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書成,我們到了

　　酷暑六月，驕陽似火。

　　黑色的大切諾基一路向西，從東饒四中駛向淘金北路。車內，高分貝地播放著梁靜茹的《可惜不是你》。而且是洗腦式循環播放。

這一刻突然覺得好熟悉像昨天今天同時在放映我這語氣原來好想你不就是我們愛過的證據差一點騙了自己騙了你愛與被愛不一定成正比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卻走失那路口，感謝那是你，牽過我的手，還能感受到那溫柔……”每次當歌曲進入高潮部分的時候，潘瑜總會跟著一起和聲哼唱，情緒激動時，她還會莫名地破音和發出些許難以察覺的哽咽。

　　孔書成：“……”

　　他全程沒怎么說話，只是有些木訥地望著窗外動感模糊的街景。

　　在經過淘金北路一個紅綠燈的時候，潘瑜終于關掉了洗腦的音樂，然后摘下墨鏡，沖副駕駛上的孔書成傻姑一笑：“喂，你現在，是不是特煩我？”

　　潘瑜的童年一直都在首都生活，后來她選擇了畫畫這條路后，也經常跑去首都的畫室集訓，所以她開口說話總是帶著一副南方人很少聽到的京味兒。

　　孔書成：“沒有煩你，就是有點兒煩梁靜茹的這首歌，因為你都循環7遍了。感覺就像是，去參加《非誠勿擾》，被拒了7次。”

　　潘瑜：“哈哈哈，是嗎？你怎么知道，循環了7遍？”

　　孔書成：“這首歌曲的時間是4分14秒，循環7遍的話，剛好是28.98秒。從校門口到這里，咱們一共走了29分鐘。”

　　潘瑜：“不可救藥的理科直男。”

　　孔書成沒說話。

　　潘瑜：“昨晚，為什么不出來？”

　　孔書成：“已經說過了，要刷題。你高考結束了，當然可以放松，可我很快就要參加奧數競賽了，所以我想沖一沖。”

　　潘瑜：“我很好奇，你一個晚上究竟能刷多少道題呢？能刷一張奧數試卷嘛？”

　　孔書成：“十張。”

　　潘瑜：“什么？十張？你一個晚上，能刷十張奧賽試卷？喂，你真當自己是葉問嘛，一出手就要打十個？”

　　孔書成笑了笑，沒再說話。畢竟，除了劉銘和毛南他們幾個學渣之外，知道他有這個刷題速度的人其實并不多。所以，在寢室里，大家有時候也叫喜歡他“孔刷刷”。

　　潘瑜頓了頓，又道：“或許，你真的一個晚上能刷十張試卷吧，要不然，你怎么能夠押中高考題呢？對吧？”

　　孔書成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說，不再提那道壓軸題的事了嘛？”

　　潘瑜笑了笑：“現在就咱們倆，有什么不能提的呢？哦對了，我到現在還納悶，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道壓軸題就一定會考的呢？難不成，你真的開了天眼？”

　　孔書成：“你先幫我找到老鬼，我就告訴你。”

　　潘瑜不滿意地撅了噘嘴：“萬一，我找不到老鬼，你就永遠都不告訴我？”

　　孔書成點了點頭：“有些事，知道結果就可以了，不必苦苦追尋過程了。”

　　潘瑜：“同理可得。有些戀人，是不是只要最終能在一起，也就不必在乎他倆曾經都經歷過什么？”

　　孔書成：“什么意思？”

　　“書成，我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嘛？”

　　潘瑜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孔書成看：“其實，我昨天已經估分了。不出意外的話，文化分數線應該能過清華美院，而且我專業是排在全國第5。所以，我很期待能夠在清華遇見你。”

　　孔書成：“提前恭喜你。”

　　“書成，無論如何，我都要謝謝你！”

　　她突然轉過頭來，定定地望著孔書成，眼里有光。

　　孔書成再次將臉轉向窗外：“不用，師姐，我們是好朋友。”

　　潘瑜：“……”

　　她嘴唇抽動了幾下，終究還是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她知道，就目前來看，她的確是沒有“挖墻腳”機會了。畢竟，她和孔書成相識太晚了。有人曾經說過，只有在正確的時間，遇見正確的人，才有可能真正在一起。毫無疑問，她和孔書成的遇見，有些晚了。最起碼，比周落霞要晚。

　　但是，她不服！

　　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會向命運低頭！就像她畫畫學藝術，要考就要考最好最牛逼的美院，哪怕是補習三年四年五年，她都會咬定青山不放松。

　　此刻，對于孔書成，她的態度依舊是這樣！

　　只要孔書成沒有結婚，她就一定還有機會！

　　只要孔書成回心轉意，她就一直會等他！

　　又過了片刻。

　　大切諾基緩緩地駛入了一條陰暗的小街巷。

　　孔書成看了看那路口的牌子，上面赫然寫著“瘦狗嶺”三個字。

　　內心一驚。

　　沒想到，潘瑜居然開車帶他來到了瘦狗嶺。

　　聽老人們常說，瘦狗嶺是東饒市最邪門的一個地方，也是風水最不好的地方。解放前，這里曾經是一個亂葬崗，到處是被人遺棄的尸體殘骸。解放后，這里曾經新辦過一家國營肉聯廠，也相當于是一個大型屠宰場，殺氣很重。

　　上個世紀80年代的時候，國營肉聯廠不知何因，突起一場大火，整整燒死了20多口人。

　　從那以后，瘦狗嶺這一帶，再次成了一個荒蕪的地方。甚至曾經一度，這個地方還成了城市的垃圾中轉站。

　　這里之所以被稱作是“瘦狗嶺”，意思就是說，連所有的狗到了這里，都會變成一只瘦狗。

　　當然，最為奇葩和詭異的是，不管是誰的手機，只要進入瘦狗嶺的居民棚區之后，就會自動沒有信號，或者是信號很微弱。對于這一點，很多學界專家和電視臺記者也都來瘦狗嶺一帶親自實測過，但沒人能找出答案。

　　有人說，可能是因為地磁場的原因，影響了手機信號；

　　有人說，是因為這一帶高架橋太多，干擾信號太強；

　　也有人說，是因為這一帶風水不好，自帶邪靈屬性；

　　大切諾基開進瘦狗嶺路口50米的地方，就因為道路太狹窄，和導航信號不好，已經進不去了。

　　潘瑜無奈，只得停車，然后點上一支煙：“書成，我們到了。”

　　孔書成看了看窗外，不遠處一座座高架橋如上古巨獸一般，縱橫交錯。在路口延伸的方向，能夠看見一排排低矮密集的小平房。那些小平房，房租相對便宜，大部分都被外來打工的人租用著。聽沙沫上次說，瘦狗嶺這塊片區，是東饒市出名的貧民窟，也是臟亂差的典型，有可能也要面臨著城市的改造拆遷了。

　　但不知道為何，許多開發商到這里轉了一圈之后，都對這里的市場前景，提不起勁兒。畢竟，有錢人，有時候也是很講究風水的。所以，這里到底能不能拆，至今還只是個未知數。

　　望著眼前一大片灰暗的貧民窟平房，孔書成不禁皺了皺眉：“喂，你確定，老鬼就住在這里？”

　　潘瑜吸了一口煙：“我最后一次遇見老鬼，就是在這個路口。那天，他那個補鞋的攤子，就擺在那個小賣部門口。”

　　潘瑜用手指了指前方50米左右的一家名為“楊米小賣部”。

　　孔書成抬頭看了看那家“楊米小賣部”的招牌，立刻點了點頭。

　　看來，潘瑜沒有騙他。

　　老鬼，應該就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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