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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故人來

  “將軍,少校失聰了。”

  聽到溫特斯這句話,雷頓少將大驚失色,他眉毛高挑,瞳孔微微渙散,連聲追問:“怎么回事?怎么就聾了?”

  什么人竟然能讓既是施法者、又是劍術高手的莫里茨少校失聰?

  自然是他自己。

  碼頭上那一聲驚雷讓溫特斯直到現在耳中都充盈著微弱的尖嘯聲,那震耳欲聾的雷聲不是宙斯在宣泄他的憤怒,也不是托爾在揮舞他的鐵錘,而是少校的一聲怒喝被暴音術加持后的效果。

  暴音術與擴音術同屬聲音類法術,暴音術簡單來說就是威力加強、加強、再加強版本的擴音術。

  擴音術只是把人說話的聲音放大幾倍,更多用來傳達命令;而暴音術則要讓聲音有雷霆之威,可以破壞人的平衡能力。如果是說擴音術是小水管火門槍,暴音術就是傳說中的烏爾班射石炮。

  這一發威力驚人的暴音術喝退了黑袍刺客,救下了溫特斯一條命。

  但也讓溫特斯直到現在還在耳鳴,同時更是直接震破了少校自己的耳膜。

  暴音術,是聲音類法術公認最具威力,但也最缺乏實用性的法術。

  暴音術是無差別攻擊,離音源越近,法術威力就越大。

  而一般來說哪些人會離音源最近?當然是施法者本人。

  尤其是少校這種同時是施法者又是音源的情況,那么無論這發暴音術威力有多大,承受最嚴重傷害的永遠是施法者自己。

  這就是為什么說暴音術目前缺乏實用性的原因。

  碼頭棧橋上,溫特斯意識到少校是施法者后,看到少校兩耳流血,立刻意識到了少校為了救下自己情急之下沒有佩戴任何保護裝具直接使用了暴音術。

  他給少將和同學們盡可能簡潔地解釋了暴音術的原理和少校雙耳耳膜被震破的情況,眾人聽過后唏噓不已。

  “可以拿紙筆和少校溝通,少校現在只是聽不到聲音,說話認字應該沒有任何問題。”溫特斯凝眉給出了一個辦法,他現在心中滿是對少校的愧疚和歉意,因為風流倜儻的莫里茨少校現在會變成這個慘樣都是為了救他。

  眾人一聽的確是個好主意,緊忙又取來了紙筆。

  雷頓少將口述,溫特斯執筆,羽毛筆與紙面摩擦莎莎作響,一行文字從筆尖流淌而出:莫里茨少校,雷頓·達·卡斯特爾在與你對話,請你自己下判斷,你現在是否恢復了意識?

  少校盯著紙面,點了點頭。

  又是一行字:你現在是否還記得我們是什么人?

  少校又點了點頭。

  第三行字:4這個數字代表多少?

  少校嘴角微翹,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從溫特斯手中拿過了羽毛筆,歪歪扭扭地寫道:我現在只是覺得腦袋昏昏沉沉,而且很疲倦,但我的神智沒有問題。

  溫特斯接回了羽毛筆,繼續把雷頓少將的話轉成文字:你現在能夠聽到聲音嗎?

  少校輕輕搖了搖頭。

  溫特斯繼續抄錄:你現在可能失聰了。

  少校的表情平靜如深湖,他淡淡地點了點頭,他似乎在用眼睛說:我都知道,我都了解。

  雷頓少將又問:那你現在能說話嗎?

  無奈地笑容又出現在莫里茨少校的嘴角,少校清了清嗓子,用平時說話三倍的音量大聲回答:“我現在聽不見聲音!控制不了我說話的音量!我能說話!但我現在不想說!”

  雷頓少將又問了幾個雞毛蒜皮的問題,莫里茨少校一一作答。

  見莫里茨少校確實恢復了神智,雷頓少將緊鎖的眉頭舒展了一點。他見少校的狀態還是很疲乏,便詢問少校是否想離開此“房間”。

  在得到拒絕的答復后,雷頓少將便把少校留給了準尉們照顧,雷厲風行地離開了牢房,看樣子又去找海關的官僚噴口水了。

  溫特斯本來想讓精神疲倦的少校好好休息,沒想到少校卻強打著精神不肯躺下,他示意準尉們把他扶到墻壁邊上,讓他能倚著墻坐起身來。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別說官大四級了。哪怕是為了少校本人的健康著想,溫特斯也只能無力地“筆諫”:您應該好好休息。

  少校拿走了羽毛筆:我很好,我只是需要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我有一些問題需要解答。

  溫特斯又取來了一支羽毛筆:您以前使用過暴音術嗎?您的聽力能恢復嗎?

  看到溫特斯面帶憂色,少校笑了笑,寫道:我也不算完全失聰,我還能聽到牙齒碰撞的聲音,就證明我只是耳膜受損了。我曾經經歷過一次這種情況,修養一段時間聽力就會恢復,不必擔心。

  看到少校親自確認了他的聽力能夠恢復,溫特斯終于松了一口氣,心里踏實了一些。

  少校筆尖微動,詳細詢問了賊鷗號靠岸后的經歷的大小事情。

  溫特斯雖然想讓少校休息,也只能順著他的意思,用盡可能簡潔的文字一一作答。

  兩個人以筆為口展開對話,重復著一問一答的過程。

  隨著獲取的情報越來越多,少校的精神頭似乎越來越好,甚至中途又喝下了一杯紅酒。

  在了解溫特斯和其他準尉們所知道的信息后,少校閉上了眼睛,手指有節奏地輕輕敲打著紙張,準尉們面面相覷地看著少校神游物外。

  少校仿佛陷入了假寐,過了一小會后,他才重新睜開了眼睛。

  這次他的雙眼又恢復了曾經的神采,他提筆在紙上飛速地寫下一行字:如此說來我們這次是受了無妄之災。

  少校說的的確沒錯,溫特斯寫道:是的,那些刺客的目標顯然是那幾名旅客,我們只是被牽扯了進來。現在海關找不到刺客,就不讓我們走,可能是想讓我們背黑鍋。

  一聲輕蔑的冷哼從少校鼻腔中傳出,他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動筆寫道:告訴大家放寬心,這事和我們沒關系,海關奈何不了我們,軍部得到消息了嗎?

  溫特斯點了點頭,寫:我們“配合調查”的條件之一就是必須通知陸軍部。

  莫里茨少校雖然臉色不佳,但神情卻十分輕松,他微笑著寫道:那最遲明天,海關就得放我們走人。要是軍部那些高官上點心,說不定今晚我們就回家了。

  莫里茨少校的自信感染了準尉們,在準尉們的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希望是最寶貴的東西,有了希望,即使是被困在這囹圄之中也會太過難熬。

  少校筆尖微動:讓大家休息吧,別圍在我這里,我沒事。你們該吃吃、該喝喝,等著回家就行了。

  準尉們得了話,三三兩兩地又坐回了牢房各處自尋手段打發時間。

  溫特斯剛想扶著少校重新躺回麥稈床上休息,但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個可能很重要的情報,一條不知道能不能讓同學們知道的信息。

  他掃視了一圈,見其他人注意力已經不在這里,甚至連巴德和安德烈都回到他們的行李邊上。便又拿起羽毛筆,沾了沾墨水,取出了一張新的紙,悄無聲息地寫給少校看:您是陸軍施法者,對吧?

  莫里茨少校不明所以,疑惑地點了點頭。

  溫特斯繼續寫道:刺客朝您開了一槍,我沒看錯的話,您是使用了偏斜術偏轉了子彈對吧?

  少校又點了點頭。

  溫特斯繼續:偏斜術是難度很高的法術,對吧?

  少校心思剔透,他似乎稍微預感到了溫特斯想要說什么,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溫特斯再次環顧一周,確認只有少校和自己能看到手中的紙。他猶豫再三,還是下定決心寫道:那四名旅客中也有施法者。

  少校眉頭擰著一團,稍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溫特斯繼續寫。

  溫特斯飛速動筆,字跡變得潦草: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四名旅客其中的一名護衛在碼頭上也使用了偏斜術。火槍近距離對他開槍,卻打在了地上。

  少校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溫特斯。溫特斯從那雙眼睛中讀出了少校想要說的話:你確定?

  溫特斯坦蕩而堅定地點了點頭,他親眼看到黑袍刺客的火槍明明直指護衛,彈丸卻不可思議地打中了碼頭地面的石板,他的筆觸變得堅定:我確定我看到的沒錯,應該也有其他人看到了,但我不敢和他們確認。

  莫里茨少校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顯然溫特斯的表情和態度說服了他,他相信溫特斯不是在說假話。少校磨了磨牙,利索地從紙上撕掉了溫特斯的最后兩段話,扯成小塊丟了嘴里,拿起酒杯把碎紙沖服了下去。

  溫特斯目瞪口呆地看著少校“毀滅證據”,一時間愣了神。

  放下酒杯的莫里茨少校飛速地在紙上寫下這樣一段話:不要和任何人說,不要讓海關的人知道,離開此處后我們再討論此事。

  少校停頓了一下,補充了一句話:秘密討論。

  溫特斯會意地點了點頭。在塞納斯聯盟,魔法師只有陸軍獨一份,施法者訓練體系基本是陸軍獨家專利,如果讓海關知道碼頭上沖突的一方有施法者,那海關絕不會善罷甘休。

  少校微笑著又動筆寫下一句話:以防萬一,你把剩下的紙也吃了吧。

  ————我是毀尸滅跡的分割線————

  巴德詫異地看著從少校那邊走回來的溫特斯正在端著酒杯大口偷喝少校的葡萄酒,他瞪大了眼睛問溫特斯:“你不是不喝酒嗎?”

  蒙塔涅準尉打了個長長的嗝,氣呼呼地回答:“我噎到了。”

  “噎到了和喝酒有什么關系。”巴德被搞糊涂了。

  “往下沖一沖。”

  “喝水不行嗎?”

  “喝這酒我心里痛快。”

  “你這是喝高了嗎?”這些莫名其妙的回答讓巴德哭笑不得,他抬頭看了一眼牢房另一端,問道:“莫里茨少校怎么樣?”

  “哼,好著呢。”溫特斯帶著一點火藥味地說:“又睡下了。”

  巴德更加摸不著頭腦:“你到底是怎么了?好像突然對少校意見很大。”

  巴德身邊,安德烈用帽子遮住臉,正在呼呼大睡。

  “撐的。”溫特斯往兩邊推了推巴德和安德烈,也大馬金刀往地上一躺:“挪挪屁股,給我也讓點地方,我也睡一會。”

  伴著植物纖維帶來的飽腹感和酒精產生的微醺,溫特斯迷迷糊糊地很快進入了介于睡眠和清醒之間的狀態,他還能感知到外界的聲音,但意識已經近乎陷入混沌,再過一會他就將徹底睡著。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他聽到有人在喊:“溫特斯·蒙塔涅是哪位?哪位是溫特斯·蒙塔涅先生?”

  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溫特斯猛然驚醒,他直直地坐了起來,拍了拍腦袋,花了幾秒鐘時間努力恢復清醒。

  大腦恢復運轉后,溫特斯帶著起床氣,語氣十分不善地回應:“我是蒙塔涅,有事?”

  “請您出來一下。”牢房的門嘎吱一下被打開,牢房班頭好言好語地說:“有人要單獨見您。”

  聽到這話,溫特斯心跳先是一滯,然后猛然加速。

  他心思如電,一個又一個想法從腦中閃“要單獨提審我?海關的人看到我剛才寫什么了?有人告密了?海關這么邪門?要不要先叫醒少校。”

  腦中不停的胡思亂想,但溫特斯表面上還是偽裝地非常鎮定,像一個剛睡醒的人,懶洋洋地問道:“誰要見我?什么事?”

  牢房班頭卻不回答,只是再次好言好語地又重復了一遍:“請您出來一下,有人要單獨見您。”

  溫特斯慘然心想:“看來今天這關是躲不過去了,海關是怎么知道我寫了什么東西?可真(臟話)邪門!”

  不過還好少校遠見卓識,所有的證據已經被毀滅了。溫特斯打定了主意,要么海關剖開自己和少校的胃;要么自己就咬死不松口,什么也不承認。

  心中有了主意,溫特斯神色從容地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儀容。

  巴德蹙著眉頭,出聲質問牢房班頭:“怎么,你們還要動刑嗎?”

  “他敢?”安德烈一聲大喝從地上跳了起來,原來這哥們一直沒睡著。

  牢房班頭依舊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說,只是抬胳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溫特斯拍了拍巴德和安德烈的肩膀,示意他們放心,松了松領口,在同期們的注視下,冷笑著走出了牢房。

  牢房班頭一言不發地走在前面帶路,每一個囚室都有兩層牢門,溫特斯跟著牢頭穿過兩道牢門進入了一個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側的墻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扇牢門。

  緝私司的監牢是一座單層獨立建筑,準尉們所在的大牢房不過是其中一間用于關押輕罪犯人的地方。環境算得上數一數二,所以騰出來“請”這群陸軍軍官暫住。

  比這更惡劣的牢房,海關還有很多,而且全都裝滿了人。

  海關是共和國的重要收入來源,擁有參議院賦予的獨立緝私執法權。

  因為跨境走私等于是在挖海關的墻角,所以海關緝私力度非常大,大到緝私司甚至專門劃地蓋了一座監獄,用于關押他們抓到的走私犯。

  稅吏對走私犯的痛恨,就和商人對稅吏的痛恨一樣深入骨髓。

  溫特斯跟著牢房班頭走過了一扇又一扇牢門,穿走廊盡頭的小門而出,被帶向了這座監獄更深處。

  直至牢房班頭停在了一扇小門前,做了一個請君入甕的手勢。

  溫特斯心里有點害怕,但他的神色卻沒有一絲慌亂。他偷偷咽了一口唾沫,面帶不屑地推開了木門。

  房間里面沒有他想象中的各種刑具,只在正中間擺了一張方桌,配了四把椅子。

  方桌后面坐著一個中年人,正在把玩一柄小刀。

  此人高瘦,骨架大眼睛大,一雙龍眼顧盼生神,五官皆為貴相。

  溫特斯認識此人,不僅溫特斯認識此人,此人也認識溫特斯,甚至溫特斯還是個嬰兒的時候此人就認識溫特斯了。

  溫特斯瞪大了眼睛,長大了嘴巴,一聲“姨父”剛要脫口而出卻被他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但他還是沒能抑制住內心的驚訝,喊出了另一個熟悉的稱呼:

  “中校?!”

溫特斯的法術書:加速類法術摘抄法術名稱:萊特氏的偏斜術  描述:進階版本的飛矢術,通過魔法朝法向方向加速子彈、箭矢等物體,使其偏離原本軌跡。

  難度:A(極難),要在瞬間精準對高速運動物體使用法術,對爆發力、精準度和施法范圍要求極高。

  筆記:習得此術,彈矢難入(不過應該是防不住背后暗算)。

溫特斯的法術書:聲音類法術摘抄法術名稱:翼德的爆音術  描述:更強大的擴音術,可以驚嚇敵人,震碎敵人耳膜,破壞敵人平衡。

  難度:B(難)需要施法者有極強的法術爆發力,否則就只是大吼的程度罷了,法術威力隨著法術爆發力的提高而提高。

  筆記:這個法術實在是槽多無口,如果不能解決“傷敵八百自損兩千”的技術難題,那這個法術就永遠沒法真正投入實戰。

P.S:每個施法者都有自己的法術書,用于記錄學到的法術和自己原創的法術,還會記錄一些實戰心得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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