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結束了,亞妮。
“繼續走，去支援兵長。”
輕原軼閉上眼，低下頭，低聲道。
“…嗯。”
三笠用力握緊韁繩，細眉緊鎖，應道。
輕原軼倒不會給自己的選擇找什么理由, 比如“就算現在回去但救下班長的概率也小，不如不回”，這種話他是說不出來的。
比較一下天平兩端的籌碼重量，縱使有情感作祟，可極端理性的思維也會讓他舍棄輕的一邊。
馬沒有停，風聲還在呼嘯。
現在回去反而是落入了萊納的意圖——用變身來吸引兩人的注意力，為亞妮爭取時間。
“哧——哧——”
氣體噴射聲在上方接二連三響起, 熟悉呼喊聲響起：
“喂！軼，繼續向前！”
輕原軼能聽得出來, 這是佩特拉的聲音。
佩特拉·拉爾，兵長的特別作戰班中的一員，在這次壁外調查的特訓之中，和輕原軼共事了一個月，所以彼此是比較熟悉的。
“佩特拉前輩！”
輕原軼微側頭看過去，發現四道氣體噴出的拖尾穿梭在粗壯的樹干之間。
“我們四個按照兵長的命令留在這里進行補給，與你們匯合后一同前往目標地！”低沉穩重的男聲響起，喊話的是一位蓄著短胡須的金發男人。
“艾魯多前輩嗎…看樣子是四位利威爾班的得力干將都在這里。”輕原軼嘴里念叨著，同時腦中分析了一下場上的情況。
現在亞妮和超大型巨人被埃爾文團長和韓吉分隊長帶領的大部隊困住；萊納在后方肆虐，估計會被森林外圍帶領新兵的兩位分隊長牽制住；利威爾兵長在針對亞妮，而且自己和三笠還有四位前輩也在支援的路上，馬上將會抵達。
“變量都在超大型巨人上了。”
輕原軼將局勢想明白，心里也有些沒底。
按照之前在進入巨木森林前的爆炸威力來看，如果超大型巨人在人員密集的地方再搞一次大爆炸，那么后果將不堪設想。
“同時亞妮召喚無腦巨人的那一招也不能放松警惕。”他想著，同時盤算手中的底牌：
“所有能力都被封禁，只保留了阿克曼回路和巨人回路, 生靈之火也只能感受到而不能主觀調動，之前打算的一輪一輪再次強化身體也不能用了，只能依靠阿克曼回路的自然增長。而唯一底牌則在于巨人回路，我的巨人回路擬態了亞妮、艾倫和耶格爾醫生的優點，本身質量不用多說，我也已經掌握了巨人化的使用，本身精通格斗技，這是一項最大的底牌。”
輕原軼看著眼前的景物不斷變化，已經能看得到樹梢上有散開警戒的調查兵了。
他思考著自身如果使用巨人化的話，之后會發生的利與弊。
“軼，使用立體機動接近吧。”三笠出聲打斷他的深思，“現在可不是思考的時候。”
“你說得對，三笠。”
輕原軼點點頭，雙腳甩脫馬鐙，攢身站在馬背上，從兵團制服里側摘下刀柄：“現在確實應該考慮怎樣面對現實。”
既然做出了選擇，那就要做到最好。
“嗯。”三笠也站到馬背上，拿出刀柄扣動扳機。
“咯嘣！哧——”
鉤爪射出固定在樹干，她背后的立體機動裝置噴口爆發出一道白氣, 將她的身體送上半空中。
“干勁很足呢，三笠。”輕原軼抿了抿嘴唇，輕聲道，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他也扣動扳機，離開了破妄的背爬升到半空中，迅速向前方行進著。
兩匹馬劃出弧線，向戰場的反方向跑去，免得受傷。
“佩特拉前輩！我和三笠攻手臂，你和奧路歐前輩攻下肢，根塔前輩和艾魯多前輩前輩攻擊女巨人的主要肌腱位置！”輕原軼調整鉤爪的方向，逐漸靠近了特別作戰班的四人。
“好。”三笠應道，在戰斗中她不管對誰都是惜字如金，輕原軼也不例外。
“臭小子！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指揮了！就算是兵長的命令我都——咔！”奧路歐不屑一笑，輕蔑說著，只不過沒說幾句話便狠狠地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血花迸濺，讓輕原軼的舌頭感到一陣幻痛。
“軼，就按你說的來。”沉默寡言的艾魯多出聲應下。
他清楚，輕原軼的分配很合理：兩個身手矯健的阿克曼攻擊女巨人靈活的手臂，可以避免被一些突然反撲的動作打擊；佩特拉和奧路歐配合默契，兩人配合進攻可以讓女巨人幾乎難以動彈的雙腿同時喪失行動能力；而他自己和根塔則力氣較大，資歷老，經驗更豐富，適合針對巨人身上的關鍵部位發動自主攻擊，進一步削減女巨人的行動力和戰斗力。
幾人的行進速度很快，轉眼間女巨人就已經出現在視野之中——她雙手抱住脖頸緊緊保護，密密麻麻的鋼索在她渾身上下牽引著繃緊，一個帶著防風護目鏡的高瘦人影正站在她的頭頂，手舞足蹈著。
周圍樹梢上站滿了身穿墨綠色的披風的調查兵。
“韓吉分隊長！躲開！”輕原軼喊道，手中刀柄雙雙卡住刀片，將兩把半刃刀身從刀箱中拔出。
“啊嘞？”韓吉一愣，看到了六道交織在一起的白色拖尾正迅速趕來，她連忙發射鉤爪躍到一邊的樹梢上，急喊道：“下手輕點！這可是珍貴的實驗材料！”
“嘁，蠢東西，要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指不定那一天就因為心慈手軟而被實驗對象吃掉。”利威爾冷哼一聲，抱起手臂，看向來人方向：“來的太慢了。”
埃爾文淡漠平靜地注視著女巨人巨大的眼睛，看著灰藍色虹膜中不斷縮放的瞳孔。
“佩特拉前輩，我們先上了！”輕原軼對佩特拉說道。
“輕原軼，注意安全。”佩特拉擔心道。
輕原軼點頭，隨后和三笠加大噴氣力度，加速離開了隊伍。
“眼前換位一次，戳眼，繞后佯攻騙硬質化。”輕原軼側頭對三笠道。
三笠輕微點頭：“知道了。”
兩人迅捷砸向亞妮正臉，然后在極近的范圍內陡然交叉變向，兩對刀刃揮出，將兩只巨大眼珠剮掉兩大塊，頓時蒸汽噴出，陣陣嘶吼從女巨人嘴中傳出。
鋼索收縮，噴氣口擰轉、噴出的氣體拉出弧線，兩人繞到亞妮腦后，但是沒有繼續銜接斬擊，反而借著鋼索蕩悠的勁短暫滯空。
“喀啦喀啦…”
灰藍色爬上亞妮的十指，晶體凝結在她手上，但是她沒有等到該來的斬擊，反而是雙腿傳來劇痛。
佩特拉和奧路歐不愧是出生入死多次的老搭檔，立體機動裝置的操作雖然沒有輕原軼和三笠靈活，但是同步率卻很高，一左一右先是砍斷了女巨人兩處腿窩的筋和肌腱，然后借著前沖的勢頭各自將兩根鉤爪繃緊，空中滾翻轉換方向，像是彈弓一樣完成進一步加速，斬斷了女巨人腳后的跟腱。
女巨人站立不穩，向地面跪倒，此時輕原軼和三笠才繼續銜接進攻，兩人輪流對亞妮的手指跟進行斬擊，反復三次，其中躲過了亞妮幾次胡亂的拍擊，將七八根硬質化的手指齊根斬落，后脖頸失去了保護，直接暴露在眾人視野之內。
艾魯多和根塔在這不長的時間中同步進攻，斬斷女巨人腋下、雙肘、左右頜骨，又對眼睛和腿窩進行了第二遍斬擊，將她暫時廢掉得很徹底，讓她渾身上下升起濃濃的蒸汽。
“嘩啦——”
女巨人的大嘴張開，包裹著粘液的艾倫從猩紅的舌頭上滾落出來，輕原軼飛身上前，將艾倫拖出來夾在腋下，然后抽身離開返回三笠所站的樹梢，把他平放在枝干上。
“團長，分隊長，兵長。”
佩特上利威爾所在的樹梢，朝三人行心臟禮。
“嗯，辛苦了。”埃爾文點點頭，道。
“是！”佩特拉立正。然后她轉向利威爾，帶些希冀地問道：“兵長，怎么樣，我和奧路歐配合的動作有長進嗎？”
“還不賴。”
利威爾淡淡說道：“做的不錯，佩特拉。”
“謝謝兵長！”佩特拉開心笑道。
“喂喂！佩特拉，還不是我帶得好，你也得謝謝我啊！”奧路歐站在邊上的樹梢上，倚靠樹干，朝佩特拉不滿地揮了揮手。
“呸！”佩特拉沒好氣道：“也不知道是誰砍第一刀的時候砍淺了。”
“啊啊…那是…”奧路歐臉皮抽了抽。
“奧路歐，別解釋了，越抹越黑。”根塔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說道。
“哈哈，奧路歐，沒想到你連女孩子都比不過哦？”艾魯多在一邊打趣道。
“還活著吧。”三笠伸出手把艾倫口鼻處的粘液蹭開，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然后微微松了一口氣：“還好，有氣。”
“生靈之火不太健康，但還燃燒著。”輕原軼看了看艾倫的心口處，也松了一口氣。
“軼，別忘了把亞妮拖出來。”三笠解下斗篷，疊成四方布包的形狀，墊在艾倫腦袋下面。
“嗯。”輕原軼瞥了一眼亞妮，蒸汽騰升，比剛才還要濃重，遮擋住了視線、
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是他剛才一時間忽略的事。
——超大型巨人，在哪？
而且巨人恢復傷口應該是蒸汽越來越淡才對，為什么蒸汽反而越來越濃了？
輕原軼心里一驚，下意識向四周看去，北邊的樹梢上有一個渾身上下滿是回路的火光，而女巨人的頭部位置，有著另一副人形回路。
“所有人快散開！！”
他立刻出聲大喊：“遠離女巨人和北邊的樹梢——！！”
說著，輕原軼拎起艾倫，另一只手攬住三笠的腰，射出鉤爪朝南邊快速離開。
聽到他的喊聲，大部分人第一反應是愣一下，隨后急忙跳下樹梢——雖然不知道這個很厲害的新兵為什么這么喊，但聽他的也不會有什么損失——大多數是這么想的。
但就這愣神的工夫，卻要了命了。
“轟隆——！！”
金光從天空中劈下，濃郁的蒸汽從北面樹梢上噴出，熱流擾動，一道矯健修長的巨大身影從蒸汽中撲了出來，裸露的肌肉和一頭披肩金發都在說明她的身份——女巨人。
只見她將眼前樹梢上的調查兵胡亂拍飛，一朵朵淋淋血花在樹干上、地上綻放，人類軀干不自然扭曲，再無聲息。
女巨人腳下遠離了自己前一次變身的殘骸，然后雙手抱住后脖頸，靠著巨樹坐下，臉埋進雙腿之間，手背迅速硬質化，就像是要迎接什么沖擊一般。
能讓她這般防御的對象只有一個。
“快——跑——！！”
輕原軼回頭看見她的動作，瞳孔緊縮，張開嘴要大喊，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慢了下來。
“轟！嗡——！！”
天空中再次劈下一道金黃色閃電，只不過要粗壯許多，當頭撞擊在女巨人的殘骸之上，金光大作，蒸汽彌漫，滾燙熱風鋪天蓋地擴散開來，帶著恐怖高溫的光球迅速擴大，吞沒了周圍的一顆顆巨樹，吞沒了擺出迎擊姿態的女巨人，也吞沒了大批沒來得及走遠的調查兵。
從巨木森林外圍向內看，會發現天空被染成了炫目的金色，有個仿佛鍋蓋的光罩迅速膨脹，高度突破巨樹的巍峨黑影在其中依稀顯現。
光球雖然擴張的很快，但籠罩范圍也有限，形成半徑十幾米的樣子便不再蔓延，金光逐漸轉向暗淡，猩紅色的巨大身影出現。
超大型巨人！
不過蒸騰著點點火芯的肌肉股纏繞在巨樹的枝干上，骨骼死死釘進巨樹，借著樹干才能讓龐大身體保持直立，而且身材也比前兩次變身瘦弱。
周圍被金光吞噬的樹木一片焦黑，散發著滾滾濃煙，枝干上還燃燒著火焰，女巨人后頸部相對完好，只是渾身紅腫糜爛，破爛的肉塊松松垮垮垂下，一頭金發消失不見，露出被燙得坑坑洼洼的丑陋頭皮，至于調查兵們則連灰都沒有剩下，只有地面上、樹干上迸濺著滾燙的鐵水在流淌、逐漸冷卻。
“嗚嗚嗚——！！”
滾燙的烈風從超大型巨人身上向四周輻射開來，周邊的巨樹枝葉逐漸開始燃燒。
風壓很大，之前僥幸沒有卷入大爆炸的調查兵們鉤爪松脫，接二連三摔到地上，斗篷被吹得獵獵作響，頭發不約而同地卷曲、焦化，吸一口氣都感覺到氣管灼燒，只能趕緊爬到巨樹的背風面苦苦躲避。
“啊嗷哦哦哦——”女巨人發出凄厲的嘶吼聲。
樹林中短暫一寂。
輕原軼在聽到女巨人嘶吼時，感覺眼前有一絲細小電流閃爍，但隨即便消失不見。
“隆隆隆隆…”
地面逐漸開始顫抖，而且顫抖幅度越來越大，最可怕的是，這種感覺來自四面八方。
突然！
一頭六米級的巨人破開樹木的掩護，抓起腳邊一個縮在樹干后面的調查兵便塞入口中，用力咬下，頓時血液迸濺，還在掙扎的調查兵在一瞬間停下了動作，只有斗篷在不斷顫抖。
“所有人，登上樹梢！遠離超大型巨人！”埃爾文發出命令，“大量巨人從四面八方來襲，在樹梢上的，準備迎擊提供掩護”
“是！”
調查兵們齊聲應道，隨后固定刀片，拔出半刃刀身，屏息凝神看向樹下準備迎接戰斗。
雖然大量同伴死于爆炸，但同樣也有果斷做出判斷的人活了下來，接近總數的一半。
“利威爾，你帶著你的特別作戰班成員，去將超大型巨人牽制住，不求擊殺，以保全自己為首要目標。”埃爾文·史密斯表情仍然保持不變，用平緩的語氣不緊不慢地下達命令。
“知道了。”利威爾抱著手臂，應道。
“韓吉，你帶著莫布里特去森林外圍找納拿巴和克魯迦匯合，通知他們兩個帶著新兵撤退，讓老兵們整頓隊伍，繞過這里的戰場，從巨木森林邊緣向希干希納區行進。”
埃爾文對韓吉說道：“不用理會鎧之巨人，隨便它怎么行動，只是讓老兵們注意安全，不要和它發生戰斗。”
韓吉看著超大型巨人周圍的慘相，用袖子擦了擦冷汗，遲疑道：“有了超過三分之一的減員，還要繼續行進嗎？”
“是的，現在還沒到最壞的境地，如果就這樣撤退，士兵們將死得毫無意義。”埃爾文點頭，正色回答道。
“米凱，你去找到那兩個阿克曼，叫他們把女巨人的真身揪出來、控制住，然后你帶著士兵們輪流下樹清理巨人。”
“嗯。”米凱聳了聳鼻子，發射鉤爪朝南面樹梢掠去。
命令下達完畢，利威爾招呼著特別作戰班的四人，從三個不同方向快速接近已經減弱了烈風吹拂的超大型巨人。
而韓吉則帶著副手莫布里特，朝巨木森林北面行動。
“我應該一直注意著超大型巨人的。”輕原軼把艾倫輕輕放在枝干上，然后跨步站到三笠身前，默默擋住了高溫和勁風。
三笠沒說話，只是視線一直在蹲伏的女巨人身上游移。
“那么多士兵死去，這是我的責任。”輕原軼握緊了刀柄，低頭說道。
“軼，你錯了，這不是你的責任。”
三笠伸出手拉起輕原軼收緊的手，輕柔但堅定地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把自己的手指插進他的指縫當中，輕輕握住，兩只手十指相扣。
“這個世界本身便是殘酷的，要歸根結底的話，也是萊納、亞妮和超大型巨人的錯，我們只是被卷入了戰爭之中。”
三笠抬起頭，看著輕原軼的眼睛，低聲道：“因為世界是殘酷的，所以爸爸和卡露拉阿姨才會被落石砸死，所以那些兵團前輩會被超大型巨人的爆炸燒死，即便努力改變現實也始終有極限——我們沒辦法讓世界不再殘酷。”
“輕原軼，還有三笠·阿克曼。”
米凱的聲音逐漸由遠及近。
“…想想那些因為你的提醒而獲救的兵團前輩，這同樣是你改變的結果，你救了他們。”三笠捧住輕原軼的臉，用力捏了捏：“別想太多，把一切都攬到自己身上的話，精神會垮掉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卿卿我我等一等再進行吧。”米凱落到了二人所在的枝干上：“埃爾文團長讓你們去把女巨人的真身揪出來，控制住，艾倫·耶格爾暫時由團長看護。”
“好的。”輕原軼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向米凱：“那就拜托前輩把艾倫帶過去了。”
“這種事情我會辦好的，你們不用多想。”
米凱聳聳鼻子，彎腰把艾倫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發射出鉤爪，飛身離開枝干。
“三笠，走吧。”輕原軼拔出刀片，對三笠道。
“恢復斗志了就好。”三笠也拔出刀片，縱身跳下樹梢，朝女巨人快速掠去。
輕原軼緊跟其后，調整身體姿態準備斬擊。
“呼啦！”
好像是聽到了立體機動裝置接近的聲音，女巨人驟然起身，朝前方快速接近的墨綠色身影甩出一記快準狠的鞭腿。
灰藍色在脛骨上凝結，鞭腿在眨眼間便到了三笠近前。
三笠腰后方噴射嘴猛然變向，身體在空中擰轉，生生繞出一個彎，從女巨人小腿下方穿過，隨后刀刃斬出，將她的腿窩砍得血肉翻卷，蒸汽噴出。
‘亞妮，看來你已經對我起了殺心，那么我也不會再留情了。’
三笠漆黑的墨瞳當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決絕，整個人化作一輪滿月，順著女巨人的腿快速接近她的身體。
“咔嚓！”
輕原軼在女巨人要收回鞭腿準備防御的時候飛掠而過，寒光一閃，月牙形血肉拋起，他將亞妮右腳的跟腱廢掉了。
女巨人收回右腿，但是由于傷勢無法支撐身體，只得借力讓身體擰轉，左手硬質化蓋在后脖頸上，右臂曲肱揮出迅猛兇殘的肘擊。
同樣，硬質化凝結了在胳膊肘上。
可是，她苦練多年的鞭腿都落空了，倉忙變招的肘擊自然是徒勞無功，反而是給了三笠接近女巨人后脖頸的捷徑。
“現身吧…亞妮！”
三笠身體轉動，斬擊宛若雷霆一般，將亞妮左手的硬質化手指齊根斬斷，巨大的灰藍色手指拋起，砸向地面。
輕原軼再銜接一道斬擊，蒸汽爆射涌出，一道人影從女巨人后頸處翻出。
金黃色亮發束成短馬尾綁在腦后，高挺的鼻梁，白皙的面孔，眼睛周圍還有道道暗紅色紋路，半睜開的湖藍色眼中滿是疲憊和追憶。
“父親…”
她輕聲呢喃，眼角有淚滑下。
“對不起。”
幾乎是身形出現的同時，冰藍色氣流便彌漫開來，女巨人的皮肉好像融化一般，開始包裹起亞妮的身體，顏色由血紅迅速轉變為灰藍。
“咔嚓！咔嚓！”
“噗——！嘩啦嘩啦…”
隨著兩道銀光劃過，亞妮的兩條手臂應聲拋飛，鮮血像是噴泉一般噴涌而出，冰藍色的光芒在瞬間暗淡了下去，化作灰藍色的血肉也停止流動。
亞妮猛然仰天，眼睛由于劇痛而瞪圓，根根青筋在眼眶周圍繃了出來，她張大了嘴，但是沒發出任何聲音。
一陣風吹過，將空氣中的燥熱吹走。
三笠耳邊的發絲在輕輕晃動。
亞妮的發絲卻因為流汗而黏在了皮膚上。
“這時候再想著逃跑，未免太過于不負責任。”
三笠抖了抖刀刃，將上面的血甩干凈，她俯視著金發少女因為失去雙臂而變得猙獰的面孔，眼中滿是復雜：
“結束了，亞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