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再多,不如演示一次。
“你湊過來。”溫特斯招手。
“要干什么?”
“湊過來。”
艾克俯身。
然后他的額發被溫特斯生生扯掉數根,痛得他眼淚直流。
艾克使勁踢了地上的施法者一腳。
“總歸不能拔我的,我又不蓄發。”溫特斯哂笑著:“看仔細。”
他再次進入施法狀態,如同在被火焰灼燒,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蜷縮,最后只剩下一個小黑球。
艾克的瞳孔擴張,死死盯著那幾根頭發,因為他沒有看到任何明火。
“就是這么回事。”溫特斯把剩下的炭黑拿給艾克看:“魔法,替代火焰,發揮作用。”
“這是…火焰魔法?”
“也不太一樣,沒有燃料就沒有明火。”溫特斯自嘲道:“燃火類法術嘛,平時點個燈什么的,最實用了。威力還不如一根著火的木柴。若是有一天,人們能隨身攜帶火種,燃火類法術就可以扔進垃圾堆。”
“魔法…不需要咒語嗎?又長,又復雜的咒語?故事里的魔法師,都是學到一段上古的咒語,才變得特別厲害。”
“吟唱?吟唱給誰聽?”溫特斯嘆了口氣:“聯盟境內說帝國語,但海藍人和聯省人的口音也不一樣。帝國貴族說舊語;古帝國人說上古語;弗萊曼人說撒拉森語;絲國人說絲國語。
人們的語言千差萬別,誰用的語言是對的?誰用的語言是錯的?難不成宮廷法師的魔法和撒拉森賢者的魔法,還是兩套語言系統?亦或者說,絲國的法師能和帝國宮廷法師用同一種語言吟唱?”
[注:弗萊曼Fremen,意為旅者;絲國,即賽利卡 Serica]
“那法杖?魔法師的法杖總歸有的吧?”
“有法杖我還練這個?”溫特斯舉起長劍比劃了一下:“我不如干脆練法杖去。施法者的能力源于自身,不受外物影響。塞給普通人一把好劍,他就能成為像你一樣厲害的劍手?”
艾克陷入沉默,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祛魅的過程總是很痛苦。
遠遠看是一匹駿馬,走近卻發現是一頭披著馬衣的驢,任誰都會失望的。
“不過[吟唱]的描述或許也有依據。安托萬-洛朗將軍認為,對于魔法師而言,吟唱可能是一種自我暗示的手段。‘儀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儀式感’。所以他發明了施法手勢,代替吟唱。”
“這是用燃火類法術時的手勢。”溫特斯豎起左手,用拇指按住食指。
“這是用加速類法術時的手勢。”他又用拇指按住中指。
“這是用聲音類法術時的手勢。”他最后用拇指按住無名指。
溫特斯繼續解釋道:“換成別的動作也可以,咬牙、舔嘴唇、摸鼻子,什么動作都行,只要把一個動作和一類法術聯系起來就行。”
“魔法,還要用手勢?”
“不用手勢當然也可以,但如果突然切換法術類型,施法者容易像笨重的馬車一樣轉不過彎,直直撞上墻。
就像讓你先去比一回合劍,然后突然去下一步棋。然后再去比一回合劍,再回來繼續下一步棋。施法者的認知會混淆。”
艾克消化了一會,突然笑著說:“我什么都沒聽懂。”
“沒聽懂就對了。”
“不過我至少聽明白一件事:安托萬-洛朗將軍創造許多東西,發現很多知識,是一個偉大的人。”
“安托萬-洛朗·德·Lavoisier是聯盟魔法體系之父。他雖然不會魔法,但他是最偉大的魔法師。”溫特斯也收起輕佻態度:“他代表人類勇于探究萬物規律的精神。”
“可惜他死的太早…”
“頭疾嘛。”溫特斯也不愿多提這件事,畢竟聯省至今未給安托萬-洛朗平反:“據說將軍最后在研究能重新定義魔法的知識,不過他死之后,手稿也都佚失了。”
“原來能讓水變成水汽就算有法術天賦?我來也試試,說不定我也有魔法天賦呢?”艾克趕緊轉移話題,他也用手沾了點水,滴到石凳上,然后學著溫特斯的樣子對著水滴憑空用力。
“水的汽化難度很高。”看到艾克想汽化水,溫特斯提醒好友:“沒有受過訓練的施法者的能力很微弱,幾乎和常人沒什么差別。不可能汽化水。
我打個比方,如果魔法的本質是火的話,那沒受過訓練的施法者連火苗都不是,只能算打火石打出的火星。必須要經過長期的訓練才能逐漸變成火苗、最后變成火焰。
想要測試小火星得拿安托萬-洛朗將軍發明的設備測。再說你不是測過嗎?”
“我什么時候測過了?”艾克大驚。
“你幼年學校入學的時候沒測過嗎?”溫特斯也很意外:“陸幼入學的時候不是人人都要測一遍嗎?我就是陸幼入學的時候測出來的呀。”
“陸幼入學的時候我才九歲,我真的不記得那時候我測沒測過。怎么測的?”艾克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實沒有測試的記憶。
“我也記不住了,好像在一個房間里,有好幾個玻璃儀器。”溫特斯撓了撓頭發,都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他也記不住了。
“好像有個女人給我測試,她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測完我就走了。再后面老師說我是施法者,我就多了一門施法者課程。”
艾克搖了搖頭,遺憾地說:“我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可能是沒給我測過,也可能是給我測過但我忘了。“
不過他快活地說:“無所謂啦,我現在試試現在我能不能讓水汽化。哈哈,萬一我是個被遺漏的絕世天才呢?試試又不違紀。”
說完,他重新蘸了一點淡鹽水,滴到石凳上。然后用手攏在水滴周圍,不讓水滴被風吹到,聚精會神地使勁盯著水滴。溫特斯坐在一旁不置可否,饒有興致地等著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