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別山,你也是飽讀詩書!怎么可以為武夫張目!現下武人勢大,你為國事委曲求全,吾不在意!然你怎么可以為其行強詞奪理,橫加解釋,此非忠臣所為!”
“吳長聲,吾是怕你做了秦檜才好言相說!你若是再執迷不悟,國事遲早會被爾等葬送!”
“你怎可將吾比作秦檜!吾要與你割袍斷義!你是被那個武夫蠱惑了,是不是想要依附與他,謀個開國功臣?爾乃文人之恥!”
吳貞毓和張同敞這兩位大明朝的肱股重臣,此刻吵的不可開交。原因是吳貞毓來重慶之后,單獨找張同敞談話。談話的內容自然是李振新是否是忠臣,其在陜西目前的推行的新政有違傳統,并且損害讀書人和士紳的利益。老吳建議張同敞要想辦法架空夏國公的權利,盡快讓陜西成為文人掌權的地域。結果兩人因此不和,當場吵了起來。
“你口口聲聲說文武之別?你可知道,所謂的文武真正分別在哪里?我告訴你,庸碌無為、鉆營朝堂、黨同伐異、抱殘守缺就是爾等文人,謀國破局、戡亂救民、獨撐大局、勠力伐賊皆是我等武夫。你說我依附他人,笑話!我與李邦德是君子之交,光復江山、救民與水火是我們一致的目標!你吳長聲國難以來是為國朝是守了一城之地?還是為百姓謀了一粟之利?你甚至還不如城外那些,擁兵自重的軍閥!就說孫賊,雖然挾帝自重隔絕中外,但人家起碼能為你等謀一處容身之所。離開他們,你能為陛下謀一寸立錐之地嗎?口口聲聲,忠貞體國!全靠一張嘴嗎?如今這天下,誰阻止你聚兵伐賊了?但那個你嘴中的文人干成這事了?救亡圖存,不是靠嘴,靠玩政治手腕,就能行的,要有真本事!”
張同敞對著吳貞毓就是一頓狂噴,把他近幾年和李振新交流之后形成的新思想,全噴了出來。如今的張同敞對吳貞毓,這種不思進取的傳統文臣是一點也看不過眼。至于文武之別,他現在很認同李振新給的定義。
小李同志在穿越之后,經過這幾年的實踐,悟出了一個道理。歷史上所謂的以文治武,表面上看是文臣打壓武將,是一種職業分工的歧視。但真正的內核是業務派和行政官僚派之間話語權的爭奪。
這兩者之間并不單單是職業身份不同,最重要的是能力認定體系不同。不管是任何朝代,只要是有戰事的情況下,一線武將就必須憑業務能力安身立命。
武將即使是憑著出身坐上了那個位置,但想在戰場上立足靠的還是實打實的本事。這就好比后世公司中的業務銷售經理,沒有那個公司的業務銷售經理純粹靠內部關系和混日子就能坐的穩!說白了衡量標準不是自己內部玩的,敵人和對手就是天然的尺子。
文臣的能力是靠上邊的人分豬肉來判定的,具有很強的主觀性!即使是搞出一套看似公平的科舉體系,也無法擺脫個人喜好這個桎梏。只要上邊的人滿意,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朝堂的斗爭,就是一套內部傾軋和妥協。通過這種方式勝出的人,對平臺的依賴性很大,獨立生存、破局的能力不夠。
這些人的好處是管理起來容易,高層長久把持既得利益操作起來也方便。大明的武將真的在朝堂沒有話語權嗎?這個不全是如此!比如武將出身的勛貴們并非一點話都說不上!可對以文治武這事,卻沒有任何想要反制的想法!原因是他們同樣需要這個體系來維護自身利益,純粹靠業務能力,勛貴和將門子弟未必能出頭。
文臣中靠個人能力,打破慣規則的人同樣不受待見。明朝后期那幾個戡亂的文臣,沒一個有好下場的。位置越高掣肘越大,最后都被自己人給坑死了。
這些人同武將有一樣的毛病,桀驁不馴,勢大難制,不好管控,獨立生存能力強。比如洪承疇換了一個平臺,人家還是風生水起。其他的那些行政官僚,投清的不在少數,可那個混出了名堂?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張別山你辱人過甚!我跟你拼了!”吳貞毓被刺激壞了,整個人都是顫抖的,他準備和張同敞直接開干!
“吳長聲,你別惱羞成怒!要是不服,就用事實證明給我看!李邦德現下將一府之地,交與你等!有本事就靠這一府之地,為大明中興做點事!”
“巧舌如簧!重慶府彈丸之地,如何可以作為江山中興之基?”
“呵呵,我告訴你!當年的李邦德不要說一府之地了!就是連一座小城都沒有,其起家之時,手下兵不滿百,四周皆敵。你現在有一府之地,還覺得不夠?南北直隸的地方大,有本事去拿!”
“張別山,你看著!既然李邦德一介武夫能做到,吾也能做到。你給那武夫帶話,只要將重慶府全權交到朝廷手中,這次和外藩的集議,就全由他操弄!不過有一條,帝室安危要有保障!絕不能讓孫賊隔絕中外!”
簡單的一次見面居然有這個收獲,張同敞這嘴炮能力不弱啊!本來李振新以為和吳貞毓的溝通會很費勁,有些主張他未必能同意并配合。可沒想到正式的商談還沒進行,老張和人吵了一架就把底線給定下來了,這很令人意外。
定下底線就好辦,國公爺親自出面和首輔的談話非常輕松友好。人家就兩個底線,重慶府徹底歸朝廷,帝室要保有一定的自由度,不能讓孫可望徹底挾持。剩下的事你自己看著辦,軍閥們如何協調就看你的本事,只要結果能達到要求就行。
現在對重慶歸屬有異議的就剩下三方了!夔東方面訴求很直接,重慶不能歸吳三桂,也不能歸西營。吳三桂就比較麻煩,人家就想要一個出川的通道,不然被幾家敵對勢力圍著很沒安全感。孫可望這邊既想要染指重慶府,又要控制帝室,恨不能所有便宜他都占了。人家的理由也很充分,由秦王帶兵入駐重慶拱衛帝室和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