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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保康門賭王

  深惟重慮,李逵說什么也想不到,大宋人竟然如此好賭。麻將在大宋人的心目中,有著如此重要的地位,僅僅不到三天,所有接觸過麻將的大宋人基本上都淪陷了。

  他甚至每晚臨睡的時候,耳畔還是稀里嘩,稀里嘩麻將洗牌的聲音。

  直到他想起來了,大宋有一個非常隆重的節日,地方上還好一點,但是在開封府,絕對是全民參與,一等一的熱鬧。

  這就是正月元旦大朝會后的三天關撲日。

  又稱‘關撲節’。朝廷的布告應該是這樣的:放縱三日,盡情關撲,其實就是全民參賭的神圣日子。

  可以解釋為全民參加的盛大的節日。這是一個上到官家皇室士大夫,下到百姓商人藝伎下九流都可以縱情的日子。賭資千奇百怪,簡直讓后世人無法理解大宋百姓對于關撲的熱情,食物,小物件,蔬果,甚至石炭都有拿出來賭。

  酒樓。

  工匠。

  甚至藝伎瓦子巷,都有類似的關撲。

  參與者寥寥,只能在邊上買券觀看,等待中獎。雖說參與感不強烈,但是百姓還是情緒高漲,一個個將自己硬生生的活成了開封府這座城市的主角。

  斗雞、斗狗這等尋常的比斗雖然最為熱鬧,但并不是沒一個人都能資格玩的,于是有些沒有這等給自己掙錢的畜牲的百姓也想出了各種各樣關撲的玩法。

  最為關注的關撲比賽就是相撲了,在金水河邊上的瓊林苑舉行,屆時皇帝和后宮貴人們都會參加觀賞。

  但這些是貴人們的關撲節目,普通百姓也有普通百姓的玩法。比衣服好看,比裝飾華麗,甚至燒個瓷瓶,也有拿出來比試高下的玩法。這等小兒科,李逵聽了都覺得好笑,玩毛啊!有啥意思?

  對于這么一個骨子里都有著參賭基因的大宋,李逵將麻將丟出來之后,很快就成為了御拳館,乃至保康門一帶最亮的仔。

  每天一大早就有人在他家門口等著他教授麻將玩法。

  整整一個月,李逵啥事都沒干,竟讓人拉著去搓麻將了。

  這日醒來,李逵盯著房梁默念三句:“今日要用功了!小爺是來考進士的,不是來普及麻將玩法的二賴子。”

  洗漱之后,發現母親張氏匆匆被左鄰右舍家的故婆子接走了,小娥甚至因為是張氏的貼身大丫鬟,如今已經混上了價值兩貫一斤的蜜餞果子。

  推開院門,林沖早就等在門口,而且等了一會兒。林沖還是和李逵第一次遇到的時候那樣死心眼,絕不叫門,只等院子里有動靜了,才會在院子外喊上兩句:“師叔!”擔心師傅等地不耐煩,林沖見到李逵之后,就急切的就要將李逵往馬車上拉,一邊拉,一邊喊:“師叔,十萬火急,三缺一呀!”

  “不是還有王教頭嗎?”李逵拉著遠門不解道。

  林沖無奈道:“王教頭昨日和劉教頭等人通宵,輸掉了這個月的俸祿,他老人家沒錢了。”

  沒錯,王進在賭咒發誓兩天之后,就把自己臉皮撕掉,丟地上踩了好幾腳。這位剛學會了麻將的玩法,就迫不及待的拉著周侗開始研究,麻將這玩意,不來點小意思,就很沒意思。

  剛開始,王進根本就看不起麻將的這種玩法,什么呀!

  很無聊的洗牌,摸牌,然后等著上家漏牌給自己。

  這叫什么,守株待兔,傻子才會中招癡迷這等粗淺的玩意。

  可是當小意思出現之后,王進頓時變了一個人似的,摸牌的時候,臉上都帶著一種神圣感,口中念念有詞。

  剛開始,李逵擔心自己總是贏,會讓王進等人認為他使詐,引起不滿,但是這幾位實力感人,他不想贏都難。好在籌碼也不大,就當時陪著李全休息休息。畢竟武人也需要休息,總不能一輩子在練武場傻練功吧?

  尤其讓人欣喜的是,第五天,李林也學會打麻將。

  可當王進會玩了麻將之后,就不一樣了,嚷嚷著攢局,還將籌碼提高了上去。

  這下子,立馬就刺激了起來。

  御拳館是第一個淪陷的大宋衙門。

  其次是邊上的太醫署也幾乎同時淪陷。

  安鐘陽當太醫的時候,在太醫署里人人嫌棄,如今卻成了座上賓,輕易不敢得罪的能人。

  內城諸多衙門也相繼淪陷。

  但苦于沒人教授麻將技能,只能眼巴巴的拉個會的人來玩。美之曰:交束脩。

  而諸多麻將大師之中李逵的名頭最響,被尊為——保康門賭王。

  李逵自己都琢磨不明白,為什么一副麻將而已,稀里糊涂的成了保康門賭王,怎么就成這樣子了呢?

  等到他琢磨透了,能將關撲都當成節日來過的大宋人,對麻將的抗拒力真的挺弱。甚至不讓他們學,還不樂意。

  半個多月前,實在受不了這等被騷擾的李逵,不得不讓邱宣懷張羅著在御街上開了一家麻將館,清一色的才色俱佳的教坊小姐姐,微微一笑露出兩個貝齒,潔白如雪,溫潤如玉的那種類型。麻將館不接受散客,只專注于教學。

  學費貴地驚人,每日二十貫。十日學不會,學費全部退還。立下這條規矩的時候,邱宣懷還挺緊張,覺得少主如此孤傲,結局恐怕會讓他老人家下不來臉。可畢竟李逵是主人,他是管事,即便心有疑慮,卻不敢質疑李逵的決定。

  其實,李逵也有足夠的理由這么做,麻將這玩意,要是苦學十天還不會,這輩子都別指望他會打麻將了,這不是老師不夠盡心盡責,而是學員腦子殘了,教學成本實在太高,不值當繼續壞費心思。李全都學會,十天還學會,還敢說自己是個正常人?

  基本上,第一天熟悉規則打牌磕磕絆絆;第二天熟練計算番數,出牌利索;第三天,就能開始授徒了。

  可即便這樣,首期三百學員半天之內招滿。而沒有被錄取的學員甚至因為不滿于麻將館拒客,甚至去開封府打官司,舉報。

  東京汴梁人就是這么奇怪,參賭被拒,竟然還有臉去舉報。

  這也是讓李逵刷新了對大宋的新認識,原以為他來大宋已經兩三年了,對大宋有了足夠的了解。可結果是,他壓根就不明白,大宋人深層次娛樂渴求,用兩個字總結,就是:失敗!

  總結失敗的原因只有一個,大宋,似乎只有在開封府生活,才能算是過上了大宋的生活。其他地方,只是皮毛而已。

  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邱宣懷還向汝州清涼寺窯廠下單一萬副麻將的超級訂單。

  沒錯,就是那家給皇室燒制官窯的窯廠,但他們也接民間的大訂單。只不過民間訂單不會像官府訂單那樣精益求精。大宋畢竟是商業社會,就變是大宋的各地稅監,各地的窯廠礦場,都可以為了掙錢,丟棄所謂的面子。要是年后,汝窯清涼寺牌的麻將滿天飛,成了爛大街的便宜貨,李逵真的頭痛,這鍋多半要自己背了。千年之后,那句收藏界的瓷器名言恐怕要改了。

  家財萬貫,不如鈞瓷一件,汝窯一片。

  改成:家財萬貫,不如鈞瓷一件,汝窯麻將一副。

  剛進入師兄周侗的院子,看到李云一臉不情愿的喝著濃茶,茶湯都快趕上墨汁了,臉色憔悴的李云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李逵,打了個哈欠,算是打招呼了。

  李逵好心問道:“怎么,又沒睡?”

  “昨晚都快睡了,被王教頭拉去翻本,這倒好,這位昨天剛領的俸祿,一晚上就折進去了。”李云倒是無所謂,他的計算能力不錯,不像是王進,打了幾圈牌,經常發現少一張牌。這貨要是能夠翻本成功,李云就改了他的姓。

  李逵笑道:“王教頭現在消停了吧?”

  “沒有,找了個教打牌的活計,去棒日軍教授技法去了。少不了三五日。”

  “王教頭平日去棒日軍教授槍棒,這次去教打麻將,恐怕夠他受的。棒日軍二十個指揮,一萬人,真要是都學會了,王教頭元宵之前休想要出軍營。”

  “那是,這也是他的造化,總算有地方吃飯,還有錢拿,他賺大了。”

  哈哈…一幫沒節操的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東京城內,能去御街麻將館學打麻將的有錢人畢竟是少數,更多的人想玩,卻不知道規則。急需有個懂行的人來給他排憂解難。

  李逵看向對面的生面孔,看著有點熟悉,卻想不起來哪兒見過,隨即抬手抱拳問道:“這位兄臺是…”

  “在下厲千鈞,多謝李公子對舍弟歷千斤的照顧。”歷千鈞站起來抱拳施禮道:“在下之前在秦鳳路公干,不得相見,還請李公子不要責怪。”

  “原來是歷管事的胞兄,恕逵眼拙,之前雖覺眼熟,卻沒認出來。不過令弟不需要他人照顧,他本就是有才之人,只是那幾年流年不利,運氣不好罷了。而令弟做事勤勉,為人謙遜,他日必有遠大前程。”李逵淡然的笑著,語氣不卑不亢,既不將自己放在施恩者的立場上,也沒有將歷千斤說的不堪。

  只不過是雇主和管事之間的關系,不用攀附交情。

  如果歷千鈞是為了此時來感激李逵,李逵剛才的意思就很明白了,沒必要。

  “不敢奢望。”歷千鈞當初因為弟弟陷入了后宮爭斗之中,確實非常擔憂。如今劉家已經發跡,劉清菁被封了賢妃,劉葆晟更是當朝太師,歷千鈞就更擔心起弟弟的安慰。他今日帶著一千貫,想要以打牌的方式孝敬給李逵,拉近彼此的關系。

  周侗抱著一個黑漆的匣子,神神叨叨的放在方桌上,隨后對李逵介紹道:“賢弟,看看為兄帶來了什么好寶貝?”

  打開匣子之后,一張張瑩潤的淡青色麻將滿滿當當的碼在了匣子里,李逵輕輕拿起一個,如同凝脂般的順滑,手感極好,忍不住感慨:“畢竟是御窯廠,竟然手藝如此出眾。”

  不得不說,汝州清涼寺窯廠太厲害了。大宋的各種皇家工坊也能接外來的單子,商業帝國的名頭不是說說的。清涼寺窯廠第一天接到圖樣,第二日首批十套模具就已做好,第三天泥胚干燥,第六日上釉,不到半個月,首批一百副麻將送抵京城開始銷售。

  這等效率,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要不是大宋的軍隊實在太廢材,有如此強大的制造體系和物流能力,大宋的軍隊要是像樣一點,甚至能夠打的周圍的國家滿地找牙。

  “賢弟見過了?”周侗原以為李逵這幾日避戰不出,顯然是厭倦了打麻將。今日他高價購入一副汝窯麻將,準備找李逵來拉攏一下感情。

  打麻將能拉攏感情嗎?

  但是,不牢靠。

  他隨后想到,李逵才是麻將的發明者,這麻將牌指不定和李逵還有些淵源。

  李逵解釋道:“之前我聽說匯通錢莊下單御窯廠,恐怕就是這批貨了。最好的都送去宮里了,這是殘次品。不過市面上出現的也不多。”

  周侗突然說了個消息:“對了,匯通錢莊的那個少掌柜,破有才干,是個能人。聽說正月大朝會三日,他們將舉行開封府麻將關撲大賽,第一名,獎勵萬貫。”

  “玩的這么大?”

  李云躍躍欲試的眼神,忍不住的渴望。

  而李逵有點默然,這絕對是玩脫線了,這幫沒眼力的東西,這玩意能舉辦大賽嗎?

  蘇府。

  蘇轍在垂拱殿受了一肚子氣,老好人蘇頌又被一群御史攻訐了,這幫毫無底線的新黨之人,簡直無恥到讓人切齒。

  回到家里,先去了侄子讀書的小院,在院外,聽到朗朗讀書聲,蘇轍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來到自己的書房,蘇轍叫來管家,心血來潮道:“今日可有我兄三個門下的消息?”

  “二老爺的門下?”管家沒反應過來,蘇轍提醒道:“是李逵,李云、高俅這三人。眼瞅就要正月了,尚書省已經擬定了日子,二月下旬省試在貢院開考。他們來京城也有一個多月了,就算是到處都是新鮮事,玩過鬧過,也該收心讀書了吧?我問你,他們幾個現在如今在二哥家的那個弟子家里讀書?”

  蘇軾在京城的弟子很多。

  如今在京城學問最好的弟子不外乎兩個人,黃庭堅和秦觀。

  蘇轍琢磨著,李逵幾個要是不傻的話,應該在黃庭堅家里苦讀。秦觀的學問雖好,但是文章劍走偏鋒,才華橫溢之中,流露出濃厚的個人風格,這是科舉策論之中的大忌,要是運氣不好,就有黜落的風險。

  管家這才想起來有這檔子事,可是他也不知道該不該將他知道的消息告訴蘇轍。如今這三人在京城混地風生水起,尤其是李逵,才來開封府一個多月,就混跡到京城幾乎無人不知不人不曉的程度。表面上是好事,但是這三人的名氣和讀書無關。

  想到當年,老太爺帶著二老爺,三老爺來京城好幾個月也沒有讓兩位老爺混出名堂來。

  要不是最后遇到了歐陽修老爺子,二老爺和三老爺的遭遇恐怕就難說了。

  管家支支吾吾起來,他真不敢說李逵的事,怕把老爺氣出病來,支支吾吾起來:“老爺,您不是說讓他們自生自滅了嗎?”

  “是高俅和李云,平白里丟人。李逵不一樣,堯夫兄說過,此人是我舊黨能否砥礪前行的關鍵。李逵要是這次科舉折戟,荒廢三年,恐怕我們的處境要更難了。或許只有此子,才能化解我們和陛下的間隙。”

  蘇轍心累的用手指揉著睛明穴,章子厚回京之后,蘇轍越來越感覺到了此人行事之霸道,難以對付,最讓他害怕的是章惇眼神中流露出的恨意。

  而能夠讓舊黨留下來,不至于分崩離析的唯一辦法,就是讓皇帝對舊黨的恨意不要涌上來。蘇轍也知道前些年自己和其他大臣都做的很過,一心跟著太皇太后高氏走,卻忽略了已經成年的官家的感受。尤其一件事可能在皇帝心里扎下了永遠也難以拔掉的毒刺。

  這根毒刺不是程頤這老頭天天逼著皇帝老成持重,而是皇帝的生母朱氏。

  神宗皇帝是太皇太后的親兒子,太子身份,繼承皇位自然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當今陛下可不是皇太后向太后親生,而是后宮嬪妃朱氏所生。朱氏并非女官出身,而是宮女被神宗臨幸,地位卑賤。但母以子貴,當初司馬光也不知道聽了誰的讒言,神宗駕崩新皇登基之后,上奏懇請將朱氏賜封為太妃。

  太后和太妃,一字之差。

  卻是內含正統之別。

  同時也等于昭告天下,皇帝并非是當仁不讓的太子登基,是庶出。

  任何皇帝恐怕都忍受不了這等屈辱,當今圣上能隱忍,但也有忍不下去的跡象。

  當初的錯招,終于要報應在自己等人身上,蘇轍也開始急了起來。而李逵的能力當官沒問題,學問不算太差,尤其是李逵竟然和劉氏搭上了關系。只要李逵和劉氏結親,繼而中了進士,李逵就能成為舊黨和皇帝之間緩和矛盾的契機。

  管家聽老爺如此看重李逵,頓時緊張起來:“老爺,李公子沒有去任何一家讀書。”

  蘇轍皺眉道:“不讀書,他去干什么了?”

  “他成了賭王!”管家都快哭了,早知道這樣,他跑去提點一下,豈不是少了諸多的麻煩?

  蘇轍傻眼了:“賭王?什么鬼?”

  管家痛苦道:“保康門賭王,還有好事者敬他為——東京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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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線電子書    李逵的逆襲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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