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日,驚蟄。
大漠,風動,黃沙揚起,迷亂人的眼。
在黃沙中有匹瘦馬,從東邊來,一路向西而去。
馬上坐著個披頭散發的男人,后面還馱著個暈過去的少年。
男人是抱著某種希望來的,這黃沙并不會讓他感到痛苦,而暈過去的人更是不會有痛苦的。
唯一苦的只是匹瘦馬。
終于,瘦馬可以歇息了。
“你來了!”
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門口喊道,他的頭發雖然扎成髻發,但依舊顯得有些凌亂,凌亂中還有些蒼涼意,和這大漠很像。
他是歐陽鋒。
“嗯,我來了。”
瘦馬上的男人應著,翻身下馬,他叫做黃藥師。
兩個男人的眼睛都很渾濁,像是這些年經歷在他們身上的事情的倒影。
“這位是?”歐陽鋒說道,用在意又不在意的語氣。
“路上撿的一個少年。”
“不是女人,你竟然也會救?”
“那是因為第一眼我以為他是個女人。”
歐陽鋒再看去,那個昏倒的少年是一個難得的美少年,第一眼瞧過去,確實會覺得他比世上的大多數女人還美。
美而不陰柔。
“所以你打算怎么處理他?”說這話的時候,歐陽鋒已經來到了黃藥師的身邊,接過了他手中的一壇酒。
每年的這一天,黃藥師都會找歐陽鋒來喝酒。
“所以我把他帶到了這里。”黃藥師扛著美少年走進了歐陽鋒住的小屋。
小屋的顏色和這大漠的顏色是一樣的,一樣的蒼茫。
歐陽鋒是一個殺手中介,生意嘛,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只是個營生。
“你知道,我解決麻煩的方式一般都很直接。”歐陽鋒一邊向碗里倒酒,一邊掃了眼旁邊躺著的少年。
“而且…”
“咳咳咳!”歐陽鋒的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給打斷了。
好難受!
樂喧艱難的睜開了眼睛,不再是一望無際的黃沙和天空,是土黃色的天花板。
我得救了嗎?
如果不算暈倒的時間,他來到這個世界才五天,第一天初識這個世界,第二天被人販子抓走,第三天逃出來,第四天和第五天在大漠上求生。
不過誰知道是得救了,還是入了另外一個魔窟呢?
這樣想著,樂喧艱難的偏了偏頭。
他看到了兩個坐著喝酒的男人,這一眼讓他瞳孔猛縮,顯然是驚訝極了。
這兩個男人的面容樂喧實在是太過熟悉了,赫然就是他原來世界中兩位天王級別的演員。
世界上沒有那么巧的事情,思緒百轉之間,他已了然,自己應該穿越到了某部影視作品中了。
可是…這是什么樣的影視作品呢?
樂喧不太關心娛樂圈,但是也知道兩位中的一位英年早逝,所以這部影片肯定是一部老片。
搜索記憶,完全找不到相關的信息,或許自己沒有看過。
“你似乎很驚訝?你認識我們?”
“不認識,只是覺得在哪里見過。”
樂喧一邊說著,一邊艱難的撐著自己身子坐起來。
“在下樂喧,敢問兩位尊姓大名。”
樂喧已經知道這是古代,而且似乎是一個俠客世界。
“歐陽鋒。”
“黃藥師。”
兩人只是簡單的說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卻在樂喧的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射雕英雄傳中人物,而且還是這兩位扮演的,樂喧知道的影視作品只有一部,東邪西毒!
一部由超多影帝影后主演的經典老片,只是…
知道又怎么樣?樂喧只是聽說過,并沒有看過啊!
而且樂喧還知道,這部電影的劇情與他熟知的射雕英雄傳根本太多的聯系,所以,對于后來可能發生的事情他更是一無所知。
思緒再一轉,他已釋然,知道又怎么樣,不知道又怎么樣,總得走一步看一步的。
“多謝兩位救命之恩。”樂喧拱了拱手。
“不,是他救的你。”歐陽鋒喝了口酒。
“這里可不是我家。”黃藥師同樣推脫了樂喧的謝意。
欠別人固然麻煩,但對于有些人來說,別人欠自己同樣麻煩。
沉默,沉默中響起了倒酒的聲音,歐陽鋒倒了一碗酒,遞到樂喧的眼前。
樂喧遲疑了下,接了過來。
酒是糧**,不管這句話對不對,它總歸是能解渴的。
“喝了這碗酒,你就回家去吧。”歐陽鋒很認真的說道。
樂喧端著碗的手顫了一下。
家?每個人都有家,可是自己的家在哪里呢?
在遠處,在遙不可及的遠處。
還能回去嗎?
“怎么?遇到麻煩了?”
歐陽鋒說著,臉上掛著一種若有若無的笑。
“家破人亡?又或者身負血海深仇?”
“你運氣其實很不錯,我就是專門幫別人解決麻煩的。”
“或許你只需要隨便給一點銀兩,你不想再提的那些事,不想再見的那些人,都可以消失。”
“你…盡管考慮一下吧。”
說完,歐陽鋒繼續喝自己的酒,黃藥師在旁邊沉默,很認真的喝著自己的酒。
樂喧也沉默,只是時不時的發出喝酒的聲音。
外面的風在呼呼的響著,屋里的人,人的心,隨著風在飄動。
終于,樂喧的一碗酒喝完了。
“你是一個殺手?”樂喧問歐陽鋒道。
“不,我是一個殺手中介。”歐陽鋒回答。
“我想留下來。”
“呵,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一個善人。”
“我可以幫你殺人。”
歐陽鋒放下了手中的酒碗,很認真的打量著樂喧。
“你也應該知道,殺人并不簡單,或許你會死。”
“我不怕死。”樂喧說道。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為什么要活著,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可以去。
所以,他決定干脆就留在這里。
歐陽鋒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拿起酒壇,給樂喧再次倒滿了一碗酒。
“你要是想送死的話,我也是沒有什么意見的。”
“多謝。”樂喧喝了一口酒。
風依舊在吹,吹得屋子里好安靜,三個男人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偶爾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