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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你爹,就是我爹

  李大郎扭頭看向對他喊話的那人,頓時露出不屑的表情出來,是封三這慫貨,自己都沒老婆,還敢大言不慚的說給他張羅媳婦,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鄙夷的目光從對方的頭頂看到腳底,破頭巾,破衣爛衫,腳上的鞋還一只一個樣,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副喪氣的打扮。可如今看看自己,頭戴員外帽,身穿合體的緞子對襟襖子,腳上的鞋子也是密密麻麻針線制作的高檔貨色。

  李大郎不免哀怨起來,自己都二十出頭了,連個正經媳婦都沒有。爾等這種窮哈大,還敢口出狂言,給我找媳婦?

  別說正經媳婦,不正經的媳婦他也沒有。

  想到這些,李大郎就免不了感慨自己的時運不濟。隨時二來是的怒氣,從丹田往上竄,沖破大嘴,往外吐了一口唾沫。

  我呸!

  來人頓時收住腳步,死死的釘在了地上,眼神中流露出不解來:“這李大郎什么毛病,自己是好心唉!”

  當然也有巴結人的心思。可說出來,豈不是讓人討厭?

  于是獻媚的笑著,歪著脖子,盡量讓自己顯得卑賤一些:“大郎,真的,美嬌娘,你最喜歡的那種女人。給錢就行。”

  李大郎歪著腦袋想了想,給錢就行,這是什么路數。腦子里想到那種去處,女子花枝招展的站在門口,對路過的穿戴整齊的爺們招攬著生意:大爺,來玩啊!

  可問題是,自己是個正經人啊!這等去處雖然心里想去的要命,可面子上抹不開。

  如今二十多歲的童男子,陽氣壯的讓他經常口干舌燥夜不能寐。可是,他根本就不敢去這種地方長見識,好不好?

  “我說封三,你小子窮的吃了上頓沒下頓,還敢給我介紹媳婦,也不怕大風刮了口中的舌頭?”李大郎不耐煩的想著打發來人。

  封三卻賤兮兮的一臉的齷蹉全寫在了臉上,笑道:“大郎,好事,真的好事。我,你還能不知道?平日里說過假話嗎?來,隨我來你就能明白了。只要拿出錢來,嬌滴滴的美嬌娘娶回家,你還在等什么?”

  李大郎無奈,只好跟著封三郎一起走。

  就算是天下巨富,富可敵國的超級豪商,也總會有幾個揭不開鍋的窮親戚,老朋友。

  何況像李大郎這樣,乍富沒多久的窮小子呢?

  尤其是李大郎還摳門。主要是因為他雖有點閑錢,但和富絕對不沾邊。

  他也搞不懂,什么時候百丈村的人開始靠對家族的貢獻度拿錢了。百丈村還能整除一套家族貢獻的制度出來不成?完全不可能,最后三叔公一拍腦門,弄出了個武力幫。就分四等,第一等,村子里的一等戰力,其實就兩個人,李逵和李全。

  每個月能從公里支二百貫,第二等就是七叔等人,百丈村的主力軍,每月能支六十貫。為什么差這么多,主要是因為不管是李逵和李全,任何一個人都能追著全村老少爺們死懟。還能懟到人一點脾氣都沒有。這等武力值,不給個頭籌,說不過去。

  至于第三等,就是村子里的半大孩子。二十貫。別嫌少,就是營養費。練武之人吃喝用度一直是筆很大的開銷。如今百丈村有錢了,自然不能克扣孩子們長身體的吃肉錢。尤其是大宋的肉價,太不親民了,動不動就一百文以上一斤,加上練武的都是大肚漢,不吃好了,根本就沒力氣練功。

  第四等,女孩,媳婦,沒用的老人,每月五貫。三叔公不在其中,他壓根就瞧不少這點錢,表現出高風亮節的同時,也把他那份錢推了。再說,誰也不敢真把三叔公當普通的老人看待,這位爺是百丈村的舵手,百丈村今后要浪起來,還看他老人家如何帶。

  至于說李大郎,他很沒羞恥的混了個第三等。

  對這種制度,李大郎深表憤怒,卻無計可施,因為家里的兄弟都不幫他。

  就算是已經淪落到了和半大熊孩子一樣月例的地步,但還是有人嫉妒他不勞而獲。這讓他很苦惱,連十幾歲的女孩子,那根棍子叉著腰就敢攔住他,想要用武力把他掀翻了,好給三叔公說漲一漲月俸。

  可即便每個月有二十貫的零花錢,李大郎在街面上也算是有錢人了,除了穿的光鮮了一些,還越來越摳門。這很附和窮人對富人的認識。

  穿衣,平日下館子,還給自己踅摸一頭代步的驢子,李大郎在外人的眼中,儼然成了個土財主。

  土財主是土財主,但誰也不知道,其實李大郎兜里真沒幾個錢。

  很快封三郎攔著李大郎來到了地方,指著人群還有白幡道:“大郎你看。”

  “死人了?”

  李大郎一臉晦氣的滿是嫌棄,打白幡的原因,恐怕沒有幾個宋人不明白的。他好好的大好青年,憑什么湊這熱鬧?

  懊悔的擺手就要走:“封三,平日里我也沒少照顧你的生意,你卻來如此消遣我?算了,我走了,以后別沒事拉我衣袂,挺貴的衣服,都讓你給弄皺了。”

  封三郎指著白幡道:“大郎,不是我消遣你,美嬌娘就在白幡底下。”

  聽這話,怎么聽都覺得驚恐不已,李大郎嚇得連退了幾步,怒道:“沒廉恥的東西,信不信我打死你。”

  李大郎很正派,當然,另外一層意思就是他膽小。當街霸占小寡婦這種事情,他說什么也做不出來。再說了,他真要是敢這么做,他媽就能弄死他,張氏也是從小寡婦艱難走過來的啊。

  封三有點傻眼,他都指的如此明白了,怎么李大郎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突然似乎想起什么,小聲問:“大郎,偌大的字你不認得?”

  白幡上可不就有字嗎?

  似乎有四個字,但他卻一個都不認得。

  李大郎的家境,他小時候別說認字了,就算是吃頓肉都不敢奢望。哪里會認得什么字?可封三卻不信邪道:“顏夫子說李家莊的人人好學,年輕人都入了學堂認字,你怎么會…”

  打人不打臉,這話說出來,讓李大郎沒來由的鬧了個臉紅。

  大郎面紅耳赤的想要爭辯,卻有種自己喉嚨被人掐住似的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期期艾艾地好不懊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沒錯,李家莊,就是百丈村人遷移過來之后的聚集地。自從出了李逵這個讀書人之后,三叔公琢磨著家族要開枝散葉,也要培養人才。就動了給村子里請個教書的先生。一來二去,顏夫子應聘成功,月份三十貫。

  這可比他開館給熊孩子啟蒙的收入多了三四倍。顏夫子在外還敢說李家莊的不是?

  真要是閑言碎語的傳到了三叔公的耳朵里,保準讓顏夫子走人。

  就算是假的,顏夫子也要傳到滿城皆知的地步,就是要讓三叔公想著他的本事,好讓他一直混吃混喝在李家莊。小孩子讀書也讀不出個什么來,畢竟顏夫子的水平擺在那兒,李云當初就被他教傻了。而大一點的,像是李大郎這樣的根本就沒臉跟十來歲的童子一起認字,他丟不起這個人。

  在家里丟不起人,可無疑讓他在外頭丟人了。

  封三竟然認字?

  這讓李大郎心頭堵得慌,頓時大郎心頭的醋壇子碎了:“你還認識字?”

  “賣身那個啥…不就是四個字嗎?我認識兩個。”說到認識字,封三一臉得意地抖了起來:“我十四歲的時候就把自己賣給了王老爺兩年,后來又賣了韓大老爺,賣身契天天放在身上,還能不認得?”

  看著封三驕傲的不成樣子的模樣,李大郎頓時心頭平靜了。他家里那么難,也沒動過賣身的念頭,這廝竟然還好意思說自己已經賣過好幾手了?

  這有什么可驕傲的。

  可是賣身葬父,自己憑什么要在街頭給人出錢出殯,那不成他看上去很賤不成?或許他看上去就像是人傻錢多的憨大,是個人都能騙走自己兜里的錢的傻子?

  李大郎忍不住摸了一下下巴,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封三一個勁的蠱惑著:“大郎,賣身的是個美嬌娘,我就是兜里沒錢,要是有錢,還能輪上你。你這是沒看到真人,看了真人,我猜你都恨不得一口將那女子吞下不可。街坊四鄰們,看熱鬧的讓一讓,我給妹子找了個好人家。”

  不由分說,封三拉著李大郎擠進了人群之中。

  李大郎心中是抗拒的,但是他就是這樣,雖然心里不喜歡,但也不會馬上說出來,踉蹌著擠入了人群,視線從蒙著白布的死人身上轉過,落在了白幡下的女子身上。

  臉是看不清楚,但是俏不俏一身孝,女子穿上了一身素衣之后,就給人一種柔弱,忍不住想要保護的錯覺。尤其是這個女人的身材很不一般,李大郎說什么也鬧不明白,為什么一身白布,加上一截麻繩,就能將一個女子勒出碩果累累的視覺體驗。

  這不是胖,而是恰當好處的豐滿。女子的腰細地如同一只手就能拽住似的,而身材曼妙中透著玲瓏之美,仿佛整個人就像是一只熟透的水蜜桃,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就這一眼,李大郎的雙腳就像是長在了地上似的,走不動道了。

  “妹…子!”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仿佛胸膛里有東西要破胸而出,整個人都魂不守舍起來。女子嚶嚶嚶的低聲哭泣著,似乎沒有抬頭的想法。

  李大郎伸了伸手,卻仿佛面前有一堵墻似的,停在了半空中。

  起哄的人頓時熱鬧起來:“遇到李大爺,這可憐的女之就有就了。”

  “大郎,別傻站著了,快把草拔了,這嬌滴滴的美嬌娘就歸你了!”

  “大郎豪氣,一出手一百貫!”

  別的話他沒有聽清楚,可是這一百貫卻讓他聽明白了。伸出去的如同摸到了燒紅的炭一般,被燙了一下,縮了回來。驚恐萬分的問封三:“什么一百貫?”

  封三賤兮兮的笑著:“這女子也是個死心眼,非要人拿出一百貫來葬了她爹爹。我兜里就一貫錢,要是她要一貫,我早就領回家了。可一百貫對我來說千難萬難,對你來說還是個事嗎?”

  說到這里,封三有點不好意思的摸索了一陣兜里。滿臉的無奈。

  他也是光棍,也眼饞女子。可要價太高,他消受不起啊!

  自己舍不得,可是當他看到了封三一臉無賴相,再轉眼看看那女子,心中頓時有了計較,他不好當著面數落封三,心說道:“你也配?”

  李大郎猶豫了起來,別看他一個月二十貫的月例。可這點收入還不如他當初賣糖炒栗子的收入,加上如今李家吃飯穿衣,什么不要錢,又抹不開面子去街頭賣糖炒栗子,手上省下來的錢,真沒有多少。一百貫倒是拿得出來,可問題是,拿出來之后呢?

  大郎是個要面子的人,李逵有錢,但那是弟弟。他是大哥,養家侍奉老娘,只能讓他來。他力有不逮的時候,才會默認用李逵的錢。所以,大郎手上的錢真不多。存下來的也就是一百多貫。這還是他發揮了自己省錢的天賦之后,才能省下這些錢。

  “還傻愣著干什么?拔呀!”

  拔掉了女子頭上的蓍草,契約就完成了。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流傳下來的規則,插草賣身的由來就是這樣,拔掉了女子頭上的蓍草,這個女人就能領回家了。

  李大郎還在猶豫,試探的問了一句:“妹子是哪里人?”

  “奴家是濟州人士,和爹爹來尋親,不想…嚶嚶嚶…”

  女人哭不要緊,但是哭的人心里直癢癢。尤其是那嬌媚的聲線,仿佛能夠撓到男人的心里,讓男人魂不守舍。

  “姑娘,遇到了好心人還不抬頭讓人看看…”

  “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大郎的家私豐厚,兄弟還是當官的命,閨女,你要是嫁了他家,就要享福了。”

  旁人說的都是替大郎考慮,有種買東西要驗貨的急切。可是誰知道他們心里是怎么想的,看女子身材如此曼妙,卻一直不能看到臉,著實讓人心癢難耐。

  女子的雙肩抖動著,似乎內心掙扎著,良久,緩慢的抬起頭來,臉上梨花帶雨,面如銀盤,不施粉黛卻宛若天成的美玉一般,臉龐也精致,晶瑩剔透的膚色讓人垂涎欲滴。

  這等女子,一百貫貴嗎?

  一萬貫都不貴。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只要有錢,什么都能給了她。掏心掏肺的那種。

  女子一雙桃花眼中,微微泛紅,似乎是嬌羞和凄苦伴隨,任君采摘般道:“還請郎君憐惜奴家!”

  大郎仿佛二十年的純陽之氣在全身炸裂開來,直沖腦門,雙眼中滿是火焰一般的炙熱,口干舌燥道:“你爹,就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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