家族的造船廠歸他管。主要是他替自家兄弟管,這船廠說白了,就是李逵的。

  雖說有了財主的身價,也穿上的裘皮夾襖,裘皮帽子,可讓人奇怪的是,衣服都是他花錢買來的,可穿在他身上,就不像是他的樣子。

  一如既往的精瘦,一路既往的膽小,好不容易鼓起點勇氣,被人一嚇唬,立馬就慫包。

  李母當即怒道:“我可不要她來裝好人,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她這個女人的折騰。再說了,她像是能伺候人的樣子嗎?我估摸著到時候還是她的侍女來替她,你老娘是卻了使喚丫頭的人嗎?”

  不知不覺之間,語氣尖銳了起來,顯然李母的怨氣很大。

  李逵似乎瞧出點門道來了,問李母:“娘,這玉蓮是咱們縣上的人嗎?”

  “沂水縣最出名的寡婦,當年你還帶著李慶幾個不要臉的去偷看過人家…”李母在家里,當然什么話也沒有顧忌,說話如同滾珠似的一個勁往外禿嚕。

  “娘,你可別亂說,平白污人清白。”李逵當即反駁,老臉有點掛不住。好在他媳婦和小妾已經去了院子里,沒有在廳堂里說話。要不然,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名聲都要被毀了。

  可被李母這么一說,李逵還想起來有這么個人,堪稱沂水縣最俏的寡婦。嗯,不對,是沂水縣最懂風情的少婦。

  那是個喜歡穿著白練裙,雙臂拖著領巾,款款如畫中人般的女人。練裙出自漢宮,以飄逸為妙,可做舞服。領巾,就是飛天雙臂掛著的那根絲帶,清風拂過,仿佛撩撥的不是風情,而是男人心頭的那根心弦。這等穿著,除了不保暖,樣子肯定是極美的。而且只有美女才敢這么穿。

  可以說,這個女人,在沂水縣是非常有名的。

  甚至當年李逵的老師周元當年也有過想法,為此,李逵還專程去查看了一番。

  這也就有了李逵帶著李慶幾個不要臉的去寡婦門前偷窺的事。

  但都是陳年往事了,李逵想起來,也覺得好笑。當然,他肯定不會說,自己年輕的心曾經也被撩撥過。畢竟,少年人在懵懵懂懂之中,會或多或少的有過一段無疾而終的戀情。青澀,每每回憶起來卻異常的甜蜜。

  李大郎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他警惕的盯著李逵,深怕他兄弟和他搶,鬧出人間慘劇。畢竟他老婆要要身段有身段,要臉蛋有臉蛋,而且還是風情萬種的女人。

  李逵見狀,氣不打一處來,冷哼道:“張玉蓮吧?我記得她年紀不小了,似乎比你大三五歲。”

  李大郎老臉一紅,尷尬道:“我不在乎。”

  好家伙,有了老婆之后,李大郎似乎底氣也足了不少,仿佛背后有人撐腰了似的。

  李母卻嫌棄道:“也不見肚子有動靜,你哥總是做些沒用的事。要說當初我給他說了個媳婦,他死活不愿意,沒想到自己找了這么個主。”說完,老太太唉聲嘆氣起來。她更多的似乎是因為李大郎沒有順從他的心思,而不是針對她的兒媳。

  李大郎苦著臉,哀怨道:“娘,你給找的比豕都壯,還常年殺豬,虎背狼腰,比漢子都更像是漢子。”

  “你以前對李全家里的也有過想法,她也壯實的很。”

  “娘,這不一樣,胖春是個勤快的女人,還是有本事的,也耐看。況且,我根本就沒有對他有想法,您可別到外頭胡說八道。要讓全哥兒聽去了,可饒不了我。”李達當年的丑事怎么可能瞞得住他娘呢?被李母一陣掰扯之后,李大郎也有點慫了,他覺得自家老娘無理取鬧的很,他快招架不住了。

  再說,胖春當年…唉,這都是命啊!萬一被李全聽去了,這家伙可是一根筋,自己指不定會挨多大一頓打。

  “可人家能生養,你倒好,選了個中看不中用的貨…你就是貪圖人美色。好看有什么用,好看能當吃能當喝嗎?”李母拍著大腿,哀嘆道:“如今我還沒有抱上親孫子,卻抱上了干孫子,你說我冤不冤?”

  李大郎蔫了吧唧的反駁道:“娘,我成婚比全兒哥要晚。”

  “早晚都一樣,你媳婦連個屁的動靜都沒有,胖春的孩子都生出來了,八斤六兩,都快趕上我兒了。”

  “娘,你大晚上在我屋子外頭偷聽,我和你兒媳婦哪敢造次?”李達也有苦衷,仿佛他老娘的愛好讓他驚恐萬分。

  李母不耐煩道:“這不剛成婚的時候聽了幾次,后來我回了老家,不愛著你們什么事了嗎?再說,我這不是著急嘛?你有啥好丟臉的,你身上哪處是我沒看過的?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不知道上進些?”

  李大郎,無奈,只能落荒而逃。他也清楚,李母說的我兒根本就沒有他李達的份,開口閉口都是李逵。都是兒子,做娘的偏心,他也沒辦法。但說起來,李達內心也很感激李逵,要不是李逵,他還在給人趕大車呢。哪可能成了財主,迎娶俏寡婦?

  李家就是這么奇怪,李大郎明明是大哥,在家里卻沒有什么地位。就算是李母,也并不喜歡這個唯唯諾諾的兒子。唯一一次違抗她老人家的命令,就是選了個讓李母氣不打一處來的媳婦。

  是夜。

  洗漱之后,李逵準備上炕。

  熱炕燒的有點過頭,劉清芫如同烙餅似的渾身不舒坦。

  剛有點心思,卻見他微微皺眉,門外有個人。氣息倒是很熟悉,不像是不開眼的賊子。可總感覺怪怪的,就連劉清芫也似乎覺察到了。對李逵輕聲道:“屋外好像有人。”

  “秋霞,去看看。”

  “老夫人,你怎么蹲在地上,不冷嗎?”

  龐秋霞腿腳多利索,外頭的人根本就來不及躲,就被她逮個正著。李母被抓住了聽墻根的劣跡,也不惱,反而埋怨道:“小丫頭片子,我這不是著急上火嗎?”

  李母對抱孫子的急切,似乎讓屋內的李逵也大為驚恐。他只好出屋子,將老娘送去了正房,勸解了幾句,這才回來。

  劉清芫好奇道:“老夫人睡了?”

  “應該睡了。”

  李逵也吃不準,哀嘆了一句:“早些休息吧,路上累了。”

  劉清芫臉紅撲撲的,不敢做聲。遇到這么個婆婆,她也很慌。

  翌日。

  李林帶著人來告訴李逵族中的重大決定:“人杰,族里定了,將百丈村的先祖墳塋都遷出來,將來也好祭拜。”

  李逵爽快道:“什么日子?”

  “早就找人勘過了,后日就是個好日子。要是錯過了,就該年后了。”李林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隨即問李逵:“人杰,我說咱們李家的船廠啥時候能把船造出來啊!我總不能總是光顧別家船廠的生意,卻對自家船廠視而不見吧?”

  如今已經是京東兩路數得著的貨運商人的李林,對著李逵抱怨了兩句。

  李逵蹙眉不解,按照他的打算,登州船廠主要是建造大型海船,最好是戰艦。可是一開始,總該從小船,或者內陸船入手吧?

  他狐疑道:“怎么,還沒有建造出合用的船只嗎?”

  “人杰,你是不管事,可船廠你可是投了大錢進去的,要是再不去瞅瞅,我看這生意要黃了。”

  李林抱怨著船廠,可更多的是仿佛給李逵提醒,船廠的情況并不好。

  “行了。過幾天我去登州看看。”

  李逵答應了一句,隨后回家去準備。

  沂州去百丈村,先得去蒙山鎮,再入山。

  如今百丈村如何光景,連李逵也不得而知。或許已經荒蕪,或許還有人看著。但是百丈村對面山坡上的墳地,恐怕真的要被荒棄了。

  遷墳是件重要的事。

  遷出來也好,將來至少祭拜先祖的時候方便些。

  畢竟,去百丈村一趟也不容易。荒山野嶺,一個人去瘆得慌,也不放心。李逵倒是不怕,可他如今做官,連回趟老家都要上折子奏請。等吏部準了,才能回老家省親。

  遷墳的工期很趕。

  當天就得出發。

  好在如今的李家不缺馬匹,每人一騎,帶著干糧祭品之類的就匆匆上路了。

  天黑之前,一行上百漢子路過了蒙山鎮。他們根本就沒有進入鎮子,而是在鎮子外的山貨行留下了馬匹,一行人連夜進山。

  李家都是從這片山林里走出來的山民,想要迷路也不太可能。

  夜晚雖有狼嚎,卻不見有狼來襲擾。

  等到天色漸明,他們就進入了百丈村。村口的老槐樹依舊在,冬日里顯得干巴蕭索,而村子里…放眼看去都是殘垣斷壁,雜草叢生。主要是老族長當年搬離山林的決心太大,一把火把村子給燒了,斷了所有人的退路。

  后來雖有心想著重建百丈村,但隨著李慶這幫半大小子跟著李逵去了京城,這個想法也被擱置了下來。

  再說了,就算是三叔公下令讓李慶幾個回到百丈村,這幾個小子也不見得會聽。

  如今,荒蕪的不成樣子的村子,只有些許斷壁,石頭的院墻,才能依稀看到村子往日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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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族長三叔公悲從心頭起,跪倒在村口,老淚縱橫:“兒孫不孝,荒廢了祖先的基業。”

  上百個漢子都齊刷刷跪倒在老族長的身后,只不過表情復雜。當初您老帶頭燒房子,如今卻來裝好人,祖先恐怕也不答應。

  好在老族長的傷心來的快,去的也快。

  當他站起來了之后,卻已經看不到悲凄的痕跡,反而大手一揮道:“去墳地。”

  遷墳是件大事,李逵的老爹死的時候,他還小,沒啥記憶。只是聽人說他爹是在山里去打獵,沒回來。既然沒回來,那么墳塋里埋的是什么?

  他好奇的問兄長李達,李大郎回憶道:“我記得有一天,村子里的人都說爹死了,可是不見尸身,按照規矩要立個衣冠冢。可家里窮,爹的衣服都穿在身上,連留在家里的破布爛衫都沒有。娘當初問過我,想不想打鐵?”

  “那時候我才幾歲,怎么會想打鐵?可衣冠冢也得是人生前最為常用的物件,爹最常用的恐怕就是打鐵的錘子了。后來娘就將爹打鐵的錘子埋在了墳里。”李大郎一臉唏噓地說著老李家的心酸史。

  李逵驚呆了,他從小到大,絕對想不到老李家的墳頭下,竟然埋著一把錘子,這也太不靠譜了。

  不過,李大郎還有心情嘲諷別人,比如說五叔李林:“人杰,你絕對猜不出來,五叔公的墳里埋著的是一個枕頭。我敢打賭,他肯定找不到。這也是命啊!做獵戶的,一旦十天半月不會來,基本上就永遠也回不來了。”

  李逵還以為是瓷枕,覺得李大郎幸災樂禍,很不地道。

  “枕頭總不至于有人偷吧?”

  李大郎低聲道:“咱們村誰家用的起瓷枕?都是山里頭淘換來的石頭,要么就是木頭砍成枕頭的樣子。一般都是石頭的,可這么多年了,包在石頭外面的草墊子,破布早就爛掉了,咱們這里地底下多石頭,遇到差不多的根本就分不出來。”

  果然,剛開挖不久。

  問題出現了,好幾家遇到了大問題。

  他們埋在墳里的物件,找不著了。

  而更多的是從墳地里起出了各種破碗,破罐子,等破爛。反倒是一具尸骸都沒有挖出來。三叔公從土里刨出來一個鐵疙瘩,隨即小心翼翼的包好,貼身放在了胸口。可是他也吃不準,到底這玩意是不是當時當成衣冠冢埋下去的物件?細思極恐,他坐在邊上的一塊石頭上沉默了,他似乎有點白操心了。

  這些破玩意,將來如何能祭拜?

無線電子書    李逵的逆襲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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