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蔡致良去公司的路上,終于從廣播中聽到了那首千千闕歌,而那首夕陽之歌,也因為英雄本色的緣故,已經送給了梅艷芳,因為如果給其他人的話,肯定是無法滿足左右互搏的惡趣味。
“等溫總他們幾個到了,先請他們到會議室。”蔡致良吩咐了一句,而后先去處理近一周以來積累的業務。
“好的。”至于是哪幾個人,都是韋敏通知的,自然不用蔡致良再多說什么。
近一周沒發生什么大事,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黃玉朗經過近半年的抗爭,還是向現實妥協了,同意交出手里的股份。現在明秀報社就等購入這四成的股份,而后發起全面收購,好最終借殼上市。
陳強與鮑國威,曹錦嶺,李桂龍等人經過數輪的討論,蔡致良也曾于年后參與過一次,遞交了股票分配的最終方案,這一部分股票將占據明秀報社借殼上市之后股票的10,其中陳強的最多,占到了2.5。
還有廖成凱的通報,電子廠的各種設備安裝進展順利,將于本月21日開車調試,已經邀請了德州儀器的專業團隊,確保萬無一失。而顧遠德的報告依舊,也有好消息,就是金河德州電子公司的研發隊伍又壯大了不少,只是一些科研機構難免有些怨言罷了。
沒多久,韋敏便過來通知,溫國良、王志強與朱宇文都已經到了。
蔡致良隨即起身期望會議室,徑直問溫國良:“你這邊調查的是什么結果?”
“還是先讓他們說吧。”溫國良指著朱宇文和王志強,道:“他們掌握了那個人殺人的證據。”
蔡致良遂看向一旁的王志強和朱宇文。
王志強道:“當日接到你的電話之后,便同阿文商量,以小道消息的名義,讓下面的小報記者,偵探,還有道上的朋友予以確認,結果東亞銀行那邊確實一點動靜都沒有。不過確實打探到一件意外的消息,大概81年的時候,黃彪手下的一個馬仔失蹤,最后在新界的一口井里出現,后來成為一樁無頭公案。”
港城雖然不大,卻也是每天都可能有馬仔失蹤,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也談不上什么有用的消息。
“據阿來講,就是提供消息的小報記者,這個馬仔是被黃彪滅口的,具體動手的人就是顧長亮,他們之間早就有聯系了。”
蔡致良問道:“這個阿來和那個被滅口的馬仔是什么關系,可信度有多高?”
朱宇文道:“他們堂兄弟,阿來說他堂兄發現了黃彪和顧長亮通過外匯洗錢的秘密,才被滅口的,而幫助他們洗錢的,就是前些天同黃彪聯系的東亞銀行的交易員。我確認過,阿來確實有個堂兄被沉井了。”
“之前報告東亞銀行準備聯合黃彪擠兌恒隆銀行的消息,是不是也是這個阿來報告的?”如此一來的話,這消息十有八九也是假的,只是有人想利用蔡致良一干人為他報仇而已。
“那倒不是,傳遞消息的是一個被我們買通黃彪的馬仔。”朱宇文道:“阿來應該沒有這么高明的手段,應該是在我們大肆調查這個消息的時候,看到了復仇的機會而已。”
“能有什么機會,七八年前的案子,要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什么也做不了,更別說這只是他的一面之詞。”這是一個意外的好消息,但沒有證據,也就是個悲劇故事而已。
朱宇文道:“阿來手里有些證據,我也看過了,還是有機會釘死顧遠德和黃彪的。”
“既然有證據,阿來又矢志復仇,為什么不交給警方呢?”
朱宇文道:“阿來的大伯曾經向警方提交過證據,經過調查后指向顧長亮的馬仔,只是這個馬仔突然失蹤了,證據在警局也被毀了,后來也就不了了之了。而從去年開始,那個失蹤的馬仔改名換姓之后又回來了。”
“明白了。”蔡致良點點頭,沒有說什么,道:“他們說完了,該你了。”
溫國良道:“之前您讓我調查擠兌恒隆銀行這件事,是否真實,我覺得這并不重要,關鍵是能否通過這件殺人的案子,將東亞銀行牽扯進來。”
“怎么說?”
“如今盯著海外信托銀行的,不止我們這一家,恒生銀行,國浩集團,南洋商業銀行,華人銀行,東亞銀行都有這方面的意向。但是其中我們真正的競爭對手,其實只有東亞銀行一家。”
溫國良分析道:“這些銀行之中,華人銀行同海外信托銀行的淵源最深,原本就是海外信托銀行的一部分,于前年出售給中國華潤,與南洋商業銀行一樣,都是中資背景,而恒生銀行屬于匯豐一系,這也是如今香港銀行界兩強并立的格局。為了平衡這兩大銀行集團的勢力,站在政府的立場上,必然希望引入第三方勢力,如此一來就剩下國浩集團,東亞銀行與恒隆銀行三家,其中以東亞銀行實力最強,國浩集團旗下的道亨銀行同恒隆銀行相當,所以只要東亞銀行出局,以金河投資的實力,正面擊退國浩集團不在話下,而且之前成功收購恒隆銀行,也能加重我方的砝碼。”
“照你這么說,我們同東亞銀行的交鋒是必然的了?”
溫國良點頭,道:“是的。”
蔡致良習慣性敲擊桌子,思索片刻,道:“真是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你們就沒有想過,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陷阱嗎?”
蔡致良嘆了口氣,感覺這事真是順利的有些出乎意料,以至于都有些懷疑,仿佛之前的種種難處都像是一個笑話。
去年的時候,蔡致良嫌棄蔡明樂等人的手法太過粗糙,以至于半年的時間依舊沒能搞掉顧長亮,甚至一度希望重操舊業。現在,仿佛一切都已經迎刃而解了。
話說回來,這年頭誰也不是傻子,溫國良能想到的,東亞銀行會想不到嗎,甚至還有國浩集團。說不定是東亞銀行故意賣了個破綻,就等著你往里鉆,只要最后證明子虛烏有,那么恒隆銀行就得因為自己的惡劣行徑提前出局,也說不定是國浩集團的一石二鳥,直接將兩個競爭對手掃地出門。
誰又說的準呢?
朱宇文道:“阿來當小報記者都已經三年了,被奇匯收購也不過大半年的事情,總不能三年前就開始布局吧?況且這些事實也是做不了假的。”
“這種事情本就是有真有假,要不然如何取信于人。阿來或許有個堂兄被害了,但是你們調查過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嗎,這么短的時間肯定是沒查清楚的。”蔡致良自說自話,道:“還有件事情,我們得搞清楚,不論是1981年的時候,還是現在,顧長亮明面上都是四平的人,底下的兄弟涉及命案,責任最后有誰來扛啊,是顧長亮嗎,那就不一定了,可能是我三叔,甚至方健霖,還有可能是躺在監獄里的雞頭寬,說不得整個社團都能被一勺燴了。”
王志強道:“如此一來的話,被我們收買的阿坤,也是靠不住的,有可能也是黃彪使得反間計。”
“查一查總歸是沒有壞處的,阿坤又是消息的源頭,只要證明他不可靠,我們就得從長計議了。”蔡致良隨即吩咐道:“阿文,你先穩住那個叫阿來的,爭取一點時間。”
“好的,我會讓他相信的。”朱宇文一想到自己的第一次亮相有可能搞砸,恨恨地說道。
“我會同阿和,還有雞頭寬談,如果是針對整個社團的,總會有些蛛絲馬跡…”王志強道:“還有顧長亮,說不定我們還是坐在一條船上的。”
聽到王志強的分析,眾人看向蔡致良,都知曉顧長亮與蔡家的恩怨。
蔡致良點頭,道:“如果真到那一步,我會保他下半輩子,兒孫滿堂,富貴無憂。”
“那就好辦了,一周之內給你消息。”王志強也是發狠了。
蔡致良看向一旁的溫國良,道:“該怎么做,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溫國良道:“您放心,我在司法界也是有些朋友的,好長時間不見,聚一聚也是好事。”
“另外一件事,從現在開始,籌備恒隆銀行上市,先從股市融一部分資金,就算是同東亞銀行正面交鋒,我們也能穩占上風。”蔡致良道現在有這個自信。
計劃了這么長時間,沒想到等來的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對于蔡致良本人來說,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對于剛剛穩定下來的茶樓街,卻無疑又掀起了一陣疾風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