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仁慈,只能施舍給自己人,其他的,不重要,他人生死,與我何干,我只求,雷澤傳承,千千萬萬年。”
一時間,聽得雷岳帶著絲瘋狂的如此說,雷千鈞也是嘴唇動了動,張了張口,有心想要說些什么,可最后,千言萬語到嘴邊卻又都是化為無奈一嘆。
是莫名感受到一股寒風襲來,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后,語氣顯得有些落寞道。
“老師,真的是這樣嗎?”
望著自己最出色的弟子雷千鈞沉沉點頭,就見雷岳是冷聲道。
“當然,千鈞,你還小,還不懂,這是身為一個部落族長的責任,為了部落的發展,為了所有族人更好的生活,哪怕付出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沒什么仁慈不仁慈,殘忍不殘忍的。”
“不信你去問這海面上的任何一個部落,如果能讓自己的部落強大起來,坐擁天空之城,雄踞云端,將這大海永遠的踩在腳下,而代價,則是獻祭掉所有參加這屆海行者大會的人,會有誰,不愿意?到時,你就知道答案了。”
聽得雷岳如此說,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的雷千鈞,是再度重重咳嗽了幾聲,漲紅了臉,泛著一絲蒼白,看著身前自己敬愛的老師那瘋狂的背影,苦笑著重復了一句。
“真的,是這樣嗎?”
回過頭,看著依舊有些難以接受的雷千鈞,雷岳是笑了笑,收起了面上的瘋狂之色,走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怎么,千鈞,你還是覺得為師做的不對,有些殘忍了是嗎?沒關系,為師不怪你,因為你慢慢就會明白了,在這水世界上,其實早已沒有仁慈這種東西了,殘忍,才是主基調,為了生存,為了更好的延續,所有人,都必須要學會這一點。”
“或者說,殘忍的不是我,而是,這個世界。”
最終,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細細思索,感覺窗外的寒風更盛,雷千鈞是面色再度漲紅起來,捂著嘴重重咳嗽。
而雷岳見此,先是脫下了自己身上厚重的裘袍披在他身上,接著,是重重一揮手,替他關上了天雷塔頂層的這扇小窗,阻擋了那窗外的寒風侵入,目中露著一絲體貼和關懷道。
“千鈞,行了,你先下去吧,這高出寒風太盛,你自小身子骨弱,受不得,所以先下去歇息吧,你放心,等此次事了,為師必當想盡一切辦法,替你尋來一塊千年暖玉,治療你這體寒的。”
“畢竟這雷澤部落,將來可還是要交到你手上呢,你可一定要保重身體,知道嗎?”
輕輕的點了點頭,而后,想了想,雷千鈞那透著一絲蒼白的面容上,也是強行露出一絲笑容道。
“是老師,我會注意的,那我就先下去休息了。”
“嗯,去吧。”
說著,就要轉身往下走,但是,剛一轉身,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雷千鈞是再次回過身來,重重咳嗽了幾聲,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胸口,看著面前的雷岳有些躊躇道。
“對了老師,子淵好像發現了些什么,你看,我們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先一步告訴他?”
聞言,聽得雷千鈞這么說,想了想,雷岳也是搖頭道。
“是嗎,暫時不用,子淵這孩子啊,性子比你還直,相當固執,告訴他的話,反而不好,說不定會壞了為師的謀劃,還是算了吧,等事成之后,再告訴他也不遲。”
“至于懷疑的話,沒事,他頂多是覺得可能有海獸來襲,就讓他去處理這件事吧,因為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的確是有大規模的海獸來襲,交由他處理,就無法分心了,這也是這孩子喜歡做的事情,讓他手中的劍,有用武之地。”
聽得雷岳如此說,想起從小一起長大的劍子淵,的確是一腔俠義,有古之劍修的俠氣,希望憑借自己手中的劍,鏟除世間一切不平之事,如此大的謀劃,如果讓他知道了的話,的確不是太好。
為了老師,為了部落的族人,就只能先暫時委屈他,瞞著他一段時間了,相信到時,得知真相的他,應該也能理解吧。
因此點了點頭,雷千鈞也是輕聲道。
“也好,老師,那葉白呢?也不告訴嗎?”
搖了搖頭,深思了一下,雷岳也是皺眉道。
”也算了吧,葉白這孩子,雖然也是為師教出來的,是看著你們三人打小一起長大,可卻一直有些看不透他。”
“這孩子表面上看著大大咧咧玩世不恭,可事實上,卻又心細如發機敏過人,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他不是我們部落土生土長的族人,而是為師收養來的,所以還是先別告訴他的好,讓他和子淵一起去處理接下來海獸來襲的事情。”
“畢竟這場謀劃,說到底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不能光讓那些中小部落出力,我們雷澤部落也得賣力氣,我們付出兩個部的代價,應該足以打消他們的懷疑了。”
“等到是時,這地火部和颶風部損失慘重,千鈞,你這少族長的位置,就穩固了,一定要好好干,要知道為師所有的心血,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啊。”
聽得雷岳如此說,雷千鈞也是眉頭一皺,漲紅著臉重重咳嗽起來,好半天后,才平復下胸腔中的難受氣息,是搖頭道。
“老師,我…”
“好了千鈞,不要再說了,你看看你,又受風寒了,還是快回去休息吧,這一切都有為師呢,暫時還不用你操心,你還是先想辦法養好身子再說,這說不得等過一段時間,就得靠你挑起部落的重擔了啊,可不能就此垮下。”
說著,雷岳便是帶著一絲慈愛和責怪的催促雷千鈞回去休息了,而見此,雷千鈞也是無奈,只得是把他想說的話壓在心頭,輕輕的點了點頭,再無耽擱的走下天雷塔回屋去了。
而走下階梯之前,他是回頭再次看了看站在天雷塔頂層的老師,望著他那窗前負手而立的身影,苦笑著搖頭一嘆。
因為他很想說,他其實并不想要什么少族長的位置,也不想一定要把部落打造成什么天空之城凌駕于所有人之上,而是,只想和族人,和老師,和兩個要好的朋友,簡單的生活在一起罷了。
哪怕這一生很短暫,也足夠了。
可是,只怕此次過后,難了啊,兩個要好的朋友之間,一定會出現隔閡了吧。
至于族人,付出如此重大的代價,真的會開心嗎?
雷千鈞不知道,或者說,不敢知道,也不想知道。
而白鹿部落里,跟著白鵬一起來在了啞叔所在的房間,掀開幔帳進去,李沐陽就是見到,在這座簡陋的小屋里,的確是住著一個斷了一條手臂的老者。
此刻,這老者正躺在一張骨床上呼呼大睡,四仰八叉的,一只腳搭在一張小桌上,另一只手,則拿著一條差不多已經吃完了的烤魚骨頭懸在半空中,鼾聲震天。
見此,李沐陽也是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啞叔還真是個人才,就連這睡覺的姿態,都如此別具一格啊。
而一旁的白鵬也是急忙笑著解釋道。
“族長,別介意哈,啞叔他就這樣,脾氣性格有些古怪,不拘小節的,就連睡覺也這樣。”
聞言,李沐陽是笑了笑,搖了搖頭并不在意,是笑著道。
“沒事,有本事的人都很特殊嘛,我理解,不過話說,這烤魚是挺香的啊。”
說著,是指了指啞叔手中吃的精光的烤魚骨頭。
聞言,有些得意的笑了笑,白鵬也是有絲自得道。
”嘿嘿,族長,那是當然,不都說了嗎,這論別的我不敢稱道,但論廚藝,我白鵬還是有點心得的,啞叔最喜歡吃我做的烤魚了,白吃不膩啊。”
“是嗎,不錯不錯,聞著是挺香的,不像其它烤魚,有一股子膩味的味道,有空給我也烤一條,本族長也嘗嘗啊。”
說著,走進屋里,先是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這啞叔一眼,就見啞叔大概五十多歲,雖然臉上有很多污泥和油漬,頭發也是亂糟糟的,十分邋遢。
但看可以看得出,一張臉上飽經滄桑,像是寫滿了故事,不是尋常海行者那樣,只是被海面上的風浪給吹出來的。
修為也的確不高,是個見習武士,不過的確如白鵬所說,體格很好,特別是那剩下的一條手臂,十分粗壯,肌肉線條分明。
雖然看得出已經很久沒鍛煉過了,不過因為有以前打的底子在,所以依舊還算健朗,并沒有徹底邋遢下去。
而在李沐陽打量啞叔時,白鵬也是走了上去,輕輕的推了他幾下,在他耳旁喚道。
“啞叔,啞叔,醒醒,啞叔?”
這樣一連呼喊好半天之后,啞叔才依依不舍的從美夢中蘇醒,是嘟囔著嘴,睡眼朦朧的睜開了一絲眼眸,飽含嗔怪的看了白鵬一眼,嘴里嗚咽了幾句,聽不清到底說些什么,然后就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見此,白鵬也是尷尬一笑,沖李沐陽投去了一個頗為無奈的眼神。
接著,是再度在他耳旁呼喚道。
“啞叔,啞叔,起來啦,告訴你個大消息,我們族長來啦,很佩服你哦,所以想要跟你談談,邀請你再次出山呢。”
可啞叔依舊是不管不顧,只是嘟囔著嘴在床上睡大覺,順便還把手中的烤魚骨頭砸在了他的頭上,埋怨他打攪自己的美夢。
見得啞叔這副模樣,不愿起來,白鵬也是無奈,皺著眉頭想了想,拿下頭上的烤魚骨頭后,突然眼前一亮,是在他耳旁嘿笑道。
“嘿嘿,啞叔,這我又烤了幾條烤魚哦,你要吃嗎,再不起來,就要被部落里的那群小崽子給吃光了啊。”
“嗚嗚,嗚嗚嗚嗚”
聞言,聽得白鵬這樣說,本來賴在床上睡覺不愿起來的啞叔,是瞬間騰的就坐了起來,望著白鵬連比劃帶嘟囔的說道。
只不過因為他被人割了舌頭,無法說話,所以只聽得嗚嗚呀呀的,也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些什么,但看手勢也差不多能猜明白。
那就是烤魚烤魚,哪有烤魚,給我烤魚,我要吃我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