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范成大的死忠粉

　　辦公室里，咖啡濃郁，奶香四溢。

　　龍飄飄和孔書成，面對面地坐著。

　　她那令人琢磨不透的眼神里，一半是對孔書成的贊許，一半是對孔書成的懷疑。此刻，孔書成手里正端著那杯溫熱的奶香咖啡，他雖故作鎮定，但卻又感覺如坐針氈。

　　如果要用一句話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那將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就這樣被龍飄飄死亡凝視了數秒之后，孔書成不想束手待斃，他想絕地反擊。

　　“老師，您應該不會是在懷疑，我是靠舞弊才拿了滿分的吧？”

　　他這么一說，旁邊的范小軒也警覺地偷瞄了一眼帥氣的小哥哥。可是，從小哥哥那張善良的臉上，范小軒也沒有看到任何有關“欺騙”的訊息呀？

　　哼！肯定又是媽媽在冤枉人！

　　媽媽總是喜歡無緣無故冤枉人！

　　之前，范小軒考滿分的時候，媽媽也冤枉她是偷看了答案！

　　知女莫若母，龍飄飄隔著孔書成，瞪了范小軒一眼，并且不無警告地說道：“范小軒同學，請你安心做自己的作業，不要偷聽大人的講話。”

　　“哼！哥哥是大人，那我也是大人！”

　　范小軒企圖極力反駁，但最終還是被母親那嚴厲的眼神給壓制住了。

　　雖然為小哥哥打抱不平，但范小軒還是只能乖乖地繼續寫作業。

　　龍飄飄瞪了女兒一眼后，立刻又陰轉晴地對孔書成笑著解釋道：“不不不，書成，你不要誤會老師剛才的話了，老師只不過是對你的滿分成績，感到有一些吃驚。其實，按照你過往的成績來看……”

　　“老師，我最近每天都在爆肝，所以才能考滿分的。”

　　“抱桿？抱……什么桿？”

　　“哦，沒什么，我的意思是說，我每天都背誦古詩到很晚的。”

　　“嗯，這個我也知道。”

　　“老師，您要是真的不相信，您也可以考一考我，您這里不是也有一本唐詩宋詞鑒賞辭典么？”

　　孔書成突然站起來，用手指了指龍飄飄書架上的那本唐詩宋詞鑒賞辭典。

　　到了這個時候，孔書成也打算豁出去了。

　　還是魯迅先生那句話：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龍飄飄是作為本次“市長杯”古詩詞大賽的四中參賽隊的全權負責人，孔書成如果不能徹底打消她的疑慮，那么以后的路或許會越來越難走。換句話說，只要龍飄飄對他還存有疑心，那么即便是孔書成考了海選第一，即便是他拿了滿分，也極有可能會被龍飄飄給臨時替換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次，孔書成必須要用實力證明自己。雖然，他有些底氣不足，甚至有點兒像是在演“空城計”，但他必須跨出這一步，他必須取得龍飄飄的絕對信任才行。

　　而且，這幾天來，孔書成也一直都在認真背誦那本厚厚的唐詩宋詞鑒賞辭典，雖然以他目前的知識儲備，或許還不能和馮堂、沙沫、周落霞相提并論，但已經遠遠地超過了大多數人。如果足夠幸運的話，只要龍飄飄挑選到他比較擅長和熟悉的宋詞部分，那么他的勝算就更大了。

　　龍飄飄抬頭，認真地看了孔書成一眼。

　　她從孔書成的眼神里，看到了些許堅定。

　　“很好！書成，既然你這么有信心，那老師就再來考一考你。”

　　說著，龍飄飄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站了起來，她闊步走向書柜，然后將那本厚厚的已經蒙上了一層灰的唐詩宋詞鑒賞辭典取了下來。

　　“……”

　　孔書成沒說話，但心率明顯在加快。

　　龍飄飄戴上眼鏡后，輕輕地翻閱著那本厚厚的辭典。

　　翻著翻著，她就在辭典的中間部位停住了。

　　目測，應該就是宋詞部分了。

　　孔書成假裝撓了撓頭：“老師，宋詞部分，我可能還不是太熟。”

　　龍飄飄微微點頭，疑是笑里藏刀地說道：“沒關系，老師也不會挑太難的。”

　　數息后。

　　她鎖定了一首“不太難”的詞，嘴角微微一揚：“書成啊，你就給老師說說看——‘隔煙催漏金虬咽，羅帷黯淡燈花結。’這句話，到底是出自哪一首詞。其中，‘金虬’這個詞，又是什么意思呢？

　　龍飄飄問完之后，自鳴得意地望了孔書成一眼。

　　孔書成十分隱蔽地長吁了一口氣。

　　真是巧了。這題，他還真會。

　　他抿了一口咖啡，然后不緊不慢地回答道：“老師，您剛剛問的這句話，應該是出自于南宋詩人范成大的憶秦娥，其中，您剛才講的‘金虬’二字，應該是銅龍。古代的銅龍，指的就是水漏器滴口龍頭。隔煙催漏金虬咽，這句話的字面意思，說的是‘隔著霧氣傳來了銅龍滴水如嗚咽船的聲音。’”

　　話音剛落，坐在一旁寫作業的范小軒立刻就興奮地鼓起掌來：“哇塞，哥哥你好厲害哦，你居然連這首詞都會啊。我媽媽平時，也很喜歡這首詞的。”

　　孔書成笑而不語。

　　他之所以能夠熟練地背出了這首詞，并不是代表他就已經吃透了的全部的宋詞。只不過，他為了預防龍飄飄的故意刁難，早就將所有關于“范成大”的詩詞，全都背的滾瓜亂熟。他也早就知道，作為中文系畢業的龍飄飄，一直以來都十分偏愛范成大。

　　要不然，她怎么會將兒子的名字，也取成“范大成”呢？

　　愛的越深，學的越認真嘛。

　　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別人是專業治腳氣20年，孔書成是專業背誦范成大2天了啊！

　　就算龍飄飄心機再重，她還是改不了追星的執念啊。這就好比是，她因為太喜歡龍飄飄的歌曲，所以就會死亡循環地播放那首美酒加咖啡，她不管別人愛不愛聽，她也不管別人聽多了會不會膩。反正，她就是要聽！

　　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喜歡范成大的詞，甚至還要勝于喜歡龍飄飄的歌。

　　………

　　“沒想到啊，書成，你居然連這個都會？”

　　因為興奮，龍飄飄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后，房間里彌漫著的奶香味似乎變得更加濃厚了。

　　孔書成：“嗯，范成大的詩詞，我也不是太熟。”

　　“書成，你這就有點兒謙虛了啊。”

　　龍飄飄說話間，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孔書成。

　　此刻，她的目光里，明顯少了幾分質疑，而多了幾分贊許：“書成啊，我剛才是沒想到，你連這個都會。要知道，這首詞可并不是范成大的代表作哦。之前，我還問過好幾個高二0班的同學，他們都表示沒聽過這首詞。沒想到，你居然連這個都會。看來，老師以前真的是太小看你了。看來，你能夠拿到本次校內海選的第一名，果然也是實至名歸啊……”

　　“多謝老師夸獎。”

　　“不行，不行，難得今天這么盡興，我就再考你幾首吧！”

　　“……”

　　孔書成表面上微笑，內心已經在滴血了。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國產007里的周星星，身上只穿著半件改造過的西服，西服里面還戴著一條用紙畫的彩虹領帶，只消一個小小的華麗轉身，他立刻就將原形畢露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