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絕代雙驕

　　一個人賤，往往是因為他長相丑陋，內心還猥瑣。

　　一道題賤，往往是因為它看似簡單，實則水很深。

　　此刻，孔書成端坐著望月亭中，看清楚這道附加題的真身后，心里也是不禁一顫。

　　這題，他曾在李羅根家里做過。

　　沙沫說的沒錯，這的確稱得上是“世上最賤的數學題”。

　　正是因為它“賤”，所以李羅哥才專門和孔書成探討過它。

　　孔書成清晰地記得，那晚曉風殘月，李羅根端著一杯陳年普洱，親口對孔書成說：“就這道賤題，大概99.9995的人都沒有能力和機會解決它。甚至，包括一大批頂級大學非數論方向的數學家。但是，它的確又是可解的。”

　　甚至，李羅根還說，這道數學題，如果思路不對，只能是南轅北轍，即便是用電腦暴力計算，用處也不大。

　　那晚，孔書成聽的也認真，做的也很認真。

　　就這道題而言，方程涉及有理函數（多項式除多項式的函數形式），但很明顯，如果要找到它的“整解數”，那么這就是一個數論問題。首先，你必須用通分移項的方法化成一個多項式函數，然后才能解得一個丟番圖方程（Diophantineequation）。

　　正當三個人開始埋頭解題時，身后的夏金峰老師走了過來，然后微微一笑：“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這道天坑題，你們三個，真想靠手算得出結果嘛？拿去吧，按照規定，附加題，是可以用計算器的。”

　　說罷，夏金峰從手提袋里，拿出了三個計算器，分給在孔書成、寧采臣和董洪明。

　　接著，夏金峰又說道：“說實話，即便是有了計算器，你們幾個要想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得出完整的答案，希望都相當渺茫。呵呵，作為你們的老師，我也只能祝你們好運了！”

　　三人有了計算器，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鬼見愁了。

　　但是，說實話，這題……實在太坑了！

　　巨大的計算量，即便是有計算器，也能活活把讓人整死。

　　如果思路不夠清晰，分分鐘就會進入死胡同。

　　望月亭上，眾人全都屏住呼吸，認真地看著三位高手噼里啪啦地用計算器瘋狂運算著。

　　此刻。

　　孔書成的腦海里，正在快速地回憶著，李羅根老師曾經教過他的解題思路與方法。

　　很快，他就想到了，這個方程式是齊次的。這就意味著如果（a，b，c）是方程的一個特解的話，那么（7a，7b，7c）都是它的解。因為，給每一個變量乘一個常數沒有改變方程的結構（7只是一個例子），因為分子分母全部都將被約掉。

　　他知道，這道方程，看上去像是三維的，但實際上卻只有兩維。在幾何學中，它所對應著一個面（一個三元方程一般定義一個兩維的面。一般來說，K個n元方程定義一個d維的流形，dnk）而這個面是由一條經過原點的線旋轉形成的，可以通過截取的單平面來理解。

　　沒錯，這是一條投影曲線。

　　很快，一張形態類似于“魚尾”般的橢圓曲線，就出來了……

　　孔書成埋頭，繼續將思路深入，手指擊打鍵盤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快。甚至，能夠讓人莫名其妙地聯想到燧人取火的畫面。

　　或許是因為太過投入，或許是因為計算量異常龐大，孔書成的額頭很開就溢出汗珠來。

　　這道題，雖然火眼P鏡給出的難度系數是0.99，但是它的計算量太大太復雜了。正是因為它的計算過程太過妖孽，所以孔書成不得有一絲的馬虎。

　　此刻，他就像是個拆彈專家，正一絲不茍地趴在一顆敏感度極高的定時炸彈上，稍有不慎，就會血肉模糊，前功盡棄……

　　望月亭周圍，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他們三個人做題。

　　大約四分鐘后。

　　終于，有人Hold不住了。

　　董洪明雙拳用力一捶計算器，仰天長嘯：“啊……這題，我之前是做過一遍的，可我還是做不出來啊，這個計算量，實在太大了！！！”

　　他滿頭大汗，拿起試卷，萬念俱灰地沖夏金峰老師搖了搖頭。

　　意思很明顯：臣妾做不到！

　　夏金峰拿過董洪明計算出的結果看了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夠算到這一步，已經很強了！”

　　夏老師這么一說，所有人心中，都有逼數了。

　　原來，這道“世上最賤的數學題”，它之所以賤就賤在，即便是你曾經做過它，也未必能夠重新再做一次。就像是有些女孩，即便是你曾經翻過她的牌子，也未必能每天帶她回家。

　　這道看似“初中生調調”的方程式，即便是在有計算器協助的情況下，要想在短時間內出結果，幾乎都不大可能。何況，只是單獨作戰。

　　賤題之難，難于上青天。

　　董洪明終于扛不住了，他知難而退，放棄了這道附加題。

　　孔書成還沒有放棄。

　　寧采臣也沒有放棄。

　　之前的“三國殺”，只剩下“絕代雙驕”之間的PK。

　　兩個人，都來自東饒市。

　　兩個人，都彼此尊重和欣賞對方。

　　但是此刻，總要有一個人，成為真正的王者。

　　寧采臣抬頭看了看孔書成，然后微微一笑：“孔仙人，沒想到，你也挺能堅持。”

　　說這話時，寧采臣感覺已經勝券在握了。

　　作為綜合營王中王的存在，寧采臣擁有超強的對復雜數字計算的敏感力，他能夠完整地背出小數點后5000位圓周率，也一定能夠用正確的方法，將眼前這道“史上最賤的數學題”解出來。

　　他已經漸入佳境了。

　　孔書成一直沒有說話，甚至也沒有抬頭去看寧采臣。

　　他始終認為，真正的戰斗，往往只是一個人的戰斗。

　　戰勝自己，戰勝心魔，戰勝浮躁，戰勝過往的一切。

　　就像清華教授劉瑜老說說的那樣：一個人，就像是一支隊伍，要學會對著自己的頭腦和心靈招兵買馬，不氣餒，有召喚。

　　山峰上，亭臺中，清風不識字。

　　孔書成，寧采臣，決戰紫禁城。

　　約摸八分鐘后。

　　正當，所有人屏住呼吸，靜靜地看著他們倆認真做題的時候，寧采臣突然將手中的筆和計算器放下，長吁了一口氣，然后沖夏老師說道：“老師，我解出來了！”

　　夏金峰：“……”

　　所有人：“……”

　　大家齊刷刷地沖過去，正要看個究竟的時候，孔書成也嗖的一下站起來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附加題的試卷，對折起來后，闊步走出了望月亭。

　　夏金峰：“孔書成，你這是要放棄了嘛？”

　　孔書成：“不，我要去找第11個目的地。”

　　夏金峰：“這么說，你也算出來了？”

　　孔書成點了點頭：“是的。一分鐘前，我就算出來了。只不過，我又驗算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