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天煞劫的皮膚一直被相赫低估了。
一開始,相赫只是把這個皮膚上的金屬當做某種魔法道具,但是在獲得了奧德賽娑娜的皮膚以后,他突然意識到,組成天煞劫盔甲的流體黃金般的金屬,真是他心心念念的奧能。
一種能夠完全等同于純粹能量的宇宙級物質,是一切創造物的本質,也是奧德賽宇宙的混亂之源,引發了無數爭端。
這也能解釋為什么他用這種金屬構成的分身,也能流血還能安防魂骨。
因為奧能無所不能。然而,他對皮膚贈送的這一塊奧能的開發還非常淺顯。
然而在相赫仔細鉆研后,想完全獲天煞劫的知識,并且完美操縱這塊奧能,恐怕第一魂環的年限必須達到十萬年才行。
就像造物主維克托儲存器中的戰地機甲和源計劃系列的圖紙,也必須在魂環達到十萬年年限的時候才能解鎖。
話說回來。
朱竹清聽到“劫”這個名字,立刻就將他和凱隱畫上的另一個人對應了起來。
然而劫的自我介紹并沒有讓朱竹清和寧榮榮感到有一種“得救了”的安心。
因為他突然不顧對面那個魂帝還在虎視眈眈的情況下,反而一只手按在了寧榮榮的小腦瓜上。
寧榮榮即使隔著頭發,都能感覺到劫身上盔甲冰涼的觸感,還隱隱聞到了從頭頂傳來的淡淡血腥味,這讓她腦子里不斷重現著紫電的內臟像下餃子一樣調出來的情形。
從凱隱從突然她倆身后冒出來開始,她就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的命不再是我自己的了。
終于,這種危險又緊張的安靜沒有持續太久,劫終究還是開口了。
“你剛剛說,自己不想再做七寶琉璃宗的少主了,對吧?”
天煞劫的聲音和影流之主劫不太一樣,少了一些陰森恐怖,但是卻另有一種威嚴崇高的感覺。就像從地獄的獄卒,變成了天堂王座上的審判法官。
此刻寧榮榮感覺自己就成了法庭被告席上接受質詢的犯人。
明明他只是在詢問,可在寧榮榮聽起來,就像是在某種宣告。
作為劫這個英雄批話最多的皮膚,天煞劫無論是外形還是聲音,都非常的有格調。
寧榮榮脖子僵硬地微微轉動,看向了一旁的朱竹清。
“我該怎么回答啊?”
她沒有說話,但是如果她的表情再糾結和郁悶一點,這幾個字就會寫在她的臉上為了。
畢竟她剛剛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已經被絕望和內疚所包裹了,雖然有很大程度上是真心實意,但終究還是氣話罷了,難道真得要讓她叛出七寶琉璃宗不成?
但如果說實話,恐怕劫的拳刃就要戳進她的小腦瓜轉一轉了。
朱竹清當然看到了寧榮榮的表情,正想搖頭表示我怎么知道時,突然想到了相赫之前提起的情報。
凱隱的師兄,一直在追殺十大宗門外出的弟子。
雖然不知道劫這么干,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朱竹清知道,這個情報起碼能救寧榮榮一命,所以她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于是寧榮榮坑坑巴巴地對劫說道:“我是有…這個想法”。
那藍金色的頭盔中,連一點呼吸聲都沒有穿出來過,讓人根本無從判斷對方是否滿意她的答案,仿佛按住她腦袋的,原本就是一座冷酷的鎧甲。
直到十秒鐘后,劫才淡淡地開口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有活下來的理由了…”
然而話音未落,一道虛幻的黑影從劫的身體里沖出去,在鐵坤面前形成一道黑漆漆的影子分身,那分身的動作迅疾無比,和鐵坤有來有回地打了來回后,居然一招佯攻讓對方露出破綻,雖然直接朝著鐵坤的咽喉刺去。
連綿不絕的攻擊讓身為魂王的鐵坤沒有任何機會釋放魂技。
正當鐵坤匆忙阻擋來自正面攻擊的時,剛剛還按住寧榮榮腦袋的劫瞬間從原地消失不見,朱竹清立刻轉身看向鐵坤的下方陰影處。
而寧榮榮則一副完全搞不懂自己到底經歷了什么的樣子。
果然朱竹清不出所料,趁著鐵坤慌忙應付影子分身的殺招時,他的本體正從對手的影子里緩緩鉆出。剛剛鐵坤被影手里劍擊中時,就已經被標記了,從那以后,他的影子就成了劫的任意門。
當他升到鐵坤的腰部高度時,黃金拳刃瞬間出手,然而只聽到叮地一聲脆響,但卻原本應該順利捅進對方身體的攻擊,這次居然沒有奏效!
劫暗自心驚,因為他為了對付這三個人,可是帶著幕刃和幽夢之靈的,兩個穿甲裝備戴在身上,卻沒有捅破對方的皮膚,這個鐵坤的防御是在太驚人了。
尤其是考慮到對方,明明只是個沒有武魂虛影的普通魂師的情況下。
鐵坤感受到后腰微微有些疼痛,立刻轉頭,兩只眼睛里充滿了血絲,神情猙獰:“老子的武魂可是鋼背獸!想從背后偷襲,那就給你一些教訓吧…”
“針刺掃射!!!”
言罷,他身上的萬年魂環驟然亮起,無數由魂力凝聚的黑色尖刺直接從他的背部射出。
這是鐵坤的反殺技。
鋼背獸武魂很稀有也很雞肋,雖然擁有強大到離譜的防御力,但卻僅限于背部。
所以每次想要反制敵人時,鐵坤都會假裝不敵趴倒在地,然后發動自己唯一的攻擊技能,針刺掃射!
劫的本體去他身后偷襲,可以說正合他的心意。
這個技能的發動速度極快,幾乎就是瞬發,所以在朱竹清眼中,劫的身體直接就被無數尖刺洞穿——穿過劫的身體后,這些尖刺篤篤篤篤篤地呈巨大的扇形射穿了實驗中心的設備、墻壁和天花板,短短三秒時間,鐵坤身后的地帶,已經變成了被上萬根細小尖刺鋪滿的地獄。
“他,”寧榮榮捂住嘴,“他剛剛明明那么厲害,不會就這么死了吧!”
“不對…”觀戰的朱竹清看著呆立在原地,仿佛被萬箭穿心瞬殺還沒反應過來的劫,口中喃喃道。
寧榮榮疑惑道:“什么不對?”
“沒有血…”朱竹清指著劫的身影,“也沒有物體被擊中的聲音。”
鐵坤距離劫最近,當然也有同樣的疑惑。
他直接側過身子,一把抓向劫的脖子,卻發現他手碰到的地方突然變得一片虛無,沒有任何碰到實體的感覺,而那個原本穿著藍金色盔甲的刺客,居然完全變成和之前一樣的人形陰影。
上當了!
最強初見殺的英雄豈是說笑?
別說這些魂師了,就連召喚師在游戲里,第一次碰到劫這個英雄的時候,也是一頭霧水!
鐵坤緊要牙關,下意識就像用出自己最強的保護型魂技。
然而真正的刺客,不會給你抬手放技能的機會。
“你是沒有機會贏我的。”
那個熟悉的聲音從鐵坤耳邊傳來!
原來劫早已經和自己之前釋放出的影子分身交換了位置,完美地規避了所有傷害。
與此同時,鐵坤也能感覺到,一股冰涼的感覺,正在朝著他的脖子靠近!
來不及放魂技了!
“糟糕!”
鐵坤剛想要轉身抵抗,但卻發現自己伸進影子里的手,不知為何,仿佛被什么東西給粘住了一樣,根本拔不出來!
隨即,便是利刃入體的聲音響起,這代表著又一個生命的凋零。
僅僅不到一秒的時間。
劫甩了甩右手拳刃上的血跡,將鐵坤的頭從他的脖子上摘了下來。
這具身體很強壯。
從鐵坤方進入索托城,說相赫把世界搞的不倫不類開始,他的死亡就已經注定了。
事實上,相赫還打算將他的尸體保存起來,留給四十級解鎖的新馬甲做一些實驗。
而這絕對不是因為某人小肚雞腸的緣故。
自此,入侵索托大斗魂場的兩個七寶琉璃宗魂帝,全部死亡。
此外,殺死他們兩個的收獲也頗令人滿意。
從紫電身上,相赫獲取了特性:5級雷電附魔。也即使是說,以后他的普通攻擊,都會附加能夠傷害道魂王的麻痹效果,相當于朱竹清第三魂技的短暫buff。
有了這個攻擊特效,就算是什么裝備也沒有,什么魂技也不用,相赫也有把握戰勝七怪聯手。
從鐵坤身上,相赫獲取了5級背部防御。
簡單來說,相赫的背部防御力將是其他部位的5倍。
現在他什么裝備都不帶,讓朱竹清給他背上來一套幽冥百爪,那簡直就是搓背。
這可能是所有魂系列人形精英怪都渴望的特性,能夠完美的保護自己的后輩不被那些菊刺郎玷污。
相赫覺得非常滿意。
話說回來。
將幾人的尸首裝進魂導器,劫連多看寧榮榮和朱竹清一眼都沒有,就朝著出口走去,看起來好像在趕下一場。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解釋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然后就要離開。
寧榮榮看劫一副要閃人的樣子,巴不得對方走得越遠越好,雖然劫沒有亮出魂環,但寧榮榮感覺對方起碼也是個魂圣,非常危險,根本沒有反抗的可能。
她立刻到了莎斗的身邊,然后就鉆進了觀察室里,在奧斯卡身邊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就在劫離實驗中心的大門只有一步時,朱竹清的聲音想起了。
“請等一下,”朱竹清趕緊追問道,“你要去哪?”
“與你無關。”劫的回應有些冷冰冰的。
“你是凱隱的師兄吧?”
劫瞬間消失在原地,朱竹清下意識轉身,果然,劫又一次從她的影子里鉆了出來。
“你認識凱隱?”他的聲音稍微有了一些波動,但不明顯。
朱竹清趕忙后退了一小步,“我們是凱隱的同學。”
“史萊克學院?”劫嘀咕了一聲。
“沒錯!”朱竹清點了點頭,“我們聽說過你的事。對了,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本就是跟著這群家伙到這里的,一直在等他們分散的機會,好逐個擊破。”
也許因為朱竹清是凱隱的同學,劫言簡意賅地回答了她的問題,“如果你沒有其他問題了,我得去找剩下的三個人了。也許他們手里,有我要的東西…”
說完,他就一副又要去公干的樣子。
朱竹清趕緊出聲說道:“我知道他們所有人的位置,其中兩個去了史萊克學院,我已經派人給趙無極老師帶了口信,趙老師是個魂圣,他們兩個是絕對跑不掉的。但剩下的一個,還在酒店了,我的一個同學也在那里…”
“你不會在騙我吧?”劫寒聲問道。
“你是凱隱的師兄,我不會騙你。”朱竹清的表情很認真,“我就是剛從酒店里跑出來的,剩下的那個魂帝叫做黑煙,如果我們不趕快過去,我那個同學就兇多吉少了。”
“我并不在乎他的死活,但是黑煙…”他沉默了一會,“的確有這么個人啊。”
“可是只是幾個魂帝而已,既然招惹到了你們,凱隱為什么沒有出手呢?”
劫終于說起了凱隱的狀況,讓朱竹清有些緊張,“讓他對付幾個魂帝雖說有些難度,以他的瞬移技能,你們又怎么會被抓走呢?”
“呃。”
望了一眼還在觀察室里的莎斗和寧榮榮,朱竹清有些擔心,知道真相的劫,也許會因為接受不了而大開殺戒。
畢竟對方可不是凱隱那個正義使者,從他剛才的話音里可以聽出,他追殺這個幾人,似乎是為了什么東西。
總之不是什么善茬。
但想了想,她還是有些艱難地說出了真相,“凱隱死了。”
看著沒有反應的劫,她還以為對方是因為受到的刺激過大才不作反應,有些緊張兮兮地補充了一句:“他是為了救我獻祭而死的。”
為了佐證自己的話,她立刻又變成了死亡誓約的虛化狀態。
畢竟在第二武魂的形態下,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娘化般的幽靈凱隱,連他眼睛上的傷疤都繼承了。她覺得,這個武魂應該能夠給劫一點點慰藉,就像對她自己一樣。
做完這一切,她有些不安地等待著劫的反應,但對方只是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他一輩子都在幻想為別人犧牲的那一刻,現在他的夢想實現了。對他而言,這應該是一件好事。”
朱竹清的不忿只持續了不到一秒,隨即又化作悲傷的微笑。
只憑這一句話,朱竹清便知道,即使劫對凱隱是死去的事情表現的很冷漠,但是他能有這種理解,就說明他對凱隱是真正了解和關心的。
“凱隱還給你留了一些東西在樓上…”
朱竹清說得當然是那些畫,當然,也包括唐三大師帶走的文件。
她在琢磨,也許劫身為凱隱的師兄,興許會知道更多有關于生死之王的消息。
畢竟,那是再次見到凱隱的希望。
“那之后再說吧。”
然而劫卻并不著急看看凱隱到底留給了他什么,反而更著急追殺七寶琉璃宗的幾人,“我們先去找你說的那個家伙。”
朱竹清聞言也沒有異議,畢竟以黑煙的性格,馬紅俊的處境肯定不會太好,他們越早趕回去,馬紅俊活著的希望就越大。
十分鐘后。
朱竹清將小綠瓶里剩下的所有藥水都倒進了馬紅俊嘴里,他才從奄奄一息的狀態下醒來了。
“抱歉,我的藥只夠治療你的致命傷。”
看著馬紅俊腫脹的眼睛,朱竹清輕聲說道:“你的左手,可能得等到相赫回來再治療了。”
馬紅俊艱難地問道:“奧斯卡…”
“你放心吧,凱隱的師兄突然出現了,她救了我們,奧斯卡沒事。”
聽到馬紅俊首先關心的是奧斯卡而不是他自己的問題,朱竹清心中也有一種“馬紅俊的確是變了”的感覺。
這時,馬紅俊才痛苦地咧了一下嘴,“好痛…”
他倒是想往下看一看,但卻根本做不到。
“忍一下,凱隱的師兄去叫人了,你的傷太重,只能用擔架把你抬回去了。”
朱竹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道:“下藥的事…”
“我回去以后就會…就會給大家說清楚的。”馬紅俊慘笑一下,“如果他們不能原諒我,我也能夠理解…”
“不,”朱竹清的表情很堅定,“你從來沒有給我下過藥。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七寶琉璃宗的人干的。”
“你在說什么?”馬紅俊覺得自己可能腦子出了些問題,突然聽不明白朱竹清在說什么。
“我相信經過這件事,你已經是個截然不同的人了,況且你也對一個神明發過誓言。”
朱竹清解釋道,“這件事情,我已經原諒你了。現在我以事件的另一個當事人要求你,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給我下藥的真相。”
“可是…”
“就這么定了。”
朱竹清不接受任何反駁,神情都冷淡了下來。
這個七人組終于又有了重歸于好的可能,她是一萬個不想再出什么叉子了。
雖然她本人原諒了馬紅俊,但其他人卻不一定,心里總會有一顆懷疑的種子。
馬紅俊的胖臉皺了一下,似乎在笑,“謝謝你,朱竹清。”
“那我也拜托你一件事好了…”
朱竹清疑惑道:“什么事?”
“這只手…”馬紅俊雖然臉腫地連眼睛都快看不見了,但語氣卻也很決絕,“這只手,就不要讓相赫替我恢復了。”
“我要記得這件事…”
“有時候,人要先失去肢體,才能長出翅膀來。”
“我會轉告他的。”朱竹清點點頭,似乎也沒有反駁的意思,那畢竟是人家自己的手,“你先安心休息吧。”
通過真眼看到這一切的相赫,嘴角掀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小胖子,接下來就是你苦盡甘來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