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笑了。”
青年的語氣依舊是那么平淡,平淡得讓人惱火。
這語氣聽起來就仿佛他是掌握了命運的神祗,是看穿了未來的先知,“你現在無法攻擊,無法逃跑,目前看來,你也無法求助。”
所以——
“所以你那所謂的未來,根本就只有一種可能——”
只有那一種被我量定了的可能——
“那就是在永無止境的厄運之中,一步一步地走向最終的死亡!”
“我不信!”冰凌雪的目光仍舊堅定。
帶著作為大小姐的高傲,她猛然向前踏出一步,讓青年距離自己更為接近一些。
青年也沒有阻止,他根本不怕冰凌雪的接近,只擔心冰凌雪的逃跑。
就這樣,冰凌雪接近到了青年的兩米范圍以內。
“嚯嚯,又靠近了,還是想試一試你作為森精靈那羸弱的近戰能力嗎?”
“厄運是嗎?”冰凌雪握緊了拳頭。
“常人可能會沉淪于厄運的糾纏,但我絕對不會——”
玩家,是特殊的存在,這是包括冰凌雪在內的所有玩家所堅信著的。
而確實,盡管由于《諾亞:深淵之心》的特殊性,玩家不再像通常的游戲一樣,必須要成為拯救世界的存在,但是玩家依舊是特殊的存在,畢竟神器鑄就的他們,在很多重意義上都凌駕于世界頂層的高級法則。
即便是所謂的運——你指望那些玩家們相信游戲中的運氣?
哦,抽卡的時候可能確實是會相信,但是那是來自于程序設定的概率的怨氣。
“魔法攻擊會打偏,逃跑會摔倒,不管怎么做都會引來厄運,那么…”
“這一招呢?”
冰凌雪運足渾身力道,猛然朝著地面狠狠一踏!
她的腳下驟然泛起一陣熒光,而這熒光也隨著那掌勢的下落迅速變亮!
武技,蜘蛛破!
隨著她的腳落地的一瞬間,被猛烈撞擊地面便如同蜘蛛網一般,向四面八方釋放出一股足以籠罩兩米范圍的沖擊波。
這沖擊波的威力并不算強,但也足以給人帶去切切實實的傷害。
當然,冰凌雪并不是想要靠著這招一擊制敵。
她只是想要證明,某些規則,比如是不是不直接朝著他攻擊,就不會引來厄運。
就像這招蜘蛛破。
認真一拳有可能貼臉打空,但這范圍性殺傷的波紋一樣,一層層釋放出去的東西,絕對不可能打不中人。
而同一時刻,遙遠的蠻牙部落的西北角閃爍起了微小的火光。
“亞爾林,你瘋了,這種時候還敢開火起灶?知不知道什么叫禁嚴?禁嚴就是老老實實待在家里,蜷在被窩里,閉上眼,等天亮宣布禁嚴結束。”略顯擁擠、氣味更是從血腥味到腐臭味無所不含的的庫房中,一只狼人緊張地東張西望,不停地拉扯著一個正俯著身生火的狗頭人。
“禁嚴?真禁嚴那咱們怎么不回家去睡卻待在這里?溫德爾,你還是太膽小了,真不知道狼人的成年禮你到底是怎么過關的。咳咳…”狗頭人正頭也不抬地絮絮叨叨地反駁,突然好像是被煙霧嗆到了,咳嗽了幾下,然后繼續說道,“公是公,私是私。部落禁嚴,人人在家擁被高眠,這當然好。可巡邏隊伍從來不到這么邊角的地方來,萬一我的貨丟了怎么辦?所以我才拉著你在這里。”
“我知道你心有怨懟,可我不在溫暖的房子里面數寶石,而是披著衣服去敲你的門,然后跑到這里,難道我就沒有窩著火氣嗎?”跳躍的火光在狗頭人的撥弄下漸漸明亮起來,逐漸擴展開的光亮將蜷縮在角落里的人類也納入其中。
“好了,溫德爾,別在那邊裝大尾巴狼了。這是拍賣還剩下的四個貨,今晚咱們吃兩個,算是你幫我的報酬。當然,那個能賣大價錢的小可愛自然是不行的。來,挑兩個吧。”
于是,“雖然毫無障礙卻也生不起絲毫逃跑想法”的四人緊張地蜷縮起來。
然后兩個絕望的男人就這樣麻木地領死。
阿芙拉咬著唇不說話,她感到頭發被撥動了一下。按照先前擁抱著的姿勢,頭上是母親的下顎——應該是別過頭去了,不想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事。
他們此時和待售時候不太一樣,雖然依舊是果著身軀,然而不止腳上的鐐銬,便連一根麻繩之類的都無,純潔地如同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候一般。
說來好笑,之前身上的鐐銬和麻繩,是回到庫房之后,他們接過亞獸人遞過來的鑰匙和刀之后互相解開的。
那些亞獸人就是那樣的自信,絲毫沒有考慮過將刀遞給他們之后會發生什么…當然,事實也確實是什么都沒有發生。在被吃掉之前,他們不能麻煩亞獸人一點點事情,就連捆住自己和解綁都需要自己動手,否則就會遭受毫無由來的毒打。而帶著鐐銬、捆著手腕,以這樣極度不適的狀態睡下,很顯然也是不行的——據說會影響肉質。
身上毫無束縛,而庫房的房門也只是一方厚厚的、被未知的骨頭支撐著垂掛起來的皮毛氈毯。今晚若沒有這兩個亞獸人守夜,整個庫房確實就是“毫無障礙”的存在。
只要任何一個有勇氣的人,爬起來,掀開毯子,就可以離開。
但是,已經說過一次了,他們已經是“雖然毫無障礙卻也生不起絲毫逃跑想法”、喪失了所有勇氣的存在了——在聽過那個咆哮著的恐怖鼓聲之后。
阿芙拉就這樣被懷抱禁箍著,母親的手正好按在一處傷口上,很疼…但是她沒有出聲,而是順從地貼近母親的懷抱,老老實實地讓自己的身軀被母親的雙手緊緊環住。
即便閉上眼睛,殘忍的畫面也會順著耳畔細碎可疑的剝離聲和撕裂聲印刻入大腦的吧。阿芙拉小心地瞇著一道縫隙,看著不知名的碎塊和液體飛起,然后落下。不可怕的,因為已經沒有什么好怕的了。
然而,饒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的阿芙拉,也被狗頭人突兀的尖聲狂笑給嚇到了。
“看不習慣我的手法?哈哈哈哈哈…咳咳,所以說溫德爾,這種像你們一樣,一直只待在蠻牙部落從來沒有出去見過世面的亞獸人真的是很遜啊,絲毫不知道烹飪的真諦。”狗頭人嘲諷的笑聲漸漸停歇,慢慢抽著氣向著狼人解釋著大笑的原因,“在那位牛頭人賢者誕生之前,亞獸人可是從來不會使用香料的。”
“在部落獲得了龍皮自鳴鼓后,通過施加在其上的神術,固然可以使每一個人類都失去逃跑的心思,食材卻也因此變得麻木乏味起來。要知道,烹飪的真諦,就是多使用天然的調料——人類的恐懼!”
狗頭人的利爪慢慢伸長,逼近身下那份“食材”的眼睛,然后撲哧一聲——更加用力地慢慢鉆探下去。
“想當年我給大酋長主持宴會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