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媽媽

　　聽完這四個語音，蘇渭摸了摸下巴，很快就得出結論，這些人等的不是自己吧？

　　什么屠城什么惡魔的，和自己有關系嗎？

　　顯然沒有吧。

　　這么想著，蘇渭也就退出了信息感知。

　　“找到了。”他直接開口說道，這里的都是純正的自己人，他們知道自己有這樣的能力沒有事。

　　“嗯？”莉茲停下腳步，“找到什么？找到目標了？”

　　“找到了一伙人，想對我們下手。”蘇渭望向那條街的方向，微微瞇起了眼。

　　“在那里嗎？”莉茲微微皺起眉，那個方向，她剛剛明明探查過了，但是什么都沒有，所以她決定去看看。但是她剛準備動身，眼睛一瞟就看那十三個保安已經沖向了那條街道，當下不再猶豫，一蹬地，跟著十三娃飛快地走了。

　　“欸？”蘇渭一愣，然后就看見這十四人消失在街頭轉角處，“欸欸欸？”

　　再一轉頭，他便發現醫生也不見了。

　　“…”他一時間也是沒話講，只得走到一向老實本分的大狼身邊，拍拍他略高于自己的肩膀，“還是你好。”

　　大狼寫字：好在哪里？

　　“…”蘇渭語噎，指指那些人離開的方向，“我們也快點過去吧，也好照應一下他們。”

　　“轟——”一聲巨響從遠處傳來，像是拉開了什么的序幕，又是接連幾聲巨響，然后蘇渭便看見，那個方向有一座樓緩緩倒了下去，緊跟著就是漫天煙塵沖霄而起。

　　“臥槽——”他眨眨眼，不是，這些人要不要這么嗨啊，動不動就拆樓…

　　“不對！等等！”蘇渭立馬想起了一件不好的事，慌忙向著那個方向趕，一邊招呼著慢悠悠好似大爺溜達的大狼，“快走，我忘記和他們說了！”

　　待他趕到的時候，煙塵也慢慢散開，露出了樓房坍塌之后的一地廢墟。

　　廢墟之中，隱有血腥之氣傳出，隨著距離的拉近，蘇渭的心也是逐漸地變得冰涼。

　　一塊插進廢墟的方形石塊上，莉茲坐在上面，俯視著地上的眾多尸體，一邊不斷地指揮著保安們上去補刀，“誒誒，那邊那個還有心跳，對，就是他。”

　　看見蘇渭來了，莉茲也從石塊上跳了下來，快步走過來道：“都解決了。”

　　“一個不剩？”事到如今，蘇渭也就打消了其他的念頭，只希望這幫人做事足夠干凈，別給他惹上什么麻煩。

　　“跑了一個。”莉茲又說道，“那個黑袍人變成影子，我一下沒注意就溜走了。”

　　似乎是察覺到蘇渭的目光，莉茲立馬說道：“放心，我還是有數的。”

　　有數啊，有數就好，派大娃去追的話，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這種事情可千萬不能留活口，要是給人跑了，那孤城可就真熱鬧了，要不了多久孤城的其他人就都會知道，有個惡魔要屠城。

　　“對啊，我可不會中調虎離山計，這么弱的敵人，肯定是誘餌。窮寇莫追嘛，我懂。”莉茲自信地點頭，頗有些自得。

　　就知道，把事情交給這幫人，肯定沒有好結果，那個黑袍人，不會亂傳吧？

　　我真沒想屠城啊，我就來救個人啊。

　　但是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亂，蘇渭立馬催促眾人行動起來：“走吧，直接去救人，不能再拖了。”

　　“行。”其余人自然也是沒有任何意見，跟著蘇渭向著那個養殖場跑去。

　　沒多久，十幾人就出現在那一家商場前，蘇渭站定，然后再次開啟信息感知。

　　“叮，已扣除思考點10點。”

　　在莉茲幾人的眼里，蘇渭只是停下了一秒鐘，然后便轉頭快速吩咐道：“目標不在里面，一起進去，抓住那個女人，帶到這里來，其余的遺族…全部殺了。”

　　“還有…”蘇渭想了想，補充道，“把里面的糧食全部分給這些孩子，然后我們就走。”

　　那些被當作產品的孩子，只能說他能力不足，幫不了太多，他也只能盡力幫一點，不過也該慶幸一點，要是笑笑在這兒，她一定不想看見這一幕。

　　“算了，我親自去。”思考再三，他還是決定親自進去一趟，他總覺得，莉茲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

　　甲：莉茲：？？？

　　面前是厚實的水泥大門，蘇渭微微側過頭，對著身后的大娃道：“開門。”

　　“好嘞。”大娃只是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然后走上前，一拳擊碎水泥門，然后帶頭走入其中。

　　“入侵者！入侵者！”黑暗中傳出甕聲甕氣的怒吼聲，然后兩個手持鐵錘的巨漢小跑著沖出來，對著大娃便是一錘子。

　　“嘿——”面對著一左一右同時砸下的鐵錘，大娃不退反進，雙拳擊出，直接以拳對錘。

　　“砰——”兩柄鐵錘被擊飛，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下一秒，大娃手中寒光一閃，一副帶著指虎的拳套附在他的拳頭上，他沒有絲毫猶豫，對著那兩個巨漢便是兩拳。

　　“呼——”大娃收拳，越過兩人。

　　“什…什么？”巨漢看著胸口處的血洞，求助的眼神望向身邊的另一個巨漢，“哥哥…我…我好痛…”

　　“沒沒事的…”另一個巨漢只是扯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拼命示意弟弟看自己，他正用手捂住自己胸口通透的洞，但是血液還是不斷地從指縫間漏出，“捂住，捂住傷口，捂住傷口就好。”

　　“可是…”弟弟也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哥哥，我捂不住…”

　　“沒事，沒事…”哥哥還在不停地安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上前用自己的手掌捂住弟弟的血洞，而后也不管自己血涌如注的胸前，只是看著似乎沒再流血的弟弟，露出驚喜地笑容，“欸，它不流了，不流了。”

　　“對啊…”弟弟看著捂住自己胸前的四只大手，同樣露出了驚喜的笑容，“不流了…”

　　但是突然，他又看見哥哥的手垂了下去，當他抬頭時，只能看見哥哥沒有光彩的眼眸還有慢慢倒下的巨大身軀。

　　“哥…”但是很快，他的身體也隨之一起倒下，只響起兩聲“砰”便再無動靜。

　　一邊的吳辭將手從白大褂的兜里掏出來，也沒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手上多了一把手術刀。

　　“沒救了。”蘇渭也看見了吳辭手中的手術刀，只是淡淡地說了句。

　　“嗯。”吳辭點頭，對于有沒有救的判斷，他是醫生，自然比蘇渭更加清楚，但是他的步子終究是沒能邁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這兩個巨漢，接下來便再沒有人出來阻攔他們，一直走到了那些孩子們的生活區，蘇渭才逐漸緩下腳步，看向房間里。

　　和往常一樣，這些孩子們正伏在課桌前老老實實地寫著作業，只有少數人在聽見走廊上的腳步聲時會回頭偷偷瞄一眼，然后快速轉回去。

　　蘇渭明了這里的情況，只是走向了走廊深處笑笑的房間。

　　輕輕推開門，他走進這個有些熟悉的房間，仔細聞聞，這里似乎還能聞見笑笑的氣息。

　　“走吧。”他沒有多做停留，越過了走廊便向更深處走去，在信息感知的空間里，他已經看見了里面那個大堂的場景。

　　靈位，花圈，黑白照，棺材。

　　這里是葬禮的現場，或者說是，曾經是葬禮的現場。

　　而那黑白照，甚至也不算是照片，只是手繪的一個人頭像，有些滑稽，不過還是能看出來，祭奠的是那個胖子。

　　靈位之前，一個身著黑衣的女人端坐在蒲團上，微微低著頭，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如同一座雕塑。

　　“她…”大娃下意識地想問些什么。

　　“遺族，活的。”莉茲打斷他的問題，直接回答道。

　　“哦，遺族啊。”大娃自顧自地點點頭，然后快步走向女人，將拳頭揚起。

　　“等等。”蘇渭開口阻止了大娃，慢慢走過去，蹲在垂眸地女人面前，打量著她。

　　那張臉上化著濃厚的妝容，臉很白很白，嘴很紅很紅，眼線濃烈而張揚，一道淺灰色的淚痕從她的眼角一直掛到她的下巴，顯得很奇怪。

　　“笑笑呢。”蘇渭開口問道。

　　沒有任何回答，女人依舊垂眸。

　　“我問你，笑笑呢？”他再次開口，只不過語氣中帶著一些壓抑著的怒火。

　　女人依舊一言不發。

　　蘇渭站起身來，長呼出一口氣，然后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整個人提起，動作爆裂如火，眸子卻沉靜如深淵，“笑笑呢。”

　　“蘇渭，她已經瘋了…”莉茲見狀，想要上前，但是在蘇渭的一個回眸后，僵在了原地。

　　手上慢慢用力，女人蒼白的臉也逐漸產生了紅暈，然后因缺氧而變成一種詭異的紫紅色。

　　“砰——”在女人忍不住張開嘴，口水不自覺地流出時，蘇渭松開了手，將她甩到地上。

　　女人坐倒在地上，緩了好久才恢復過來，她用一種極其惡毒的眼神看著蘇渭，嘴里呢喃著不清的話語，“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兒子。”

　　“我并沒有對他出手。”蘇渭只是平靜回復。

　　“不對，是笑笑，是笑笑！那個賤丫頭，是她害死我的兒子。”女人突然站起來，歇斯底里地尖叫著，“我的兒子他…本來不用死的，都是因為你們…因為你們！”

　　“你的兒子？”蘇渭走向靈位牌，摘下那一副黑白照，“是他么？這是你畫的？”

　　“對！”女人一把搶過蘇渭手中的畫像，抱在自己的懷里，用臉部慢慢地摩梭著那張紙，而那張紙也不斷地從她臉上刮下白粉，將她的臉變得坑坑洼洼。

　　“我的好兒子…”她呢喃著，而后她又突然看向蘇渭，臉上是詭異的笑容，“你…你一定會給他償命的，他們已經知道了你其實是個人類哈哈哈哈哈…一個能用刃的人類！孤城，孤城不會放過你的！”

　　“嗯？”蘇渭止住腳步，這幾句話的信息有些大，于是他詢問道，“他們知道了什么？他們要干什么？”

　　但是等了一陣子，女人只是抱著那張紙，一言不發。

　　沒有再去管這個女人，蘇渭離開了這一處靈堂，順著記憶里的路走向了地面。

　　奇怪的瘋女人，這就是笑笑說的那個“媽媽”么，怎么會變成這副模樣？

　　還有，笑笑…果然被提前送走了。

　　在信息感知的空間中，他找到了這里的賬目記錄，上面詳細地記錄了所有產品的去向，他也看到了笑笑的記錄——

　　八月十七日，產品“笑笑”出庫，送至XXXX。

　　之后的信息就沒有了，這里的人，除了送往繁育中心的，其余的原則上都不能留下買家的信息。

　　鑒于對已知信息的推斷，現在笑笑肯定還活著，否則這里應該會看見很多個她出庫的信息，以產品的身份。

　　只有一條記錄，代表著她是完整地出庫的，而要做到這一點，她的買家肯定會付出更多的錢。

　　而付出更多的錢，顯然不僅僅是為了口腹之欲，而是有更深的目的。

　　好消息是，笑笑并沒有被送到繁育中心去，而且她現在很有可能還活著；壞消息則是，他并沒有得到笑笑準確的去向，需要他慢慢地找。

　　而在信息感知里，他也點擊過這個“媽媽”的念動力，但是得到的反饋就是，她已經瘋了。

　　她的念動力里，只有混亂不堪，不成系統的言語。

　　現在，他已經有點相信自己的那個夢了，對笑笑的去處也有了猜測。

　　在他之后，其他人也跟了上來，而莉茲是最后一個離開的，她看了看抱著那張紙的女人，想了想，耳邊的鈴鐺微微動起來。

　　“媽…媽媽…”

　　此時，女人的耳邊出現了胖子的聲音，于是她怔住了，瞪大了充滿血絲的眼睛，看向無盡的虛空，似乎那里有她的兒子。

　　“你…乖兒子，你在哪？”她喃喃著，想要和那個聲音溝通，一邊慢慢走向了那個聲音的來源。

　　“媽媽，我就在這里呀…就在這里…”

　　女人終于找到了聲音的來源，她看向靈堂中央的那一副棺材，眼神直愣愣的。

　　打開棺材，她看著里面滑稽的胖子紙人，露出了醉人的微笑，“原來你在這里啊，還真是調皮，讓媽媽找了這么久…”

　　棺材合上，莉茲的腳步聲走遠，靈堂里恢復了死寂。

　　“接下來…去哪里？”最后跟上來的莉茲看著面色凝重的蘇渭，出聲問道。

　　“去找她。”蘇渭輕聲回答道。

　　“去哪兒？”

　　“監獄。”

　　在孤城的南面郊外，有著一個監獄，現如今，這所監獄被一群遺族霸占，而為首的遺族，則被稱為——

　　典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