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城破
符生死了，徐楚河是知道的。
白子京毫無感覺，這慘烈的黎陽城圍，每天都會有不少人死去，三千士兵已然死掉了近半，但他依然表情如常，甚至還不是去逗樂月上嵐。
跟白子京身后的白靈似乎也絲毫不受影響，始終保持著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徐楚河知道她只是把情感埋得更深層了。
黎陽城被圍困的第八天，城北的禁制還是被攻破了。
大量的邪祟涌入，如同泄洪的堤壩。
黎陽城也曾經遭受過不少次邪祟圍城，但這一次的規模卻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城北的守軍且戰且退，巴朗仿佛一頭黑熊一般，抵在了最前方。
丑陋的邪祟們，被他一刀一刀劈來，鮮血侵染全身，他宛如一個浴血的魔神。
然而他終究是人類，他甚至連靈師都不是。
一只螳螂般，手腳皆是骨刃的邪祟盯上了他，雙方交戰。
盡管巴朗兇猛暴戾，但在靈巧的骨刃邪祟面前卻還是落入了下風。
最終骨刃邪祟的左臂骨刃刺穿了巴朗的胸膛，而巴朗則將對方的骨刃斬斷。
骨刃邪祟最后被趕來的徐楚河絞殺，然而巴朗卻身受重傷，生命垂危。
一眾軍士找來白子京。
“白先生求您救救巴老大。”
軍士們表情痛苦，情真意切。
這幾天的相處，徐楚河早就發現，雖然巴朗為人狂傲，但是軍士們卻都很敬重他。
“白公子…”
徐楚河也同樣開口，這巴朗對他也算是有救命之恩，雖然那日他自己應該也能殺回來，但是巴朗的援護之情他是感念在心的。
“不行了，這骨刃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臟…”
白子京搖了搖頭，這樣的情況他也愛莫能助，軍士們聞言皆是黯然垂淚。
“哈哈，巴朗這幾天斬殺的邪祟比這輩子加起來的都多，值了。”
相比眾人的低沉，巴朗卻笑了起來。
“我巴朗從小習武，雖然不懼靈根，但是我殺的邪祟絕對不比黎陽城中哪個靈師少。年輕人你說是不是？”
巴朗目光直視徐楚河，徐楚河默然地點了點頭。
“武者絕不弱于人，我這一身血氣，就是對抗邪祟的最好武器，兒郎們，都將刀劍拿出來，沾上我的血，別浪費了！”
老頭氣勢如虎，突然拔出了胸口的骨刃，鮮血噴涌而出。
“別浪費，快！”
老頭怒目圓瞪，一旁的一眾軍士，皆是含淚，將武器遞向巴朗胸前，淋上他的鮮血然后憤慨離開。
軍士們走光了，巴朗坐在原地，低頭低垂，徐楚河正欲離開，卻巴朗卻忽然伸手抓住了徐楚河。
巴朗沒有抬頭，嘴角卻微微蠕動，徐楚河府下身去，側耳傾聽。
“雖，雖然我不愿意…承認，但是…但是我知道，靈師才是對抗邪祟的希望…城主他昨天已經偷偷從城南突圍了，我是自愿留下來的…你，帶上你的伙伴…往城南去…”
老頭沒有說完就咽了氣，徐楚河望著還在同邪祟奮力拼殺的軍士們默然不語。
“叫上嵐兒我們往城南突圍。”
最終他只是輕聲同白子京說了一句。
城主會突圍，徐楚河覺得無可厚非，只是一開始一直將他們奉為上賓的城主，突圍時竟然考慮都不曾考慮過他們，讓徐楚河有些自嘲的嘆了一口氣。
從城北往城南，一路廝殺吶喊不斷。
邪祟破城而入，普通人徹底淪為了羔羊。
吃人，實實在在的不斷在徐楚河他們身邊發生。
有人痛哭，有人慘叫，有人向他們求救。
但徐楚河都沒有理會，他同月上嵐，一人打頭一人守尾，將白子京和白靈夾在中間。
徐楚河迅速而果決地將攔在他面前的任何邪祟盡數斬殺，在他殺紅眼時，有一個母親沖出來，攔在徐楚河。
徐楚河險些將她也一劍斬殺了。
“救救我女兒吧，大人，救救我女兒吧。”
女人跪在徐楚河前方，淚眼婆娑，她目光看向一旁。
徐楚河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旁坍塌的房子里，一個小女孩被困在了其中。
小女孩一雙大眼睛充滿希翼地看向徐楚河。
“大哥哥救我。”
小女孩沒有哭沒有鬧，只是平靜地對徐楚河說道。
聲音卻如同鈞雷，敲擊在徐楚河心中。
但最終徐楚河還是，不做遲疑地轉臉離開了。
月上嵐心有不忍，卻被白子京拉著離開了。
這一路有太多人需要救援，徐楚河心知他們誰都救不了。
婦人絕望地癱坐在地哭嚎，卻被蜂擁而至的邪祟們直接撕碎。
人間煉獄莫不如此。
絕望的人們開始在城中縱火，企圖跟涌入的邪祟同歸于盡。
當徐楚河一行人逃出黎陽城時，黎陽城濃煙四起，依然陷入了一片火海。
逃出黎陽城的徐楚河幾人立刻遭到了大量的邪祟圍攻，而這一次白子京也第一次在徐楚河面前施展了他的手段。
就見他拿出一個葫蘆，拼命地往嘴里灌，然后往圍攻的邪祟們噴去，邪祟們立刻停了下來，竟然轉身開始對身后的同伴發起了攻擊。
所有被白子京噴到的邪祟，都轉化成了他的保鏢。
一路的拼殺，讓白靈潔白的侍女服都染上了血污，但她表情卻不見變化，似乎情感已經從她身體里抽離。
月上嵐的符紙已然消耗殆盡，她只能現場憑空畫符，這極大地影響了她的戰斗效率。
越來越多的邪祟，不斷朝幾人圍來，而且遠處有不少巨型邪祟，也開始朝這邊圍來。
徐楚河心中焦急，月上嵐臉上同樣緊張。
唯有白子京，臉上似乎十分地不舍，最后還是又拿出了一個葫蘆。
就見白子京咬開葫蘆塞子，一團白霧從中冒了出來，瞬間將幾人包裹住。
徐楚河感覺這團白霧有些似曾相識，他忽然想起，這白霧同當初在乾達婆城四周漂浮的白霧極其相似。
“跟著我走，這東西堅持不了多久。”
白子京言簡意賅，白靈不作他想，直接跟了上去，徐楚河同月上嵐對視了一眼，什么也沒說，同樣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