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楓葉城的下等騎士伊登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
本來他的業績就排名靠后,需要更加努力地工作才能夠保證不被扣工資,卻又偏偏遇見克文鎮以及克文鎮周遭那一圈圈的破事。
什么諾亞那個領地終于被人繼承了,什么克文鎮招惹了不朽棺槨被不死者的大軍包圍啊,什么克文鎮周遭有三個村莊慘遭血洗啊。
反正地圖上那一圈就沒一個好事。
但是今天…
今天就輪到他履行之前的承諾,前往諾亞收債了。
他實在是不想靠近那個地方。
上次來的時候,那個一斧頭將自己的頭顱劈開的地精的身影還在他的面前晃蕩。
看著曠野中突然冒出來的正在修建中的塔式建筑,伊登怔了怔。
他記得上次來諾亞的時候,這里別說建筑了,就連一塊路牌都看不到,一片混亂。但是這片領地的奴仆們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沒辦法,為了嚇唬他拖延時間,拿著斧頭自己給自己來一下的奴仆過于牛皮。
伊登是真正地被嚇住了。
比聽聞克文鎮區域內爆發了瘟疫還要害怕——他路過克文鎮的時候看過病人發病的,一發病后就會渾身疼痛,并且無法抑制用手抓撓身體的欲望,直到將自己抓成血淋淋的一團。
“哎…”
伊登嘆了一口氣,自己的業績負責范圍并不廣,而在清點了一下腰間錢袋里近百枚銀幣之后,他能夠指望的就只有諾亞了。
不就是十五枚金龍嗎?至于嗎?
那還真至于。
不管混亂的尤克赫爾大陸和四十六種族聯合城邦區的貨幣是如何規定的,銅鷹、銀狼和金龍就是財富的象征,在通過一系列比如銀雙子、銅雙子、銀翼、巴別、雙劍之類的銅幣和銀幣的兌換之后,金龍也依舊 有著黃金所占據的絕對優勢的財富地位。
如果說,一枚銅鷹能夠買到一點零嘴;一枚銀狼就能買到一件昂貴的輕奢品;一枚金龍則是能夠盤下一座略小的房子。
這幾乎是在整個尤克赫爾大陸都是通行的基本物價。
而在這樣的物價之下,十五枚金龍,足夠買下數百名地精的性命和全部了。
在這樣的對比之下,一個惡魔的領主,犧牲一個奴仆的性命來賴賬,想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一想到這一點,伊登就感到頭疼。
要是收不到錢怎么辦?
涼拌!
那可是惡魔,就算自己施加外部壓力,讓那只惡魔頻繁地犧牲奴仆,恐怕區區地精和矮人也不敢犯事吧。
自己可就指望著這十五枚金龍來沖業績呢,要是這次又是像上次那樣空手而歸,恐怕那就不是辭職能夠輕易解決的了。
“加油!打工人!”
他撫摸了一下搭在馬匹背上的圓盾和大劍,仔細地感受著盾面上的楓葉紋章。
給我力量吧,楓葉!
于是,隨著伊登雙腿用力一夾,馬兒便歡快地朝著諾亞的方向進發。
這一進入領地,伊登頓時就感到了不同。
地精和矮人的數量大大增加了,而且還多了一些服務性質的人,大概是那個惡魔從克文鎮雇傭來的吧。
鐵匠、廚師、教練還有裁縫…嗎?
總覺得這并不是一個混吃等死的領地會干的事情。
就在伊登隨著馬匹進入諾亞的廣場的時候,上百雙眼睛便齊刷刷地轉移了過來。
甚至有一些奴仆直接放棄了手中的工作,驚訝地對著他指指點點。
“呀,新npc?”
“不是新npc,之前來收債的那個騎士就是他。”
“那套裝備好帥啊,要是我也有一套就好了。”
“馬(你沒有),啊,我也想騎馬,什么時候開放坐騎系統啊。”
“前面的,我們不行的,矮人和地精都太矮了,都上不去馬。”
“我在思考這個游戲究竟有沒有坐騎系統。”
“我們之前打疾風狐和魔狼的時候能夠跨做到它們的身上然后打,所以跨騎加讓東西帶著自己移動的動作系統絕對是有的,但是并不一定有單獨的坐騎系統。”
“我要是有這樣的一匹馬,我一定拿去賣了,然后請個馴獸師幫我馴養符合我體型的狐貍和狼當坐騎。”
“之前就有玩家試圖在走馴獸師流派,那只疾風狐已經開始不會見到他就攻擊了。”
糟糕,牙白牙白牙白牙白!
伊登感到自己的腿開始發麻,血液似乎已經無法完美供給到最尖端的指頭尖,心臟也是不住地震顫著。
這些奴仆們談話內容雖然有很多就聽不大懂,但是還是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妙,他們似乎正在用熾熱的眼神覬覦著自己的馬。嗯,還有裝備。
他們該不會一擁而上吧…伊登知道自己就是個花架子,這一身的裝備撐場面的意思大于實戰能力。
真要打起來,就算開無雙,這幾百個奴仆也要好久了,還不一定能夠打贏。
要不…這次也先算了,明天再來。嗯,而且來之前還可以托信使送一封信件過來探探口風,若是不對勁,那么隔著老遠自己逃跑就是。
不知不覺間,這次的伊登再一次打起了退堂鼓。
而就在這時,人群中鉆出來一個地精來。
“大家散一散,這不是敵人,是楓葉城來收債的。”
那正是豹子頭零充,不過此時他的頭上已經看不到id了——他發現當他隱藏起id之后,npc們對他的態度和容錯率就緩和了許多。
因此現在這些工于劇情的高玩們,現在已經是日常隱藏id的狀態了。
這也讓他們更加明白了諾亞這個游戲的真實程度。
“收債?收誰的債?”
“領主大人。”
“誒,領主大人很窮嗎?”
“你在說什么屁話呢,領主大人可是一位領主,家世顯貴,而且分分鐘都是百萬上下,怎么會缺錢。”
“那怎么會欠錢?”
“這你就不知道了,只有有錢的人才能負債到極高的額度啊,只有你有錢才能以此撬動更多的錢。”
“嘶,這就是資本的原始積累嗎?”
伊登循著諾亞的眾多奴仆們分開了一條縫隙看過去。
白發紅瞳羊角,那正是諾亞的領主顧咕咕。
“我是來…”伊登咽了一口唾沫,他突然覺得喉嚨有些癢癢的。
他感到自己的骨髓里似乎有什么抽離的聲音,而后就是眼前蒙上了一些不甚清楚的陰影。
伊登下意識地將手指按壓在眼球上,手指下的溫度依舊是正常的體溫,但是手感卻有些微妙的不同,隨著觸碰,輕微搖曳著的痛感從神經中傳導而來。
然后,在下一瞬間,就在顧咕咕和玩家們的眾目睽睽之下,一朵血肉組成的花朵便強行突破騎士的右眼球刷的一下子彈開在眾人面前。
首先裂開的是頭顱,緊接著就是軀干和四肢,而在他胯下受驚的馬匹則在第一時間被一大團血肉吞噬了。
騎士伊登自然是死亡了,帶著劇烈的痛苦和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嚎叫。
顧咕咕和玩家們則是如臨大敵。
“果然諾亞是恐怖游戲吧。”
忽略掉玩家們的驚呼和討論,顧咕咕瞇了瞇眼睛,看向了這份來自楓葉城的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