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胖春直來直去的性格,李逵真不敢讓李大郎娶了她。
別的不說,就說在家里,李大郎被老娘百般看不上眼的日子她就過不了。要是一次兩次,她或許能忍,時間長了,非打起來不可。
他夾在中間幫誰都不好,當然了,肯定得幫老娘啊!
但問題是,揍李大郎他都懶得出手;揍胖春,他恐怕真下不去手,他不打女人。再說胖春也不壞,就是和他們家不合適而已。就算是李大郎真的動心了,他也會棒打鴛鴦,家宅不寧的日子他又不是沒過過,再也不想經歷一遍了。
至于說給胖春出出主意,這簡單,瞎話張嘴就來:“無中生有的意思就是把沒有的事,說的像是一件真事,讓人相信。”
“哎呀,快說,到底怎么辦,急死我了。”許春麗急不可耐的樣子,顯然被許伯禍禍的不輕,人都快魔障了。
李逵壞壞的笑道:“許伯不是嫌棄你沒有中意之人嗎?給他找一個不就行了。”
“我要找得到,還用在這里和你磨嘰?”許春麗不耐煩的翻著白眼,她病急亂投醫,自己一生的幸福為什么會讓一個半大小子出主意,李逵這廝才剛剛十四歲,毛都不見得長齊,還能懂得這些?她雖然有一個‘胖春’的諢名,可一點都不傻,就是懶得動腦子想事而已。
可李逵卻不在乎胖春的白眼,甚至根本就沒有和她理論的意思,反而頗有懷疑對方智商的輕蔑:“你傻呀,沒有,瞎編一個不就行了嗎?”
“瞎編一個?”許春麗臉上的表情豐富起來,從一開始的怪異,到后來的狂喜,仿佛李逵給她指出了一條光明大道,讓她看到了希望和美好。叉著腰頓時大笑起來:“哈哈哈…真有你的,李逵我就說你一肚子壞水,肯定能想出辦法來。快給姐說說,瞎編一個什么樣的?”
李逵剛端起飯碗,被胖春的反應給嚇呆了,說謊話都不會?你還是個女人嗎?
他都給胖春指明了道路,只要順著這條道走下去,就能虐的許伯欲死欲仙,這等容易的事情,還要讓幫忙?李逵真不知道該說胖春單純,還是傻了。
“就說你喜歡上了一個讀書人,家里很窮,供養他讀書很不容易,然后你大發善心默默的支持他的夢想。他答應你,將來金榜題名的時候,就是你們洞房花燭之夜。最近的省試是今年,可惜你的愛郎沒有獲得解試的機會,然后你資助他去京城考太學,幸運的考上了。”
“你想一想,京城和沂州七八百里地,許伯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過去吧?用這辦法糊弄,至少能保你三年清凈。”
李逵的辦法似乎很有操作性,可是胖春就是不喜歡動腦子,做菜的時候另說,別的時候她身上恐怕最懶的就是腦子了。
許春麗急切道:“年紀呢?相貌呢?籍貫呢?家里還有什么人?”
李逵張了張嘴,心說:這是瞎話啊,姐姐,你怎么能把這話當真事來聽了?不得已,只得替胖春想轍:“比你小三歲吧,長相普通點,太英俊你爹不放心。家里有一個老娘,兄長,干脆,陪著他一起去京城討生活了。對了,這需要一大筆錢資助,你私房錢有多少?”
“才不到一千貫,九百多貫吧。”胖春大大咧咧的說到,絲毫沒有在意這些錢對一個普通人的意義。
李逵心中哀嘆,富婆春,包養小書生,這故事就全了。
“你的私房錢不是金子吧?”
許春麗翻著白眼道:“我倒是想,但也要有地方換啊!”
算了,李逵也沒在意道:“找人給你換成金子,換成交子也成,就是要容易藏,讓許伯找不到。他就真相信你看上了一個書生,然后死心塌地的把所有的錢養著他讀書。估計這么一大筆錢,許伯得心痛地背過氣去。投入這么大,要是還沒有指望,他老人家恐怕也不甘心。只能由著你的性子胡來了。這叫輸紅眼懂不懂?”
“真有你的,姐姐我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了。”不過胖春突然看著李逵愣住了,隨后又大笑起來,笑的死去活來,直不起腰來,手指著李逵道:“我怎么感覺那個書生像你呀!”
李逵愣住,心頭一緊,不會把自己給坑進去了吧?
不過,李逵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突然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仿佛說著一件特慎重的事:“要是二十年后,你未嫁人,我沒娶妻,我們兩個就搭伙過日子吧?”
胖春愣住了,臉上浮現出一絲殷紅的羞澀,隨后漲紅了臉,她畢竟是女人,還是一個偏向點文藝的暴躁廚娘,被李逵設計的場面給鎮住了。良久才哆嗦道:“你不會對我有想法吧?”
“沒有。”李逵波瀾不驚的眼神看不出一絲的破綻。
“沒有你說這胡話,我要是…”胖春吞吞吐吐,不知道該如何把這句話給說全了。
李逵卻嘴角微微揚起,笑著問;“你敢嫁,我就敢娶。”
胖春哪里受得了這等言語挑逗,彪悍的廚娘此時手不是手,腳不是腳,都快沒地方放了。跺著腳慌亂逃走,逃跑的似乎還被門檻被絆了一下,差點撲倒在回廊下。李逵看著胖春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小樣,和我斗?”
許春麗出門之后就反應過來,二十年后她要是還嫁不出去,豈不是成了滯銷貨中滯銷貨,比老寡婦都要恐怖的老處女?她恨不得回去找李逵的晦氣,可是想起李逵剛才看人的眼神,心臟噗噗亂跳,怪讓人心慌的。算了,放過這臭小子,先把老爹穩住重要。
李逵砸吧著嘴,回味著剛才胖春的反應,咀嚼到了不同的味道。胖春剛才的樣子似乎和往日不一樣了,女人樣十足。李逵琢磨著,不會自己真的潛意識中有這個瘋狂的念頭吧,他把自己嚇了一跳,決定再吃兩碗飯壓壓驚。
吃飽喝足之后,李逵又去了書房。
周元對在邊上的飯菜不屑一顧,而是在一旁奮筆直書。李逵進屋也沒有讓他抬起眼皮,似乎心里頭擰著一股勁,非傾泄而出才舒坦。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周元爽利了,將一張寫滿了蠅頭小楷的大紙往前一推,努嘴道:“李逵,這是你下半個月的學習任務,去看看吧!”
李逵躬身拿過大紙,頓時愣住了,他看了一眼正在慢條斯理吃飯的周元,視線落下在紙上,腦袋暈沉沉的卻不敢開口。論語十七章背誦,通訓詁;詩經一百首,連帶著尚書一卷,不要求訓詁,但要求背誦。其中諸多內容之中修身的內容被周元注為重點,尤其是尚書中的中庸一篇文章,要求最為嚴格。這么多的內容,這要是死人的啊!
等周元吃完了飯,他才敢問;“老師,是不是弄錯了,這應該是三個月的學習量啊!怎么就半個月了?”
周元從炭爐上拿下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碗,悠閑的喝了兩口,抬眼看著房梁,幽幽道:“為師覺得你太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