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被厚重的窗簾阻隔在外,一片昏暗的臥室內,蔡致良緩緩睜開一只眼,翻轉著僵硬的身子,緊了緊身上的毯子。
雖然已經是夏天了,但是被空調吹了一夜,還是有些冷。
“你醒了?”
“嗯。”蔡致良打了個哈欠,問道:“幾點了?”
“啊,你說什么?”崔芳華關掉隨身聽,接著問道。
“幾點了?”蔡致良伸展身體,坐了起來。
“不到十點,午飯還早,你要不再睡會兒。”
“不睡了。”昨晚蔡致良回來的晚了,崔芳華已經睡了,迷迷糊糊中辦事總不是很順利,到現在還有些不舒服,“你最近忙什么呢?”
“還能忙什么,聽聽音樂,看看電影。”崔芳華抱怨道。
“不至于吧,我改天去公司看看。”蔡致良只聽說了胡金銓的事,其他事也沒有在意,因為在他看來,如今的電影市場不缺少機會,崔芳華應該不缺少角色才對。
崔芳華隨即遞過一份報紙,問道:“昨晚怎么沒有看到你?”
東方日報的報紙,頭版果然是關于《阿郎的故事》,標題是:阿郎的故事——父親節不可錯過的電影。
文章的結尾,是對下一部電影的疑問,自然少不了昨晚蔡致良一行五人,從電影院出來的照片,雖然不是很清晰。
“我昨天下午就過去了,一直在影院二樓,先是陪我三叔敘話,隨后便與王京聊天,一直聊到半夜。”蔡致良抖抖報紙,“最后還被東方日報的記者拍到了。”
“記者說,你們在策劃新電影?”
蔡致良看了崔芳華一眼,起身穿衣,道:“是有這么回事,不過明年暑期才上映,有你的角色。”
崔芳華也是點到為止,一邊拉開窗簾,讓陽光照進客廳,一邊問道:“中午吃什么?”
蔡致良想想,道:“隨便吧。”
“你這要求太高了,那出去吃?”世界上最簡單的午餐,叫隨便,而與此同時,最難烹飪的午餐,也是隨便。
蔡致良忙擺手,道:“這么熱的天,冰箱里有什么就吃什么,下午還要去趟公司。”
“冰箱里什么都沒有,我還是打電話叫餐吧。”崔芳華說著便開始打電話,顯然熟練的很。
“也好。”蔡致良沒有反對,開始洗漱去了。
吃過午餐,蔡致良便開車去公司了。這幾天,由于帕塔回泰國去接家眷,蔡致良只能自己開車。
從臺灣回來數日,楚天行已經催促了幾次,有些緊急的文件需要蔡致良簽字,不能再拖下去。
“你跟那些泰國人談的怎么樣?”
楚天行笑道:“他們本就是來找投資的,我們這么湊上去,焉有不成功的道理,他們還邀請我們去泰國考察。”
蔡致良抬頭,問道:“什么來頭?”
“采礦,橡膠,還有地產,主要是這三樣。”
“采礦,泰國有什么礦產?”蔡致良有些好奇,橡膠和地產還好,不記得泰國有什么礦產。
楚天行道:“錫礦,泰國目前勘測的儲量,有100多萬噸,自六十年代以來,錫礦出口便是泰國經濟的支柱。礦區位于泰國南部,之前已經有十余年的開采史,前幾年因全球錫價暴跌而停產。現在,隨著全球經濟形勢的好轉,錫礦需求的攀升,錫價開始回升,雖然還遠遠不能與高峰時相提并論,卻也算是一個積極的信號,錫元集團決定擴產,并更換設備,優化采礦技術。”
既然說起了錫礦,楚天行便為蔡致良介紹了最近十年,錫礦市場的形勢。
1956年,英國錫主產區Cornwall地區的生產廠家聯合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和南美一些國家的生產廠家成立了國際錫協會。其成員國的錫產量占據全球90%以上,處于絕對的壟斷地位。70年代中期后,在國際錫協的人為操縱之下,國際錫價一直居高不下,在20000美元/噸至25000美元/噸之間徘徊,這是錫礦的最好時代。
進入80年代,隨著鋁合金和塑料開始大量應用于包裝工業,錫的消費量逐年減少。國際錫協依舊采用操縱手段,通過在倫敦金屬交易所大量買入,人為地維持高價。這時,國際一些大炒家——歐美基金開始大量拋空倫敦金屬交易所的錫。從80年代初到1985年10月,基金和國際錫理事會經過多番激烈的爭奪,沒有分出勝負。期間,基金把價格從25000美元/噸打壓至20000美元/噸左右,國際錫理事會又從20000美元拉升至23000美元。隨后基金再次從23000美元打壓至18000美元左右。隨后雙方在20000美元上下展開了激烈的爭奪。
1985年10月,國際錫理事會成員國終于潰敗,其大量多頭隨著價格的直線下落而崩盤。但是,由于他們宣布政府行為不可抗力而拒絕履約,導致各代理經紀公司損失慘重,損失金額高達數十億美元,倫敦金屬交易所也被迫關閉錫交易,錫價一路下降至4000美元每噸,僅為高峰時的六分之一。
在錫生產國協會的協調下,從1987年初開始,錫價開始緩慢上升,目前已經恢復至7000美元。
聽完楚天行的介紹,蔡致良道:“既然決定投資泰國,那就趕早不趕晚,你帶人盡快過去一趟,能否拜會一下那幾位總理候選人,試探一下他們對外資的態度。至于錫礦的投資,還是慎重,先做個評估。”
“我盡快安排。”
“帕塔回泰國接家眷,你要是安排在這個月的話,可以讓他給你們當向導,也可以給你當個保鏢。”蔡致良提了一句之后,問道:“趙志遠還沒有消息,這都已經一周了?”
第一批服飾抵達意大利之后,趙志遠便前往意大利,交付本批訂單的同時,就下半年的訂單進行談判,并詢問阿爾薩斯公司是否有出售股份的意向。
“有消息了。”楚天行道:“阿爾薩斯公司的老板邀請您往歐洲一行。”
“這么快就談妥了,趙志遠速度不慢呀。”這讓蔡致良有些驚訝。
“沒有談妥,只是趙志遠提過這件事之后,阿拉亞,就是阿爾薩斯公司的老板,約您前往斯圖加特,您明天,最晚后天就得動身。”
阿拉亞,全名就是阿拉亞阿爾薩斯,公司就是以家族的姓氏命名的。
“沒談妥,我去做什么呀?”蔡致良頓時失去了興致,難不成還讓他親自去談,要趙志遠何用。
“再說了,為何這么急迫?”
趙志遠道:“阿拉亞約您看球賽,意大利足球隊對戰蘇聯足球隊。”
“我想起來了,斯圖加特在德國,聯邦德國。”蔡致良點點頭,想起來這事。
今年是歐洲杯之年,東道主是聯邦德國,此時的德國還分為東西兩個國家,聯邦德國和民主德國。
“是聯邦德國的斯圖加特,歐洲杯半決賽在那里舉行。就在今天的凌晨時分,歐洲杯已經決出本屆四強,分別是東道主德國,意大利,蘇聯和荷蘭。在斯圖加特的內卡河體育場,爭奪決賽名額的兩只球隊,便是蘇聯和意大利。”楚天行笑道:“趙志遠到意大利的時候,阿拉亞就已經前往德國了,他當時還不得不跑了一趟科隆,陪阿拉亞觀看了小組賽。”
“這個鬼佬,他倒是好興致。”蔡致良冷哼一聲,道,“那我去做什么,就為了跟這幫意大利佬看一場球賽?”
楚天行道分析道:“關于我司有意收購阿爾薩斯公司的股份,趙志遠已經通過他們那個銷售總監傳達給阿拉亞先生,此時約您見面,應該是有所傾向了,我認為是向好的一方面。”
“我沒有問你怎么看,而是趙志遠怎么說的,他不是已經陪那個阿拉亞看過一場球賽了嗎?察言觀色總還是會的吧,總得有個結論不是。”蔡致良嘆了口氣,道:“他就在阿拉亞身邊,旁敲側擊也有個轉圜的余地,我跟阿拉亞一見面,成功與否,就是最終的結局了。”
“那就讓趙志遠在談談,就跟阿拉亞說時間太緊了來不及,也省得阿拉亞坐地起價。”楚天行問道:“就讓趙志遠把時間往后推一推,您覺得呢?”
蔡致良思索片刻,道:“我想想…”
蔡致良起身在辦公司踱步,半晌才道:“算了,既然阿拉亞有這個興致,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正所謂禮下于人必有所求,而有所求,就不要顧忌面子了。就走一趟斯圖加特,就明天,你定一下明天的機票,再安排幾個人隨我一起去。”
蔡致良也想等一等,但是總歸是不太放心趙志遠,也不知道關鍵時刻能不能指望的上。
楚天行這下可為難了,該如何安排隨行人員呢,遂試著問道:“您覺得朱國信怎么樣?”
蔡致良想想,就有些印象了,問道:“就是去年鄭一鳴從新鴻基請過來的朱國信?”
楚天行道:“是他,我看過他的簡歷,有收購方面的經驗。”
“行,你通知他,明天隨我一起去斯圖加特。”臨了,蔡致良想起亨達貿易公司,道:“還有,你通知柳正陽跟何俊安,要是下半年還是沒什么進展,我就換人來做。”
關于機械,家電,糧油的貿易,始終是不溫不火的,蔡致良要是不催,等到年底,基本上又是跟前幾年一樣,200多萬美元的貿易總量。
“我等下就通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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