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的時候,當所有的官員看著太后空著的寶座的時候,皆是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來。
他們還不知道的是,一場地震將開始席卷朝堂。
皇帝寶座上,趙煦一臉嚴肅的端坐著,等到朝臣全部來氣之后,他朝著一旁的帷幕后看了一眼,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氣,朝著身旁的太監點了點頭。
太監會意,捧著一份懿旨站了出來,兩聲輕咳,將所有朝臣的注意力都吸引來過來。
“太后懿旨:哀家受神宗皇帝臨終之命,匡扶大宋社稷,臨朝聽政,多年來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恐有負先帝之托;
今官家趙煦,賢良廣德,繼帝位已六載,足以擔皇帝之大任,今特詔還政于官家,望其日后兢兢業業,不負祖宗之社稷、不負天下之黎民!
望群臣…”
“什么?這…”
懿旨還未宣讀完畢,整個朝堂一下子就仿佛是菜市場一樣,議論紛紛起來。
趙煦沒有著急,也沒有出言呵斥,只是靜靜的等待著群臣的反應,他要看看,到底有哪些人,看不行形勢。
帷幕后的凌楓,同樣是念力全開,觀察著群臣臉上的每一次表情。
“官家!”終于,有人坐不住了,而且還是條大魚,乃是高太后一手提拔上來的呂防和范純仁。
“敢問官家,如此重大之事,太后為何不親自前來宣布?”
趙煦看了他們一眼,并沒有露出什么表情來,只是淡淡的說道:“太后他老人家昨夜偶感風寒,太醫說了,他老人家應該多休息。”
呂、范二人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來,但是作為臣子,他們自然是不敢質問趙煦,只能是試探著問道:
“太后為國操勞,如今鳳體有恙,臣懇請前往慈寧宮探望!”
趙煦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盯著呂、范二人看了許久,然后才露出一個笑容來,道:
“呂愛卿、范愛卿心系太后安康,朕心甚慰。只是,太醫說了,今天太后不易見客,朕安排二位愛卿明日入宮覲見如何?”
說完,他皮笑肉不笑的環視一圈,道:“除了呂、范二位愛卿外,可還有人明日要一起,入宮覲見太后?”
趙煦的這一番話,將眾人都給搞蒙了。
一開始,接到懿旨的時候,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皇帝奪權,軟禁太后,然后逼迫太后降下懿旨,還政于自己。
本來,這種事情其實也無可厚非,皇帝大了,想要親政,這很正常。但是對于呂、范二人而言,這種事情無異于滅頂之災。
他們是高太后一手提拔起來的,對于帝后之間的恩怨,他們也心知肚明,一旦是皇帝親政,那么就意味著,他們的好日子,就此到頭了。
所以,出于對自己前途的考慮,無論如何,他們都是要見太后一面,當面問個清楚的。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提出的要求,就這樣被趙煦給同意了。
這讓他們不禁覺得,“難道太后真的要退位了,這不是官家逼迫太后所致?”
不僅僅是他們,就是其余的一些朝臣聞言,都是很驚愕,完全搞不懂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還是有幾個重臣站了出來,表示要和呂、范二人一起,進宮覲見太后。
對此,趙煦并沒有阻攔,一一笑著應了下來,只是眼中卻是閃爍著寒光。
“這件事到底為止,接下來,朕有事情要宣布!”將這些人的名字都一一的記在心里,趙煦看了一眼帷幕后的凌楓,開口道:
“自太祖皇帝一來,我朝重文輕武的風氣越發的嚴重起來,朕嘗熟讀漢、唐之史,深知軍隊乃保家衛國之利劍,故朕決定,對軍隊進行改革!”
“官家,萬萬不可啊!”
“是啊,官家,此乃太祖祖訓,萬萬不可擅動啊!”
趙煦此話一出,朝堂之上的文臣幾乎想都沒想,便出口勸阻道。
宋朝成立以來,他們就一直壓在武官的身上,如今趙煦想要給武官翻身的機會,他們又怎么可能輕易答應。
而一群武官聞言,一下子就蒙在了那里,這幸福來的太突然,以至于他們都沒有能夠反應過來。
見到滿朝的反對聲,趙煦的臉色幾乎沒有什么變化。就連他聽到凌楓說要改革軍隊的時候,都是這樣的一副反應,更何況這些文臣呢。
不過,他并沒有和這些人多打嘴皮子,只是一錘定音的道:“這件事情,朕是在通知你們,不是和你們商量的!”
“還望官家三思!”群臣聽到趙煦的話,進沒有想到,這個才上任的皇帝,會這般的強硬,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能說跪下來,高呼三思。
“哼!”趙煦聞言,怒色爬上臉,他看著底下跪著的群臣,道:“朕親政之后所做出的第一個決定,你們就敢這般反對,你們是想干嘛,想造反嗎?”
說完,趙煦丟下朝堂上跪拜著的群臣,一臉怒意的拂袖而去。
離開朝堂之后,趙煦并沒有走遠,而是來到了站在帷幕后的凌楓的身邊,臉上的怒意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凝重。
“凌先生,這樣真的能行嗎?”
“想要讓這些人一下子就接受軍隊改革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的。”凌楓搖搖頭,輕聲的說道:“我們也沒有想過要一步登天。”
轉過頭看著他,凌楓道:“讓他們鬧吧,然后等差不多的時候,我們互相妥協一下,先把監軍制度給改了再說吧!”
魯迅先生曾說過,有間屋子太暗,如果有人提議開個窗子,那么勢必會遭到眾人的反對。但如果有人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同意開個窗子。
有些事情,或者說是制度,已經是根深蒂固了,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他掰過來,要是強來的話,說不定會直接將他掰斷。
只能是通過一點一點的,慢慢的進行矯正,最后達到正位。
宋朝的軍隊,便是如此。究根結底,宋朝在軍隊上之所以會弱,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它重文抑武、文官帶兵監軍的國策。
想要一下子就將這個弊端更改過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凌楓只能讓趙煦慢慢的來。
先改變監軍制度,把這些原本狗屁不通的監軍變成類似后世軍隊中的政委的存在,先做足軍隊的思想,也順便給武將一點實權,為后面的軍改奠定基礎。
這才是凌楓這次的目的。
趙煦聞言,雖然有些不明覺厲,但是還是遲疑著點了點頭。
隨即,他又看向凌楓,問道:“那呂防、范純仁和那幫子想要見太后的人…”
“這件事情你放心,明天的時候我會親自出手,保證把現場做成意外,絕對不會給你留下污點的。”
凌楓聞言,淡淡的說道。
趙煦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后呢喃自語道:“也不知道,我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這迷茫的聲音傳進凌楓的耳朵里,讓他眉頭一皺。他回過頭,一臉正色的看著趙煦,道:
“你要反悔的話,還來得及,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但是你好好的想一想,我給你說的事情,有沒有可能會發生。
想想自己的后輩、子侄所受的侮辱!
既然是下定了決心,那么久不要這樣優柔寡斷,這樣只會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昨夜,趙煦軟禁了高太后之后,凌楓便第一時間向他提出了,改革軍制的事情。
一開始的時候,趙煦也是不愿意的,畢竟以文治軍乃是組訓,他趙煦還沒有膽大道違背組訓的地步。
但是,凌楓沒有放棄,而是將他之后的‘靖康之恥’,詳細的和這位年幼的哲宗皇帝訴說了一番。
對于凌楓所言,趙煦的第一反應,便是荒唐至極。
只是,仔細一樣,趙煦卻又發現,這并非不可能。宋朝軍隊的戰斗力如何,他這位皇帝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這些年來,宋朝對外戰爭,幾乎都是負多勝少,就算是打贏了,也得給人家交歲幣,以求和平。
對這一點,趙煦早就已經是不滿了。
況且,凌楓身份不簡單,說的話也不一定是假的,再加上他也有想要對外用兵,恢復國土的雄心,所以軍隊是必須重視的。
最關鍵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是現在不采取措施,將來凌楓的話真的應驗了的話,他擔不起這個責任,擔不起導致趙氏皇族蒙羞的責任。
一想起凌楓和他所言的那些金朝對待趙氏皇族的種種,趙煦就感覺氣血上涌,恨不得立刻發兵滅了金朝。
“行!”咬了咬牙,趙煦看著凌楓,道:“希望你不要騙我!”
說完,他直接轉身便離開了。
看著離去的趙煦,凌楓聳了聳肩。
說實話,按照他最開始得打算,是并不想多管閑事的,可是一想到靖康之恥,凌楓有些忍不住了。
若是當初金朝攻滅北宋之后,就算是屠城滅族,凌楓也不至于這般的憤慨。
但是他們是怎么做的?“牽羊禮”、“逼迫皇室女人像妓女一般接客”、兩位皇帝,一個被點了天燈,一個被馬踏成泥,所作所為和畜生有什么區別!
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凌楓按下心底的憤怒,又將目光放在了朝臣的身上。
他要將這些人的樣貌記清楚才行,不然明天發生意外的對象錯了,那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