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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話:口風琴

  “你眼睛怎么紅了?”

  夜幕之上,煙火散盡,只留下絢麗綻放過后的余燼,令人回味曾經的浪漫。

  鹿本信崇這才低下頭,注意到瀨戶七海的變化。

  “沒沒什么,眼睛進沙子了。”

  瀨戶七海努力遞進鹿本信崇的懷中,“給我吹一下吧,信君。”

  “真是受不了你”

  鹿本信崇俯身下來,細細吹過瀨戶七海的雙眸。

  細長的睫毛像蝴蝶扇動翅膀一樣,撲閃撲閃,可愛極了。

  兩人身邊的人群也隨著煙火的消散,各自散去。

  瀨戶七海凝視著鹿本信崇的臉,不知不覺嘴角卻會洋溢幸福的梨渦。

明明心里是這樣的哀傷  她默默在心中道歉:

對不起,媽媽,我做了和你一樣的選擇對不起,信君,以后都不能再陪在你身邊  涼子太太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放著她和小竹不管。

  要怪,就怪這里是曰本,這里是東京。

  沒有多久,登高的人都下來了,瀨戶七海也整理好情緒,慢慢地起身。

  “信君,我們在爬高一些吧!”

  她主動牽過鹿本信崇的手,目光無比堅定。

  就讓我們最后走一小段路吧。

  走上高點的道路很寬敞,人大都回夜市去了。

  瀨戶七海卻覺得,空曠得有些涼意。

  兩人一起走到了最高的地點,頭頂有一拱考究的鳥居。

  目光所及之處,新大久保的街道像幾條光耀的銀蛇交匯在一起,奪人眼目。

  “信君,你為什么,一定要選擇互聯網呢?”

  瀨戶七海淡淡然,看著眼前的一切,她不敢抬頭去看鹿本信崇的臉,害怕看著看著眼淚就掉下來,害怕看著看著就舍不得說出,分手。

  “啊?”

  鹿本信崇沒想到瀨戶七海會問這個,過了幾秒,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怎么說呢,大概是——”

  “如此壯闊時代如何甘心平庸?”

  一陣涼風吹來,將瀨戶七海的長發拂到肩后,露出她精致的鵝蛋臉。

  也吹開了她最后一道擔憂。

  對不起,父親,我和母親一樣,不能在最困難的時候陪伴在心愛之人左右。

  但是請你相信,信君他一定會成功的。

只要他能幸福,我也就沒有遺憾了  瀨戶七海掏出了她父親的遺物,一個口風琴。

  她原本沒練過這種樂器,是前段時間生日的時候,涼子太太連同那封信一起交給她的。

  她才開始練習。

  瀨戶七海默默地吹奏起一首歌,她父親最喜歡聽的那首。

  鹿本信崇似乎聽出來了腔調,笑了笑,饒有興致地跟在后面吟唱:

  “汨羅淵中波濤動,巫山峰旁亂云飛;

  昏昏濁世吾獨立,義憤燃燒熱血涌”

  這是他為數不多喜歡的島國歌曲,非常有精神。

七海真是她怎么會突然吹這首歌啊,和現在的氣氛一點都不搭啊  鹿本信崇想了想,

  也是是極道公主遺傳了一定的極道風骨吧。

  高亢的曲風被山上的涼風一路卷攜,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瀨戶七海壓抑著心中的悲傷,

  真的不想離開,不想離開信君的身邊!

  她的指尖不由地微微用力,手心漸漸發白。

  七海,

  你不能成為將他束縛在東京灣的船錨,

  而應該成為那股送他前往大洋彼岸的強風。

  瀨戶七海心中的悲涼也隨著樂曲的終結,盡數融在了風中。

  鹿本信崇想要牽過她的手,

  兩人之間突然多出了一段距離。

  很短,卻再也無法接近。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對不起,鹿本君。”瀨戶七海強忍著眼淚,一字一頓地把那句話說了出來。

  “我們分手吧。”

  鹿本信崇伸出的那只手僵在了空中,他太自信了自信到完全相信自己選擇的人,他從不怕有人背叛他,因為他有著能被背叛的實力。

  良久,

  空中飄過了他木然的回應:

  “嗯。”

  兩人很快下了山,路過夜市也不覺得歡樂。

好吵啊  瀨戶七海聽不清周圍的小販在賣些什么,棉花糖不香了,面具攤上的面具一個個丑得嚇人,她根本不想去看。

  她現在只想快點回到房間,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鹿本信崇把她送到了六木本,禮貌性地說了再見。

  瀨戶七海背過身,沒有回頭。

  兩行清淚緩緩滑落,她忍不住了。

七海,你傷害了信君啊  即便是要成為那股送他抵達大洋彼岸的風,你還是傷害了他。

  “早點休息吧,我回去了。”

  鹿本信崇的情緒沒有太大的波瀾,仿佛瀨戶七海根本沒有說過分手。

  可瀨戶七海清楚,

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也許有一天,信君從大洋彼岸歸來,兩人在某個公司的私人會晤中相見,他的身邊可能是金發碧眼的外國女人,懷中的混血正在牙牙學語。

  而她,身著女仆長的衣服,端端然站在家主的身后,雙目緊盯腳下,兩人再無交集。

  瀨戶七海心中一陣絞痛,忍不住要回頭。

  熱淚盈眶中,卻再也看不清鹿本信崇的身影,他消失在了東京站的人海之中。

  “信信君我的信君”

  她再也忍不住了,放聲痛哭出來。

  鹿本信崇靠在電車車窗上,渾身和脫了力一樣難受。

  他太傲氣了,傲氣到對自己選擇的人絕對相信。

  他的大腦回路甚至不允許他去想瀨戶七海為什么會說出分手。

  昏昏沉沉地坐過了站,等鹿本信崇下車的時候,已然到了千花町。

  “呵”

  他拖沓著腳步,走進了星海館的大門。

  花火大會結束了,星海館內卻依然熱鬧。

  不少熟悉的身影在他身邊走過,也有人向他打招呼,他不想聽,徑直走到了后臺。

  吉原海邸正坐在那喝悶酒,

  很顯然是被一個突如其來又消失不見的女兒傷得太深。

  “阿信?你怎么回來了?”

  吉原海邸非常驚訝。

  他對鹿本信崇的底子是了解的,沒出什么事,畢業了的男公關一般不會回來。

  鹿本信崇現在的樣子太落魄了,

  和丟了魂的木偶一樣無力。

  “七海呢?”

  吉原海邸剛說完,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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