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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清明(7)

  曲江池畔,一個不高的小坡之上。

  王莽的面部表情精彩至極,完全沒注意到那個傳話的小丫鬟何時離開了這里。

  王鑫將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有些痛快,又有些自傷。上元節,自己當初也是如他一般吧…現在換了人,自己站在他的對立面,心中真的很痛快。

  同時也在慶幸,幸好剛才自己沒有為難那趙海,不然誰知道會不會他又從哪個出其不意的角度,一耳光就扇了過來。

  “不過是一句詩詞而已,一句寫得好,有什么可稀奇的?”

  王莽此話并不假,一首詩里有一兩句佳句確實是尋常事,沒什么好值得夸贊的,但說出口來,只能讓人覺得此人沒有一星半點的涵養風度。

  這就是我們的今科榜眼?

  王倫在一旁做了那么久的隱形人后,此時終于開口了:“晴兒小姐的詩,僅憑這一句,就已經可以留傳后世了,只是可惜,未能窺得全豹,有些遺憾。”

  這一番話說得不僅時機恰到好處,而且漂亮至極,沒有貶低趙晴,同時又給了自家族中兄弟一個可以下來的臺階。

  但是夏喆在一旁開口:“狀元郎不必唏噓,在下對此詩見獵心喜,已經吩咐家中健仆去抄一份來,應是不多時就會送來,我等且稍待片刻,佳作佐美景,人生樂事哉。”

  蘇略和李新一樣,是得了長輩提點的,雖不知具體是什么緣由,但還是莫要招惹這兄弟倆為妙,于是在一旁悄悄拉了拉夏喆衣袖:“止戈!”

  夏喆回頭,壓低了聲音:“不妨事,這二人才德如何當得狀元榜眼?跟余家兄弟相比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了,他可不是那趙咫尺,小弟不會自取其辱的,武略放心。”

  不多一會兒,果真有一個仆從快步跑來,手中拿著好幾張箋紙。

  夏喆接過箋紙后便分發給了眾人,接著便有人念了出來,聲音清朗,抑揚頓挫,甚是好聽。

  “風…乍起——”

  “吹皺…一池春水…”

  “閑引鴛鴦香徑里!”

  “手挼…紅杏蕊!”

  “斗鴨闌干獨倚…”

  “碧玉搔頭斜墜。”

  “終日望君…君不至…”

  “舉頭…聞——鵲——喜——”

  一詩念罷,眾人面部表情是精彩紛呈,李新這里這群書生才子都是贊嘆驚訝之色,在場所有女子都有些心襟搖曳,但王倫王莽就覺得很一般了。

  “早就說了,第一句寫得好,不代表后面寫得就好,晴兒小姐確實有些才情,將女兒家心事體現得淋漓盡致,但也正如我所說,終歸小家子氣了些…”

  話音未落之時,周圍就已經零星笑了起來,徹底說完之后,李新那里的那一片人早就笑作一團了。

  這等行為讓王莽格外惱怒,這算什么?這有什么好笑的?

  王倫也是有些莫名其妙,他雖然心思深沉一些,但此時看來,已經不是族弟一人的事情了,對面顯然是把自己這一群人當做了攻擊的對象。

  “不知各位因何發笑?”

  李新開口解釋道:“諸位多是從各州府趕來京城參加春闈的學子,因此對此事并不知情,趙微趙咫尺此人,可是號稱長安第一才子…”

  “這些早有耳聞。”

  接著李新就將趙微曾經做的那幾首詩詞都念了出來,不過隱去了有關王鑫等人得橋段。

  “…其中有幾首,各位想必覺得很是突兀,因為那是他模仿女子的心思與口吻所做,與他原本詩作的風格大相徑庭,原因無他,只是他在哄他妹妹開心,因此會署上他妹妹的名字,這件事情,長安城里的讀書人,基本都是知道的了。”

  這下王倫頓時就明白了:“是以這首謁金門,實際乃是趙微的作品。”

  “雖未得他證實,但不離十了。”

  這時王莽總算反應了過來,平心而論,此詞動靜相宜,描寫格外細膩,若說是女子作品,都不會疑心什么,是個佳作,但能讓人過目不忘的,實際也就是頭一句。

  若是男子的作品,那就是難能可貴了。這份作詞的功力,在場怕是沒人敢說能寫出一份水平相當的出來。

  可自己之前都已經將話說出去了…

  王莽心思如電,眉頭緊皺,自己好像連續被人扇了好幾記耳光,面皮有些發燙。

  王鑫和夏喆都還想接著奚落幾句,都被李新給悄悄制止住了:“忘了上元夜的事情了?”

  兩人一僵,終于是囁喏了兩下嘴唇后,轉了話題。

  而王莽此時就在對面,他看見對面那幾人雖是竊竊私語,但實際上眼神總是瞥向自己,心中更加不痛快。他少年心性,此時并沒有偃旗息鼓的意思,越挫反而越勇,開始想著怎樣才能將丟掉的顏面扳回一二。

  李新見如今氣氛總算正常了些,而且對面這一干人也都不說話了,于是第三次開始提起讓非非姑娘演奏一曲的建議,真是好事多磨啊…希望非非姑娘不要介意才是。

  非非在眾人談起那首詩詞時,就已經拉著風箏線站在一旁旁聽了,此時聽了提議,心知李新其實就是在幫自己,雖然并不是非常契合心意,但聊勝于無。就沒有扭捏抗拒些什么,在趕緊的朝李新點了點頭之后,大大方方的取了一件小小圓圓的東西出來,只比她那雙小手略大一些。

  “這是何物?”

  此時樂器多以簫、笛、笙、琵琶、箏為主,是以邊上有不少人不識得此物,非非微微一笑:“這是陶笛,用陶土燒制而成,因此得名。”

  非非見眾人不再追問什么,輕提裙擺微微一福之后,便輕輕的吹了幾下試了試音色。

  王莽此時終于找到了機會,在一旁出言譏諷奚落。

  “如此沉悶的聲音,居然也能稱之為‘笛’嗎,而且從外形觀之,竟是不需要掌握氣息吐納的法子,如此簡單的樂器,堂堂行首拿來演奏,也不怕被人笑掉了牙去?”

  一句話說出后,王莽覺得痛快至極,既打了對面人的耳光,也出了昨日此人拒絕自己的一口惡氣。

  而非非也有些驚愕的放下了手中陶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因為王莽說得沒錯。

  笛子這東西,對氣息的掌控太過講究,若非長時間浸淫,很難有所成就,是以會這個的文人才子當真極少。陶笛則不然,發聲極為簡單,只要琢磨好指法就可以了。

  王莽見一句話讓非非有些退縮,心下更是得意:“知序兄浸淫此道多年…”

  王倫聽到這話就感覺有些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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