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后。
一場暴雨將空氣中的灰塵洗滌干凈,也讓雨后的陽光顯得格外刺眼。
孔書成背上書包,剛走出教室,就被俞紅老師喚去了辦公室。從走廊里經過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同學們的眼神中,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意味。
“書成,你來了?”
輕輕地關上辦公室門后,俞紅老師一改之前的則天臉,竟面帶微笑地給孔書成沖了一杯咖啡。溫馨的室內,不僅彌漫著濃郁的咖啡味,還有那熟悉的“午夜飛行”的香味。
孔書成沒有心情喝咖啡,只是有些緊張地問:“俞老師,您找我,有事兒嘛?”
俞紅點點頭:“下午的作文,你都寫了吧?”
孔書成點頭:“嗯,寫了。”
俞紅:“能給老師看看嘛?”
“哦,好。”
孔書成迅速打開書包,將那篇用狂草書寫的作文草稿,遞給了俞紅老師。
他心里想:俞老師肯定要發飆。
不過,事情并非如此。
俞紅老師看了他寫的作文后,非但沒有罵他,反倒是表揚道:“嗯,草書寫的不錯,只是……考試的時候,還是要盡量注意字跡的工整。”
“嗯,好的。”
孔書成默默地點頭。
俞紅老師笑了笑:“喂,你今天是怎么了?還在生我氣嘛?”
孔書成:“沒,沒有。”
“既然沒有,為什么說話的時候,連抬頭都不抬頭啊?還是說,老師今天穿的衣服太嚴肅了?”
她這么一說,孔書成才反應過來。
原來,俞紅老師剛剛又特意換了一套藏青色的西裝套裙。上身是筆挺的白色西裝,下面是包臀裙,她說話的時候,身體倚靠在辦公桌上,從窗戶上射進來的燦爛斜陽,將她玲瓏曼妙的影子正好投射到孔書成身上……
氣氛……似乎不大對勁。
“老師,要沒什么事兒,我就先走了。”
孔書成起身就要離開。
俞紅老師突然開口:“書成,你先等一下。有些事兒,我還是想再問一問你。”
“老師,您說。”
“書成,你確定…你之前沒有來過我的辦公室嘛?”
“沒有。”
“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檔案柜里面,有一張《天利密卷·高考必刷題》呢?”
“老師,這個問題,我之前就已經說過了。”
俞紅老師片刻沒說話。
很顯然,她不相信孔書成的話。
醞釀了一番情緒后,她再次開口:“書成,你想知道,老師為什么會選擇相信你嘛?為什么會斷定,那張試卷里面的作文,應該就像你說的那樣,有可能會考嘛?”
孔書成搖了搖頭。
俞紅老師:“因為,老師也特意查看了一下,那張《天利密卷·高考必刷題》上面,剛好有命題組的成員名單。其中,排在第一位的人,你猜是誰?”
孔書成:“是誰?”
俞紅老師:“嚴海松。”
孔書成皺了皺眉:“嚴海松是誰?”
“書成,你又在裝蒜吧?”
俞紅老師笑了笑:“你既然知道,那張試卷上的作文一定會考,又怎么為會不知道劉海松是誰呢?還是說,你是在故意欺騙老師呢?”
孔書成聳了聳肩,苦笑道:“老師,我真不知道嚴海松是誰。”
俞紅老師見他言語誠懇,這才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嚴海松,是師大附中的副校長,國家特級教師,他也是這次‘省重點’考評組的專家。中午的時候,劉校長跟我打電話說了,這次的十校聯考試卷,嚴海松也是命題組成員之一。所以,我和你們刀刀老師,都選擇了相信你。雖然,我們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你究竟用的是什么手段,得知了這么重要的內幕……”
她這么一說,孔書成這才恍然大悟。
如果,那張試卷上面沒有“嚴海松”這個名字的話,俞紅老師估計就不會相信孔書成,也更加不會將那張“壓箱底”的試卷拿出來。
“孔書成,無論如何,如果這次的作文題目被你押寶押中了,那么我們整個年級都要謝謝你,甚至整個學校師生都要感謝你。因為,這次的沖擊省重點,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
說話間,俞紅老師穿著紅色光亮的高跟,款款地走到孔書成跟前,并且靜靜地望著他。
“老師,不用謝。其實,那張試卷,我也只是瞎猜到的。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那天我無意中做了個夢,就夢到你的柜子里有試卷,然后就隨口一說,沒想到美夢成真了,呵呵……”
說實話,孔書成這回是真的詞窮了。
因為,他再怎么說,俞紅老師都不會相信他是“清白的”。
早知道是這樣,他還不如沉默是金了。
“書成,你別再說了。不管你之前做過什么,老師都不會再怨你了。”
“書成,就算你偷偷地翻看過老師的資料柜,而且還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老師也不會怨你。”
很想再解釋一波。
但是,真的沒必要了。
俞紅老師已經一口咬定,他“曾經來過”了。除非他有月光寶盒,能夠讓時間倒流,否者……他再怎么樣解釋,都是無力的。
“書成,老師希望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負擔。”
“老師,我不會的。”
“嗯,以后你有空話,也可以隨時來我的辦公室,你就把我的辦公室當成是自己家一樣吧。這是房間的鑰匙,還有資料柜的鑰匙,我把它們都給你吧。”說話間,俞紅老師突然從抽屜里,拿出了兩枚拴在一起的鑰匙,遞給了孔書成。
臥槽,她這是要干嘛啊?
“不,俞老師,你這里的鑰匙……我不能要。”
“傻孩子,你就放心拿著吧。以后有了鑰匙,就不用偷偷摸摸的進來了。”
“老師,我……我真的沒有偷偷摸摸進來過啊……”
“噓,別再說了。書成,鑰匙你就放心拿著吧,你要還有事兒的話,就先去忙吧。老師還要把高二8班的作文改一改呢。哦對了,資料柜里面的秘密,是咱們師生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不許告訴第二個人哦!”說這話時,俞紅老師的臉上,居然還洋溢著一絲萌妹的感覺。
“哦,那我走了,老師再見!”
“等等,書成,你把鑰匙拿上啊。”
“我……”
孔書成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他終究執拗不過,只得將那兩把鑰匙揣進了口袋。
但是,天地良心,他……真的沒有偷偷摸摸地潛入過俞紅老師的辦公室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們將心向明月,明月何時照我還。
算了算了,解釋就是掩飾。
孔書成不想再為這個糟糕的“烏龍”而自責難過了,他拎起書包就想逃一般地離開。可是,他剛打開門,俞紅老師又突然地喊住了他:“書成,你先等一下。老師還有件重要的事兒,忘記告訴你了!”
孔書成立足腳步,但是卻沒有回頭。
俞紅老師輕咳一聲,頓了頓,然后小聲地說道:“其實,就在兩個小時之前,老師已經和他簽了離婚協議了。”
“他?”
“就是,那個喜歡吃餃子的草履蟲啊!”
孔書成愣了一下,瞬間也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俞紅老師笑了笑:“怎么,老師又重獲自由了,你也不打算恭喜我一下?”
“恭,恭喜老師!”
說完這句,孔書成逃跑似的離開了現場。
俞紅老師望著他那消失在陽光下的背影,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傻小子,老師雖然很兇,但也不會吃了你啊!”
孔書成心情忐忑地從俞紅老師的辦公室出來,剛走到樓下,迎面就遇見了劉銘和毛南兩位學渣。
或者,切確地說,是劉銘和毛南這個兩個學渣,早就在樓底下的樹蔭里注視著他了。
毛南低頭看了看手機,然后沖孔書成笑了笑:“阿成哥,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快男啊。怎么著,才5分鐘不到,你就出來了?”
旁邊的劉銘也配合著飆車:“我覺得,5分鐘已經足夠長了。”
孔書成狠狠地瞪了他們倆一眼:“滾!有話說話,有屁放屁。”
毛南嘿嘿一笑:“怎么,意猶未盡,不舒服啊?走,阿成哥,咱們去墮落街吃個涮豬腰子去。”
劉銘:“對對對,豬腰子走起,吃啥補啥。”
孔書成白了他倆一眼:“你倆才豬,我現在沒空。”
劉銘:“阿成,你又要去哪兒?哦對了,下午,你們班有沒有安排寫作文啊?”
孔書成:“寫了。”
劉銘小聲地道:“阿成,聽你家女人俞紅的口氣,那篇作文,好像也是要考的啊。”
話音剛落,毛南就在旁邊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喂,火鉗,你別瞎說啊。俞老師都說了,這件事,一定要保密,親爹都不能說。”
劉銘:“放屁,阿成是自己人,比親爹還親。說不定,那道作文題,就是阿成哥提供給俞紅的呢。”
毛南猛然抬頭,愣愣地看著孔書成:“親爹,是這樣嘛?”
孔書成點了點頭:“是。”
毛南:
劉銘:
兩個學渣,噗通一聲就單膝跪地:“孔親爹,你要是還有路子,就再去碰碰運氣,給咱們哥倆再搞幾道王炸題型唄。要不然,就咱們這樣的破爛底子,即便是有一道數學證明題,和一道作文題護體,也未必能夠完成匹夫的逆襲啊……”
孔書成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拎著書包,向著學校大門走去。
毛南和劉銘這兩個學渣說的沒錯,孔書成的確還想在去購書中心“碰碰運氣”。在那里,有成千上萬的高中模擬試卷,孔書成就偏不信,淘不到一些相關的“王炸題型”。
剛出校門,來到69路公交車站,他就看到一輛灰色的阿斯頓·馬丁,徐徐地停靠在公交車。
許勤?
夕陽下,車窗被緩緩地搖下,許勤摘下墨鏡,微笑著沖孔書成揮了揮手:“喂,孔孔,你要去哪兒啊?”
為了和別人的稱呼不一樣,許勤最近都叫他“孔孔”。
孔書成:“去趟購書中心。”
許勤打了個響指:“趕緊上車!”
孔書成:“要不,你忙你的吧,你不是還要跟牛腩粉去黃藥師家補物理嘛?我還是坐公交吧。”
許勤:“孔孔,你再不上來,本小姐可要生氣了啊。哦對了,我已經跟黃藥師說過了,以后你去補物理我才去,你要不去,我也就干脆不去了。”
孔書成:“為啥啊?”
許勤笑了笑:“因為你啊!”
孔書成: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得坐上動力澎湃的阿斯頓·馬丁,決定和許小姐一起去逛書城。
那一刻,公交車站臺上,所有同學都愣愣地看著他倆,眼里全是檸檬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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