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天魔
沒有人知道那黑色浪潮的本質是什么，所有人都只感受到了如同深淵一般的邪惡，以及源自于靈魂深處的驚悸恐慌。當萬千觸須自那從天而降的“唐三”體內延展而來的一瞬間，一切就已經晚了。
在諸多強者之中，也只有曾經與祂抗爭過的馬紅俊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么。由于痛失所愛的緣故，馬紅俊沉入神界巖漿湖中修行已有數千年的時間，外界發生的一切他都不曾知曉。
也是因為如此，他才躲過了那致使整個神界覆滅的危機。
可馬紅俊并未感到一絲一毫的興奮，在那死寂的神殿之中，他看到了此生見過的最為可怕、讓他足以銘記一生的事物。那種無處不在的驚悸感，讓他不敢有半分的停留。
在當時，存在于馬紅俊腦海中的僅僅只有一個字:
無論是復仇還是查明真相，都是完全不切實際的想法。能夠覆滅整個神界，把神靈們當做餌食的存在，根本不是此刻的馬紅俊能夠應對的，哪怕他已經超過了二級神祇的界限，無限接近于一級神祇，也不過是大一點的螻蟻。
馬紅俊猜對了，或者說是他的求生欲起到了作用。在逃離神殿后的下一瞬，那巨大神座之上，渾身布滿血污、如同干尸一般的神王唐三緩緩抬起了頭顱，黑洞洞的眼睛深處，噬血的紅光已然亮起！
但似乎是經歷了太長時間的饑餓，也可能是曾經神界的神靈們的反制起到了作用，剛剛蘇醒的祂雖然意識到了，外面有一個新的餌食出現了，卻也沒有如同斗羅大陸上一樣，就那樣輕而易舉的展現出浪潮一般都形態。
不僅如此，在祂的軀體上，那如同法則一般的氣息，也變得微乎其微。否則，馬紅俊僅僅只是看到他們的下一刻，就會徹底陷入幻夢之中。
他自己猜想的沒錯，二級神祇，在這猶如天敵一般的生物面前，就和一只螻蟻一樣。
“利用了世界的排斥力嗎？這個世界的生靈，極限似乎也不過如此，只不過世界本身卻有要晉升的趨勢…”
“咔吧”聲中，端坐在神座上的神王“唐三”緩緩抬起頭顱，在祂的對面，那些沉寂已久的執法者們，也都相繼有了動靜。
“許久都沒有見到如此天真的世界意識了啊，居然敢引動天魔下界…不過正好，我也許久沒有品嘗過生靈血肉靈魂的滋味了。”
在“唐三”的對面，身形干瘦的生命女神尖笑一聲，糊滿血污的嘴唇裂開，露出其下的森森利齒。
但祂還未多笑幾聲，一道較為沉穩的男聲就打斷了祂：
“不，你們還是把一切想的太過于簡單了。”
坐在“生命女神”身旁的，是原本神界最強的戰力之一，掌握有毀滅法則的毀滅之神。此刻的祂雖然身形同樣干瘦，一言一行中卻依舊有著一種說不出的霸道。
和坐在椅子上連行動都顯得困難的同伴不同，祂已經從椅子上緩緩坐起。哪怕周身恐怖的能量翻涌，神界堅固的空間屏障都在某種力量的對抗下撕裂開來，祂也依舊硬扛著這種力量，緩緩站直身軀。
環視周圍已經清醒過來的同胞，祂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開口道：“世界的思考方式和生靈不同，這意識本身有自信拉我們進來，必然想好了反制的措施…”
“而且，這個世界也并沒有那么簡單。你們似乎沒有注意到，那些羸弱不堪的神明，他們的力量本質一直都在發生著變化，這種本質在高的時候甚至能夠讓我產生驚懼，低的時候卻又像之前一樣，不是我們的一合之敵。”
“就像不久之前，雖然我們輕而易舉的戰勝了他們，但在最后，他們之中的一黑一白卻連我們都能夠禁錮，而那一把血色的巨劍，居然能夠削掉我們的法則…”
說到這里，祂的手掌緩緩握緊，黑色的光芒一閃即逝。
“在這里的一切行動，都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否則，陰溝里翻船也不是沒有可能。”
聽了祂的話語，“唐三”卻是顯得有些不以為意，祂抬起頭，和“毀滅之神”空洞的眼眶對視，嬉笑著道：“黑，你還是太過于謹慎了。什么力量本質的變化，不過是世界意識的幫助罷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同伴升起的怒意，祂嗤笑一聲，接著開口：“如果他們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底牌，在那只兔子被我啃食的時候，就應該用出來了。再者，這個世界有強者出現的話…你以為，君主祂們不會動手嗎？”
說完這些，感受著身體上越來越弱的束縛感，祂就如同找到了自己話語的印證一樣，臉上泛起的笑容愈發扭曲。
祂身體緩緩先前蠕動了一下，把手臂搭在桌子上，挪揄的道：“再說了，就算世界升偉又怎么樣。奪舍了這些土著的法則、靈魂，甚至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都被我們逐漸取代。到時候世界升偉，有了原本基礎法則的我們，恐怕會得到超乎想象的報酬！”
“藍，你是真的瘋了，忘了主君們的吩咐了嗎？”
名為黑的毀滅之神面色愈發顯得沉凝，祂冷冷的看著不遠處坐著的同伴，身體上，一層紫黑色的閃爍，毀滅的氣息蕩漾而出。
祂們這些存在，皆是來自于天魔大世界的先驅者，是為那些至高無上的天魔君主探尋新世界的先鋒。畢竟再怎么說，這方世界也是由萬千世界海組成的大世界了，世界意識的壓制讓任何一個天魔君主都無力探尋。
所以，祂們各自拍下了手下的天魔，這些天魔雖然多，但對于祂們來說也只是微不可察的投入，只是探尋世界內力量體系的消耗品，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才是真正的精英。
在經過世界外壁的磨損之后，僅剩的五名精英成功的來到了這個世界。但此時此刻，祂們之中的某些存在，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野心。
在最開始時，他們接到的命令是潛伏下來，融入這些神界執法者們的存在之中，這樣是最簡單，也是最穩妥的方法。但“藍”不怎么想，祂高調的彰顯了自身的存在，讓神界最強的那一批次有了防備。
最后，甚至拼上了此刻來到此界的絕大多數同胞，這才完全奪得了一切。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祂們也不會沉睡在這里這么久了。
無視了“黑”那充滿壓迫力的目光，“藍”沒有再管同伴們的想法，等到身體上的壓制力徹底消失之后，祂就緩緩站起了身體，皮包骨頭一般的腦袋僵硬的扭轉了一百八十度，看向了虛空中某一處方向，猙獰的笑容緩緩展現。
“無論如何，想要完成這一切，血食，都是完全離不開的…”
域外的空間亂流之中，身體不受控制的馬紅俊掙扎許久之后，終于掙開了那未知力量的束縛。他干咳一聲，正準備破開空間、回到斗羅大陸時，卻被一只白嫩的手掌按住了肩膀。
下意識的回過頭，當看到氣息萎靡，甚至眼中都淌下血淚的唐晨時，忍不住皺起眉頭，冷聲道：“即使到了現在，也還是要先分出勝負嗎？”
說話的同時，他體內的鳳凰神力已經開始凝聚，鳳凰火焰也已經蓄勢待發。
但唐晨已經沒有了與他繼續爭斗的想法，她搖了搖頭，用稍顯嘶啞的聲音說道：“如果你想要找死，現在就出去試試，我保證你不會感受到絲毫痛苦的。”
雖然唐晨的語氣分外冷硬，但馬紅俊卻也領會到了她的意思，瞳孔微縮，體內的神識透體而出，掃向那空間屏障之外。
此刻實力也已經達到神靈階級的唐晨自然察覺到了馬紅俊的動作，但她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恐怖，難以想象的恐怖。
如同深邃無比的深淵鋪展開來，其上密布著的卻是此世象征著最為美好的事物，但深淵的身份卻又如此的明顯。“概念”的對立之下，馬紅俊的靈魂乃至于身體都受到了兩股截然不同、完全相反的力量的沖擊。
只聽他悶哼一聲，頭顱如同受到重錘猛砸一般揚起，在他深紅色的眸子中央，原本毫發無損的瞳孔已然裂開了一道縫隙，猩紅的血液噴薄而出，順著臉頰流淌而下。
“原來如此，難怪你會變成這樣。”
涌動著的鳳凰神力變得萎靡，馬紅俊捂住雙眼，想到唐晨臉上的血淚，苦笑了一聲，說道：“那股力量…我似乎明白，三哥他們是怎么輸的了…”
這并不是力量上的差距，而是位格、存在上的碾壓。在看到、感知到、甚至意識到那個存在的一瞬間，自身的存在本身就會受到判定，如果不滿足一定要求的話，自身的存在就會被覆蓋。
也就是常說的——“奪舍”！
屆時，一就是萬，萬就是一，祂是萬千的生靈，萬千生靈也歸存于祂。在世界升偉之后，祂也能因此受益，得到最大的饋贈，甚至一瞬間連升無數級，成為接近天魔君主的存在。
這種覆蓋就像是一種污染，對強者是潛移默化改變的，對于弱者則是粗暴的改寫一切。曾經的神界眾神們，位于最頂端的一級神祇完完全全可以抵御住這一切，但身為天魔的祂們，想要讓祂們情緒波動的方法有很多。
最終，雖然付出了不菲的代價，祂們還是取得了勝利。
此刻的馬紅俊雖然看到了“藍”的身軀，但身處空間屏障之外的他隔絕了那無處不在的污染。但當他看到對方的那一刻意識與印象產生的極大反差使得他變得混亂，最終，他的眼睛接受不了這一切，選擇了“再也不看”！
“這樣的存在，真的是我們能夠戰勝的嗎？”
緩緩將手掌放下，馬紅俊緊閉著眼睛，心中的絕望情緒突然開始放大，他嗚咽著，突然想起來了慘死的朋友，以及早已離自己而去的妻子，一時間，甚至有輕生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劃過。
“清醒一點。”
唐晨驟然出聲，將馬紅俊從思考中驚醒，“看”著滿頭冷汗的馬紅俊，唐晨搖了搖頭，說道：“還沒有輸，一切都還有轉機。”
深吸幾口氣，將自己的內心平復下來，馬紅俊睜開眼睛，神力早已將那些損傷修補。他看著身旁似乎在觀望著什么的女子，問道：“我們…還有機會嗎？”
“并不需要我們出多大力。”唐晨開口，渾身魂力的涌動依舊沒有平息。“只要讓他們認識的這一切并不真實，那就已經夠了。”
說話的同時，她的手掌猛然握緊，那流落進斗羅大陸之中的血色昊天錘直立而起，在龐大魂力的灌輸下開始瘋狂脹大，轉瞬間已有千米之巨。
這可怖的武魂，即便唐晨的魂環已經破碎，吸收魂力之下，依舊有了不輸武魂真身的力量。
“現在，該看看你們所忽略的東西了！”
伴隨唐晨興奮甚至帶著癲狂的話語，如同小山一般的巨錘從天而降，重重的砸在那黑色的浪潮之中。紅色的魂力波蕩著，彰顯出了無與倫比的存在感。
“那是…”
史萊克學院深處，霍雨浩看著空中砸下的重錘，臉上的驚駭一閃即逝。此刻，遵循著內心深處的想法，他看向自己右手上圣痕的目光，已經變得決然。
“以令咒的名義…”
緩緩舉起右手，在周圍同學與師長不解的目光中，他堅定的開口。
“伊萊克斯，伊老，清醒過來吧！”
一剎那之間，在他的手背上，僅存的一道圣痕與伊萊克斯遮掩下的兩道圣痕同時消失，龐大的魂力經由圣杯為中轉站，瞬間涌入黑色的浪潮之中。
“怎么回事？！”
另一邊的天空中，伊萊克斯看著下方朝自己歡呼的霍雨浩，唇角的微笑卻是已經消失不見。
“為什么，我感受到了，小雨浩手中的圣痕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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