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了,男人間的友誼堅如金剛啊!”
鹿本信崇張口應道。
中西功實愣住了,他突然想起本田也這么和他說過。
他的腦子總是一根筋,會在喝多了以后攬著社團里的人的肩膀大聲嚷嚷些中二的話語,什么:
男人間的友誼堅如金剛。
男人就是這樣,雖然背上背著山也要輕描淡寫地說話,承擔責任是男人的職責。
男人直立在天下,不遇到值得追隨的人膝蓋永不打彎…
中西功實的腳步變得沉重起來:
本田,
新田和我,是值得你追隨的人嗎?
如果你還活著,知道出賣大家的人是我,你會怎樣想?
中西功實仿佛又回到了本田和白鳥同時死掉的那個夜晚,涼得徹骨。
他掩護吉原、阿信他們四個的時候,白鳥從見回重工上掉下來摔死了。
本田為了支援他,被流彈擊斃。
他們都死掉了。
中西功實引著鹿本信崇兩個一步一步朝博多天的地下入口走去,炎暑的陽光照不進陰暗的入口,
他不斷在心里對本田的在天之靈重復一句話:
對唔住,我系差人。
地下入口的守衛見是中西功實,連暗號都沒核對,直接笑臉相迎,還往鹿本信崇和三日月星野手里各發了支雪茄。
鹿本信崇不得不佯裝嫻熟地接過,以免穿幫。
“中西桑,是新客人?”
守衛定期值班,沒有參與到見回重工的防御和對星海館的那次進攻中來,不認識鹿本信崇和三日月星野他們兩。
“嗯,麻利點,別讓新田等九了。”
中西功實吩咐道。
電梯門打開了,守衛伸手示意客人先走。
鹿本信崇跟在中西功實身后進入電梯,一股古典香氣順著鼻腔涌入,令人神清氣爽。
三日月警惕地掩住了口鼻。
中西功實笑了笑,開口了:
“香道,這一種好像是出自源氏物語。”
“是第四道,夕顏香哦。”
電梯門洞開,酥媚的聲音令人忍不住想看看它的主人究竟長得有多甜美。
迎接鹿本信崇他們的,是一襲古雅名貴的十二單,無數少女身著和服,分列在她兩旁,躬身向客人問好。
十二層顏色各異的綢服層層相疊,由內至外的顏色變化,好似天上云霞。
“酒井?今天有貴客嗎?”
中西功實皺起了眉,事情難辦了。
出來迎接他們的是博多天的管事人,酒井美津,同樣也是新田義弘的情婦,以她的年紀不足以掌控博多天這么大的產業。
有眼力見的人都看得出來,她只是代新田義弘管事罷了。
所以一般情況下,大部分來博多天的客人對她做出最出格的舉動,也只不過是言語調笑。
再過線的話,沒準就東京灣見啦。
酒井美津漆黑的長發綰了起來,斜插一支山桃花,背后裸露的白皙引得客人們顧不得牌桌,時不時側首偷瞄幾眼。
“您不就是貴客嘛,我說為什么新田要我換上盛裝,原來是您來啦。”
酒井美津笑著把中西功實往賭場里攙。
她身旁的和服少女們也跟著上來一左一右攙扶鹿本信崇和三日月星野,沒能挽住手的,便簇擁在他們后面,安靜得仿佛不存在。
但只要鹿本信崇或者三日月略感不適地回頭看了一眼,她們也會熱切地以眼神回應。
不少牌桌上的人都為他們兩的艷福感到嫉妒,但轉念一想,能受到老板娘如此盛情的客人,想必他們也惹不起,只能酸溜溜地多在和服少女們曼妙的腰肢上多瞄幾眼,恨不得咬幾塊肉下來。
中西功實一陣頭疼,他本想悄無聲息地帶鹿本信崇兩人潛入進入,帶離吉原海邸就結束了。
算是還了吉原海邸一個拖住新田義弘的恩情。
他讓人幫忙,可沒打算把人家的命也丟在這里,他是真打算把吉原海邸救出去的。
可新田義弘好像提前知道了什么風聲,他應該知道警視廳馬上到了,索性讓酒井美津出來迎接。
警視廳內部,肯定有內鬼!
中西功實暗暗胃疼,上次白鳥的死,就是被內鬼出賣的。
“行啦,讓我帶他們隨便轉一轉,你應該明白,新田說的貴客不是我。”
酒井美津嗔怪地白了中西功實一眼,粉拳輕飄飄地在他胸口擂了一下:“不是帶客人的話,就不來見我?”
中西功實尷尬地轉過臉去:“新田會生氣的。”
“他才不會,只要你提要求,他絕對......”酒井美津的聲音又甜了幾分。
“咳咳。”
鹿本信崇適時出聲,替中西功實打掩護。
這女人......
好像是懷疑上了。
酒井美津柔媚的目光在鹿本信崇臉上瞟過:好年輕,以前沒見過。
她的雙眸又滴溜溜地轉了兩圈:警視廳要上門了,中西這家伙突然帶兩個陌生人進來,沒鬼就怪了!
但她不好在新田義弘面前說什么,他相信中西功實,自己多嚼兩句舌頭,會被掃地出門。
酒井美津知道自己的定位,僭越的事情不能做。
她更知道,她是背靠新田義弘才有了今天,如果他被揚掉,自己所有的一切也會化為烏有。
沒有人能傷害新田桑,就算是他最相信的人也不能!
想到這,酒井美津的眼角抖出兩分殺氣。
鹿本信崇的額角跟著流下兩滴冷汗:難道被識破了嗎?
“那就不打擾了,中西先生,玩得開心。”
酒井美津輕飄飄地松開了挽住中西功實的手,順帶打了個響指,讓和服少女們也離鹿本信崇他們兩個遠一點。
鹿本信崇和中西功實都暗暗松了口氣。
好險。
他們背身準備繼續往底層前進的時候,酒井又叫住了他們。
“那個,中西先生,還記得夕顏香的香語嗎?”
“......”
中西功實頓了頓,最終回了一句:
“不記得。”
“噗呲。”酒井美津笑出了聲,“也對呢,您這么忙的人,怎么可能記得這個。要是記得,我倒是懷疑您是不是被人包養了。”
伴隨著夸張的笑聲,酒井美津在那群和服少女的簇擁之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