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走廊’?維內塔走廊?”溫特斯第一次聽到這個陌生的名詞,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您是在說北麓行省?”
“是,”梅森頷首,又輕輕搖頭,“又不全是。
“馬加什中校沒有一口吞掉北麓行省的打算,他的第一步計劃,僅限于控制邊江郡與維內塔之間的城鎮。
“雖然他稱之為‘包抄諸王堡’,但我覺得還是叫‘打通維內塔走廊’更合適。”
北麓行省地處金頂山脈北麓,丘陵與平原的過渡地帶,因而得名。
不過,這個簡單直白的名字,實際上非常反直覺。
因為雖然北麓行省名為“北”麓,可它卻是聯盟本土最南邊的次級行政區,被新墾地行省與維內塔共和國的坎布里亞大區夾在中間。
又因北麓行省整體形似倒三角,越往南,東西間距越狹窄。
所以,如果要在新墾地行省與維內塔之間畫一條最短的線段,那么這條線一定會畫在北麓行省里面。
當然,帕拉圖的大地上并不存在這樣一條直線。
不過,從邊江郡的首府邊山堡出發,一路向東,橫穿北麓行省,確實是從新墾地前往維內塔的最短路線。
溫特斯對于這條路線也不陌生,因為這條“邊江郡北麓行省坎布里亞大區”路線,正是安娜、莫里茨少校來鐵峰郡的路線,也是凱瑟琳、堂·胡安和利奧先生回維內塔的路線。
然而,盡管這條路線是理論上最短的陸路,但是由于燼流江這條優質水路的存在,所以新墾地與維內塔之間的大宗商品往來基本不會走北麓行省。
“不過,馬加什中校的態度很曖昧,他似乎很肯定你一定會支持他,”梅森的目光有些閃躲,“你和他難道早有密約?”
“當然沒有!”溫特斯叫屈,“我什么時候瞞過學長你?”
“那就奇怪了”梅森困惑不已,“那馬加什中校為什么一個勁給我們拋媚眼?還話里話外地暗示我,你肯定會支持他?”
溫特斯也不明白,他無意識地擺弄著餐刀,在記憶里搜尋著可能的線索。
驀地,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闖入他的思緒。
緊跟在高大身影之后,一張胖乎乎、笑瞇瞇的面孔,出現在他的腦海中——納瓦雷商行的費爾南多·利奧。
“我想…馬加什中校的確和某人有約在先,”溫特斯啞然失笑,“但那人不是我——而他以為是我。學長,您還記得利奧先生嗎?”
隨即,溫特斯幫助梅森回憶了一遍費爾南多·利奧年初來鐵峰郡的事情。
溫特斯笑道:“那個時候,利奧先生暗示我,只要我們能把赫德人的羊毛收入新墾地,他就有辦法把羊毛弄回維內塔。而且他用的詞和您一樣,‘打通’,您兩位倒是心有靈犀。”
一提起羊毛,梅森就火大,他少見地埋怨溫特斯,“打通?打通什么了?你自己瞧瞧去!咱們手里的羊毛現在裝都裝不下!倉庫已經堆爆了!蓋倉庫的速度根本跟不上羊毛運進來的速度,還在打通!”
“此一時,彼一時,形勢不一樣了嘛。”溫特斯不是那個焦慮到大把大把掉頭發的人,所以態度要寬容許多,“誰能想到半年時間發生這么多事情?”
梅森無法反駁。
畢竟哪怕是做夢,學長也從來沒做過只用半年時間就拿下新墾地全境、乃至擁有逐鹿奔馬之國的資格的白日夢。
而如今,他們已經實實在在地走到了這個位置。
“利奧先生當時不肯明示,只說時機一到便知。現在來看,被納瓦雷商行‘打通’的人,應該就是馬加什中校。”溫特斯越說,臉上笑意越濃。
他打趣道:“只不過嘛,利奧先生和馬加什中校約定的事項,無非是納瓦雷商行走私些羊毛、軍馬,馬加什中校收點好處。中校也不能想到,半年之后,帕拉圖的形勢發展到現在的樣子。”
“那就說得通了,”梅森豁然開朗,“我還以為你和馬加什中校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說實話,學長,”溫特斯嘴角微揚,“我先前也感覺,馬加什中校對我們的態度,有點過于友善了。”
“馬加什中校大概是認為,有這個前因在,你也會傾向于盡快打通連接維內塔的道路,”梅森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不,不夠,光是這樣不夠。光是這樣,馬加什中校不可能這般篤定。”
梅森小心翼翼地說:“恐怕,他是把你當成…”
“當成維內塔的代理人了嘛!”溫特斯搶先說出答案,他泰然自若地一攤手,“無所謂,我身份特殊,他把我當成是維內塔的代理人不奇怪——其實應該反過來說,又有誰會不認為我是維內塔的代理人呢?”
“我。”梅森毫不遲疑地回答。
溫特斯慢慢地笑了,他故意夸張地彎腰低頭,行了個禮。
“這就足夠了,”他說。
“足夠什么?”嘴里塞滿魚肉和面包的安德烈,含混不清地問。
溫特斯拍了拍老鄉的肩膀,“足夠無憾了。”
安德烈皺眉:“無什么?”
“夠吃了。”溫特斯嘆了口氣,“我說夠吃了。”
安德烈總算是聽清了,他拍了拍肚子,自信地擺了擺手,“那你可說錯了,這幾條魚怎么可能夠吃?”
“沒錯。”溫特斯笑了起來,別有深意地看向學長,“就這幾條魚,怎么可能夠吃呢?”
梅森立刻明白了溫特斯的話外之音,順著溫特斯的意思問道:“那你打算去誰家吃呢?還是…我們再單開一桌?”
“您怎么看,學長?”溫特斯想先聽聽對方的意見。
梅森整理了一下思路,娓娓而談:“諸王堡肯定很難啃,說實話,我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攻取諸王堡的時機。如果想要拿下諸王堡,就應該在悲號河谷之戰后馬不停蹄、揮師東進,趕在聯省的援軍抵達前,把軍旗插在諸王堡城下,諸王堡說不定會不戰而降。”
“確實是難得的戰機,”溫特斯點評道,“而越是難得的戰機,越是稍縱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