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帶著兄弟們氣勢洶洶的下山了。
大王丟下兄弟們灰溜溜的逃回來了。
山賊是烏合之眾,善于打順風仗,只要戰場對他們有利,山賊們能夠爆發出一百二十分的熱情。但面對不利局面時,山賊們的表現就讓人擔心了。
逃跑。
跪地投降。
甚至將老大逮住了,投獻。
他們都干得出來。
在公冶虎逃回山寨的那一刻,山賊們并沒有想起自己人多勢眾來著,卻一個勁的想著,大王敗了,他們肯定也打不過,到時候應該跪著投降,還是趴著?
公冶虎沖入山寨的那一刻,立刻大喊起來:“關寨門,快關寨門!”
可是他卻發現,以前很殷勤聽話的手下們,他們看向他的目光卻遲疑了起來。他說什么也不明白,為什么手下看他的眼神那么的冷,以至于讓他誤解為要造反。他卻不知道,因為一個人,一個對他表面上很重要的人,被急于逃命的寨主舍棄了,而這個人還是寨主的親弟弟,二寨主公冶豹。他們也需要考慮,自己會不會也成為寨主逃命路上被舍棄的棋子,小人物的生活很可悲,但他們的求生欲一直很強。
就在這短短的遲疑之中,李逵已經沖入了寨門,抬手舉著鬼王斧對公冶虎道:“賊子,看你往哪兒跑!”
公冶虎蒙頭往前跑,朝著山寨內最高大的建筑聚義廳跑去。猛然,回頭,手中的長弓如同滿月一般被拉到了極致,箭簇上的寒光甚至蒙蔽了冬日的陽光,冰冷的讓人遍體生寒。
李逵想要躲已經來不及,只能全身戒備著,即便躲不過去,也要躲過致命一擊。
好在公冶虎的箭術并不好,他的信心在李逵悍不畏死的氣勢之下,逐漸開始崩塌,無奈之中,他射出了這一箭。
李逵甚至能夠感受到箭頭在鬼王斧上劃過的火星,別看他反應如鐵一般冷靜剛毅,可是在公冶虎射箭的那一刻,他也是仿佛經歷了生死輪回一般。
這種感覺和被人拿槍指著頭沒什么兩樣,生死都是在這一念之間。
“你死定了!”
公冶虎射出一箭之后,第二箭說什么也沒有機會了。他可不是那種能夠射出連珠箭的高手,他是鐵匠出身,接觸弓箭也不過是這幾年的事。說實在的,能夠將箭簇準確的射中李逵身體所在的范圍,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了。
更何況,他連箭囊都沒有帶。
公冶虎臉色陰晴變幻的死死盯住李逵,他的兄弟生死不知,他的江山要亡了,這一切都是拜李逵所賜。他在逃跑的最后關頭想要把這個畢生的仇人記住,或許更多的是想要當場把仇給報了。但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靠自己一點機會都沒有。他手中拿著大錘都斗不過李逵,更何況手里只有一張沒有了箭簇的長弓。
怎么辦?
用弓弦把李逵勒死嗎?
他只要抱著這樣的念頭,恐怕死的就是他了。
公冶虎丟掉了長弓,扭頭就跑。聚義廳中有一條地道,可以通向山寨后面的懸崖下,只要進入了山林,他知道自己才有活命的機會。就見他扭頭進入了聚義廳。
而李逵被那生死之間的危險徹底激起了心頭的怒火,畏懼退縮根本就不會出現在他的腦子里。就見他跳在半空之中,張開的身體如同一張大網一般舒展開來,隨后在半空中將身體擰成了一團麻花,在到達零界點的那一刻,突然釋放,傾斜著的身體開始旋轉起來,越來越快,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風,突然一道黑色的光,帶著鬼哭狼嚎的戾氣,飛向了聚義廳。
那道烏光,是李逵全力丟出的鬼王斧,斧頭不差分毫的擊中了房梁,瞬間斬斷了房梁。
轟——
就見聚義廳轟然之間,倒塌了下來。下一刻,變成了一堆廢墟。李逵盯著廢墟看了一陣,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的手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山寨內所有人都看傻了,這還是人嗎?
這是人能干得出來的事?
“爺爺!”
李逵扭頭看到了一張扭曲到靈魂深處,獻媚的丑臉,甕聲甕氣道:“你想戰一場?”
“不不不,爺爺,我等降了,推爺爺為山寨之主。”
“滾一邊去,我可沒有你這等沒出息的孫子。”對方年紀比他都看著大十幾歲,快三十的人了,還敢恬不知恥的叫人爺爺,要點臉成不成?
不過李逵還是叫住了投降的山賊,對他下令道:“找幾個人把房子的廢墟清理一下,把公冶虎扒拉出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山賊也很想表現一番自己的用處,可是他卻為難道:“爺爺有所不知,這大王…不,公冶虎這狗賊在聚義廳里挖了一條地道,直通后面的山崖,這會兒功夫恐怕已經逃出了地道。”
“還有其他道路通向山崖地下嗎?”
“沒有了。”
李逵急道:“還不讓人去將廢墟清理出來!”李逵氣急敗壞的將對方踢了一個跟頭,對方還扭頭對李逵露出了一個笑臉,就像是家養的老狗似的,主人打罵渾不在乎,還搖尾巴上癮了。
很快,廢墟被清理了出來,李逵也看到了那個地道的入口。入口有點小,李逵看著入口,陰晴不定的也不知道該不該下去,萬一公冶虎在地道里偷襲,李逵也吃不準自己有多大的把握能夠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道里躲過?畢竟,在陌生的環境之中,他也沒有足夠的把握能讓自己避免受傷。正在猶豫是否要鉆進去的時候,洞口卻出現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退開。”
李逵全神戒備的對著洞口,可是下一刻,他愣住了:“出來的竟然是七叔李洪。”
李洪看到李逵的那一刻,也是微微一愣,隨即笑道:“逵娃子,人沒跑,你五叔正在后頭削那賊子呢。”
李逵這才放心,不過,這一天注定李逵很忙。有人哀求道:“爺爺,有個黃臉的瘟神見人就打,非把腿打折才罷休,您老去看看吧!”
李全認真的執行著李逵的命令,將山腳下的賊子都打折了腿之后,已經擴展到了山上禍害人了。幸好李逵及時出現,要不然牛背山的山賊窩就沒有能站著的人了。
別看李全傻,他還挺有辦法,從兜里套出大把石子來,還記著打折一個山賊的腿,換一只兔子的交易。李全慎重的將石子交給李逵道:“二哥,這么多兔子,你可不要騙我。”
李全不識數,但是傻子也有傻子的堅持和辦法,他打折了一個山賊的腿,就往口袋里放一顆石子,整個過程極其認真,且效率極高。
李逵無奈,只能囑咐李全:“行了,回去給你記著。不能在打人了,再打人也不算。”
沒過多久,李林帶著捆的結結實實的公冶虎從地道里出來,直到這時,牛背山才真正的被百丈村控制住了。接下來就是掘地三尺的收集戰利品。先是山寨的府庫,大當家的住處,各種可能藏錢的地方。最后是山賊們的身上。
兩個時辰之后,程知節帶著人趕來和已經快等到精神錯亂的韓大虎面前,驚魂未定的看著倒了一地的山賊,問:“三弟,這是你干的?”
“我敢答應,你敢信嗎?”
韓大虎沒好氣道:“為什么這么久才來啊!我,我,我…”
語氣中帶著無窮無盡的委屈。韓大虎一個人要看守上百俘虜,雖然俘虜要么生死不知,要么就是腿被打折了,躺在地上哀嚎,但他還是嚇出了一身身的冷汗。真要是有個閃失,他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山賊可不是普通案犯,殺人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程知節道:“你就感激我吧!要不是看到你的坐騎快跑到山外,傻乎乎的在路邊上吃草,哥哥怎么可能進山?”
隨后,程知節要是松了一口氣道:“沒想到百丈村的人如此剛猛,兩個人啊!就兩個人竟然把一百多山賊如同砍瓜切菜般欺負到如此地步。對了,他們人呢?沒受傷吧?”
韓大虎不想說話,他一個勁的喝著水,汗出的太多,都已經到了脫水的邊緣,努嘴道:“受傷?你想多了。要是我估計不錯的話,他們應該把山寨都打下來了。”
韓大虎的語氣是無比幽怨的,他很不愿意承認,李逵倆兄弟估計在打下山寨之后,把他給忘記了。幸運的是,其他人沒有忘,從山寨上下來了十來個百丈村人,帶著大批的俘虜,為首帶頭的是三叔公的兒子李洪,遠遠的看到了韓大虎等人就喊道:“打下來了,都打下來了。”
程知節沖上去問清楚之后,立刻跳上馬,也不回頭,就留下一句話:“我去給岳父報喜。”
入夜之前,劉葆晟帶著禁軍進入了山寨,他看了一眼被吊起來的公冶虎,冷哼了一聲,不知道還以為這位將山寨給攻破的呢?
隨后他找到了自己準備送入京城的禮物,大部分都在,散失了一些,他也沒在意。之后找到了被釋放不久的親衛,被關押了快半個月,一個個都狼狽不堪,精神萎靡。但卻還算正常,劫后余生的慶幸,臉上輕松的帶著一些笑模樣,至少他們今晚不會做噩夢。他老人家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了。
李林游走在山寨之中,不停的舔著手指琢磨著,除去劉葆晟的那筆錢之外,山賊們至少還有一萬多貫的家底,都讓他給起了出來。
酒肉管夠,縱情高呼,山寨內一片篝火雀躍聲之中,貪杯的李林卻格外的清醒,克制住了口腹之欲。此時此刻,他心頭是火熱的,腦子卻異常的冷靜。他瞅準了機會見到三叔公身邊沒人外人,只有李逵和李洪等人,他偷偷潛過去,在三叔公邊上道:“三叔,至少三萬貫的好處。都談妥了,剿滅山賊的功勞給淮陽軍,他們出錢買下來。加上劉將軍允諾的好處,山寨匪首的賞金,還有雜七雜八的東西,三萬貫啊!”
三叔公顯然喝高了,對著李逵道:“這門生意好做。”
還以為得到了三叔公的尚方寶劍。
李林乘熱打鐵道:“三叔,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小侄又發現了一條發財的路子。我聽山賊們說在鄆州地面上有一伙叫梁山的山賊,守著大名府到京城的官道,天天做大買賣,肥的流油。要是我們把梁山攻破了,至少這個數…”
李林比劃了一個手勢,隨后壓低了聲音道:“二十萬貫吶,三叔。”說到這筆大錢,李林激動地抖了起來。
李逵也喝酒了,全身暖洋洋的,醺醺然之際,聽到李林激動不已的在三叔公面前蠱惑。突然間腦仁仿佛被一桶冰水給激醒了,他臉色古怪的看著李林。
七叔,你沒喝,就已經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