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
李逵對大郎一直不冷不熱的態度,主要是大郎總是能夠在讓他顧及兄弟之情的時候,意外出戲。
不過,大郎如今病怏怏的樣子,讓李逵不太忍心繼續揍他。再說,李逵現在有了更好的沙包李云,對大郎的興趣寥寥。順著大郎的話就說:“看過郎中了嗎?吃兩副藥就好了。”
“還是難受。”
李逵胸口的怒氣騰騰的往上竄。
可看大郎空洞的眼神,絕望的表情,他難得的露出了一些惻隱之心,忍住心頭的怒火問:“你到底哪里難受?”
“住在家里難受!”
大郎哀怨道:“許姑娘是個好女人。”
許春麗?
這不是胖春嗎?
老師周元家的忠仆許伯的獨女,縣衙里的廚娘?
難道是這家伙對許春麗還賊心不死?
倒是有這種可能,可問題是胖春對李大郎一點興趣都沒有。不僅沒有,而且還很反感。如今胖春未婚先孕,李逵不在乎胖春的墮落,反正又不是他要娶老婆。突然,他想起,不會是李大郎這廝和胖春有一腿吧?
然后…
李逵問:“胖春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不是!”李大郎惱怒的抬眼看向李逵,口中憤恨不已道:“要是我的,我為什么要難受?因為不是我的,我才難受啊!她一個女人,卻要背負著不該有的罵名,活在如今艱難的世道上惹人非議。她有不曾做錯什么。我就是想…”
李云在邊上支棱著耳朵,聽得入神,實在忍不住了,插嘴問:“大哥知道是誰的嗎?難不成大哥不在乎這孩子的生父,也要把胖春娶回家?”
不知不覺之間,李云對李大郎多了種敬仰之情。
這是什么精神?
明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還要娶回家,就是因為無法忍受心愛的女人被人唾棄。這份男人的擔當和豁達,讓李云幼小的心靈里,頓時將李大郎的形象拉高了不止一個層次。反正這么偉大的事,他李云這輩子說什么也不敢做出來的。聽起來是很偉大,但是真要攤上了,有多糟心,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可從李大郎期期艾艾的語氣之中,聽出了一些蹊蹺,刨根問底的問道:“孩子不是你的,你起什么勁?”
“我猜大概是我們老李家的。”李大郎說完,就抱著膝蓋,耷拉著腦袋不敢看李逵。他倒是爽快,有種肉爛在鍋里的大家族精神。可這種事,大家族也不會發揚這等精神。這是丑聞好不好?
反倒是李云驚訝的看向了李逵,目光中帶著鄙夷和不屑,原以為你濃眉大眼,性格直爽,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他還真的以為這還是和李逵有莫大的干系。至少,一開始他是這么想的。
不過,李云很快就反應過來,李逵這廝沒機會啊!這兩年,李逵根本就沒有回過家,更不會去縣衙里…這孩子難不成另有其人?
李逵倒是有點眉目了,直截了當的問李大郎:“是不是李全的?”
“有可能!”說出這話之后,李逵就已經篤定,這孩子肯定是李全的。李全是傻,可還沒有傻到啥也不懂的地步。加上胖春故意…哎,這事鬧的。原本說好了自己幫忙的,到頭來,他們撇開自己單干了起來。
對李全,李逵很欣賞。他就喜歡李全這樣的硬骨頭,夠硬。可李大郎的行徑,卻讓他怒不可赦。
“賤骨頭!”
“我讓你賤!”
連傻子的媳婦都不放過,你還要點臉成不?李逵對李大郎怒吼道:“李全是你兄弟。”
“可是許伯不同意許姑娘和李全來往,我們有什么辦法?”
回家不到半天,李大郎又挨打了。這次被挨打不算太冤,李逵打完之后,都快氣瘋了,可總不能將李大郎往死里打吧?他怒劈一塊一指厚的石板,嚇得李大郎面如土色,驚叫道:“我沒想壞事,只是想著把胖春娶回來,然后讓李全…”
李逵實在忍耐不住了,李大郎心眼是好,可問題是,這絕對是任何時代無法容忍的家丑啊!當即,他決定到:“不行,不能再等了,李全到底去哪里了?”
“大概在河邊,許姑娘大概也在。”
李逵立刻起身,瞪眼嚇退李云:“你去干什么?”
“不是說抓奸嗎?”李云扭捏著想湊熱鬧,卻被李逵一巴掌給扇回去了。
小河邊,胖春一臉坦然的面對李逵,沒有任何羞澀和偽裝,反而給人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潑辣勁。李逵一開口,她就笑了:“你個小沒良心的,這會兒才來救你姐姐?”
李逵抽搐著嘴角無奈道:“胖春你可別污人清白,我和你沒啥。不過你和李全的婚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全是個悶葫蘆。”胖春無奈的看向了李全,后者傻笑著。
李逵嘆氣道:“按照大戶人家的聘禮,我讓七叔向許伯提親,不會虧待你們。至于想在家族中生活,還是單獨出去生活,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出去單獨生活。”
胖春知道自己的想法過分,可是李逵家里有李大郎,雖說李大郎不壞,也壞不出來。但住在一個屋檐下,總覺得別扭。
另外,她也不想回吳縣老家。也不想繼續跟著周元做廚娘。
畢竟周元是朝廷命官,幾年就要換任,少不了顛沛流離。要是就她和老爹相依為命,自己說什么也認了。可問題是,有了家之后,她不想繼續跟著周元赴任了。
李逵當即表示認同:“一萬貫,這是李全在族里的份額。我做主給他拿出來。但是李全…就算是住在外頭也是李家人,這一點你要明白。”
“這是自然,有了一萬貫,我想去汴梁開家酒樓,可以嗎?”
胖春滿心期待得問。
李逵不耐煩道:“這是你家的錢,不要問我。”
次日,媒婆,還有七叔帶著聘禮直接去了縣衙。
許伯看到一托盤金銀首飾,有點無語,他想過自己嫁女兒,可沒想過會這么風光。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嫁入了李家之后,他就成了孤獨伶仃的鰥夫糟老頭子,頓時心情低落起來。
七叔自然看出了許伯的擔憂,將一個箱子打開之后,一百張一扎的交子,堆在一起,滿滿一個樟木箱子里都是。這讓許伯臉色突變,語氣不善道:“我許家是嫁女兒,不是賣女兒!”
“親家誤會了,這是李全的族產,給他的。他成婚之后,自然是給到侄媳婦。而且侄媳婦說過了,她想要去汴梁開酒樓。這些錢也用得上。”七叔解釋道。
許伯心說,自家女兒都身懷六甲了,還去汴梁開什么酒樓,這不是糊弄人嗎?
不過,他隨即心頭一動,要是李全和女兒去了京城,那他豈不是可以和女兒女婿住在一起?要是女兒生養下來了孩子,他還能含飴弄孫?
想到此處,許伯不由激動道:“那是說老漢我…”
七叔笑道:“我雖是李全的長輩,但這是他們兩口子的事,我也不便干涉。但是您老就不一樣了,怎么說都是李全的岳丈,這家以后肯定是你女兒當,還是親家去和他們小兩口商量吧!”
“這個…”許伯一時間老淚縱橫。
媒婆在邊上奉承道:“許老爺子,這是多般配的一對,您老在這大喜的日子,該高興起來不是?”
“對,高興,高興!”許伯心頭的擔憂盡去,咧開嘴笑著,卻抑制不住老淚縱橫。
倆家結親之后,李全帶著許伯一家去了汴梁。還帶走了兩個村子里的后輩,也算是路上有了幫襯。
半個月后,縣試如期舉行。
李逵和李云起了個大早,匆匆感到了縣學的邊上。
不過,縣學如今是煙霧繚繞,要旦夕之間灰飛煙滅的仙境模樣。都是縣學邊上的夫子廟前的香爐里冒出來的青煙滾滾。
“十文一柱香啦!”
“十文一柱香,禱告圣師,旗開得勝!”
李云躍躍欲試的一模兜里,出門忘帶了錢,頓時哭喪著臉看向了李逵。可問題李逵也沒有科舉經驗,他也沒帶錢啊!
這時候李清卻在人群之中擠了過來,不好意思的對李逵笑了笑,將手中的檀香分給了李云和李逵,囑咐道:“快去吧,點個好兆頭,高中。”
科舉之日,耳畔聽到的話都是,高中,取了之類的話語。
李逵不怎么信上柱香就能運氣爆棚,但還是隨大流去上香了。李清張了張嘴,看著兒子的背影,頓時有些哽咽。
他這個做父親的,面對兒子要參加科舉,似乎一點忙也幫不上。
至于兒子的學識,他這個當爹的也是一點底都沒有。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禱告神靈了。
李云背過身的那一刻,似乎也感受到了李清的無奈,還有那種無微不至的關懷,吸了吸鼻子,有點淡淡的感傷。
不過,很快他顧不上傷感了,因為老李家的鑼鼓隊敲鑼打鼓的震天響,口號更是讓人聽著辣耳朵:“李氏子弟,旗開得勝!”
李逵腦門子都快抽麻了,他沒想到昨日夜里五叔故弄玄虛的對他擠眉弄眼,竟然搞了這么一出。他可沒臉繼續在眾目睽睽之下當大馬猴耍。
縣學大門被開大開的那一刻,李逵撥開眾人就沖了進入。
一時間,縣學門前人仰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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