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一個傍晚,來自驛站的小吏急呈了一封信送到懸鏡司。
值守捕快不敢怠慢,立刻送往里間。
公事房內,熱氣蒸騰,一群人圍桌而坐,香氣襲來。
小碗小碟擺了一堆,早間殺的牛羊肉切片,冬日里能找到的青蔬全都陳然在列。
一群人有說有笑,算是幾日來難得的放松。
而看著鍋內滾滾的辣湯,‘戚光’用筷子夾起一片片牛肉猴急的往嘴里塞,燙的直哈氣,一邊夸贊。
“大人,你讓人弄的這個火鍋,這個天吃起來真是太舒服了。”
“不行,回頭卑職也要我家的廚子,來咱們衙門廚房偷師一下。”
“那你就多吃點。”
“這段時間也都辛苦了,忙個不停,這會兒也才忙中擠出幾分閑暇。”
陸離笑著小口的泯著杯中酒,目光卻看向門外。
門口的值守捕快停頓著腳步,聞著香氣,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秉告道:
“大人,州衙急令。”
陸離面上涌著一抹疑惑,手一伸,值守捕快立刻遞到他的手上。
信函外封,一圈紅印襯著兩個大字‘加急’!
一般只有‘要事’才會通過此種形式。
唯一符合條件的總捕案破獲的嘉獎令昨日已經發來了。
這會兒又是因為什么?
隨手撕開,看到里面的內容,陸離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大人,州衙那邊說什么?”眾人疑惑,但在場也只有方必平有資格問這個話。
“莫不是有新的值守總捕和緝拿總捕調過來?”
他剛被擢升一級,繼承了陶熹的位子,現在是偵查總捕了。
“你自己看吧。”陸離將手中的公函遞給了方必平。
后者卻是疑惑出聲:“去石林縣協助技擊司辦案?”
“竟然還點名讓大人你去,且要求不能招搖,隱蔽行蹤?”
在場的都是經過越山案驗證過忠誠的人了,此番也都是為陶熹失蹤一事努力著,因而方必平說話也沒什么顧及。
聽到這話,戚光等人也紛紛疑惑不解。
這州衙的命令實在有些耐人尋味。
石林不過是漁陽下面的一個小縣,發生了什么事,怎么還就驚動州衙了,特地命令自家大人去也就罷了,竟然還僅僅是個協助?
陸離看著方必平,疑惑道:“石林那邊最近出什么事了嗎?”
他對石林有一點印象,當初赴任第一次議事大會,好像是那邊疑似有‘邪祟作案’,印象中陶熹的處置是派了兩名捕頭下去看情況。
“是有點事。”方必平想了想,答:“之前派過去查看情況的兩名捕頭,沒消息了。”
“發函問詢,那邊也遲遲不給回應。”
“下官正準備安排人再去看看呢。”
“倒是不曾想到,技擊司的人也在那邊辦案子。”
牽扯到技擊司,都是大事,這一點陸離很清楚。
看這些人最近的行跡,難保不是又和遺民有關系。
可州衙那邊什么意思呢?
畢竟安州上下對于技擊司態度可是相當曖昧,能搶功絕不會被那幫人占了便宜。
此番的命令,措辭強烈,且直接點名由自己去協助,這個態度可不像是敷衍的意思,也不似陸離了解到的作風!
“會不會是徐啟那邊出了問題?”陸離問向方必平,他之前讓方必平通過徐啟的渠道,了解漁陽魏家的資料。
他在想,有沒有可能因為此事干系太大,有人不想陸離查,但又不想明說。
此舉倒說的過去,暫時牽扯他的精力!
但仍就有點難以解釋,他就是去了石林,想查依舊能查,也總會回來,總不可能利用那邊的事特地給他設計個殺局吧?
似乎不太可能。
官面上的人或事,往往喜歡暗示,讓人自己去揣摩。
陸離有些懷疑這是不是一個敲打。
明面上讓他協助辦案,實際上是暗示他不要去管魏家的事?
方必平也明白陸離的意思,搖了搖頭,道:“不應該啊。”
“我按大人你的意思找了徐將軍,請他了解的時候盡量遮掩一二。”
“沒道理這么快就走漏了風聲吧?”
畢竟徐家世代將門,在安州關系很廣,他們的渠道想了解點事,遮掩一二總不成問題。
陸離微微頷首,暗自思索。
“大人,您是什么態度?”方必平試探問,他也覺得有問題。
“奉命還是找借口拖著?”
“去,不過也只是去而已。”
陸離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屬性面板關于‘遺民漁陽行事目的’一事經驗值他早就想著手,只是沒尋到什么機會。
此番,技擊司的在‘石林’那邊,很有可能和此事相關。
而州衙也發了令,抗命總是不好。
但也不能別人想讓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不管他猜測是否屬實。
方必平臉上臉上閃過疑惑,陸離隨即解釋道。
“那邊情況未明,州衙命令了不假,但我相機行事誰又能說有什么問題。”
“去了看看情況再說,畢竟也只是讓我協助,還讓我隱蔽行蹤,碰到點事耽擱了,不露面也在情理之中。”
“你這次就留下,帶著人繼續查。”
“另外,派人去了解下,州衙為什么發這條命令。”
“又是誰下的令。”
“大人準備一個人去嗎?”
陸離搖了搖頭,道:“帶兩個。”
“這樣目標不算太大,也方便隱藏身份。”
“你待會兒就給州衙那邊回信,就說漁陽懸鏡司奉命,事務繁多,‘兩日后’出發。”
他旋即看了看戚光等人道:“今日之事你等切記不得走漏風聲。”
“是。”齊生生的回應。
“大人,我跟你一起去吧。”卻是左伍,他土生土長的漁陽人,直接入了漁陽懸鏡司,外出的機會很少,眼下也是有些期待。
其余人也頗有些期待,在他們看來,能跟著自家大人外出總是好的。
陸離審視了一圈,看了看戚光、劉建二人。
前者在這些人中除方必平外實力最強,有了神府九重。
后者心里能藏的住事,有謀有略。
最關鍵的是長相普通,不化妝換上常服也是一副跑江湖的樣子。
“戚光、劉建隨我去吧。”
“多謝大人。”興奮、喜悅之色難掩,其余人則有些失望。
“大人,那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不是說了,兩日后,先吃。”
“不急這一會兒。”
吃完,散罷。
陸離領著方必平三人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隨口吩咐道。
“在我這兒換衣服,等夜色再黑一些就出發。”
“不是兩日后嗎?大人?”戚光二人大為疑惑。
方必平給出了解釋,“那是大人搪塞州衙罷了。”
“不過大人,這恐怕也瞞不了兩日那么久。”
“有心人稍微注意下,就知道大人您不在。”
“這就是我找你來的原因了。”陸離眼觀著柜中嶄新的衣物,都是特地為他定制,只是許多沒時間傳,回道。
“平日里,我本就很少出門,連公事房待得都不多,我這院子也沒有服侍的人。”
“我們離開之后,你只需要還像往日一樣,經常來尋。”
“另外,送飯食一事,可以交由親信,亦或是想點別的法子,時不時再傳點我的命令給外面人。”
“瞞兩日,應該不是問題。”
“是。”方必平抱拳,奉命。
再一看,陸離的臉上似乎涌現了一陣思索。
陸離實際上是在想這一次自己外出的人設!
畢竟這一世的賣相如此之好,很多人設都適合。
不論是白衣佩劍,風度翩翩的江湖俠客!
還是一身錦繡,儀表堂堂的高門貴子!
亦或是素服背書,滿腹經綸的落魄書生!
全都駕馭的住,無非是把握表情變化!
然而,這樣氣質未免有點太引人注目了,低調不起眼為主,他也得看看自己手里有什么牌。
可…戚光二人似乎的確駕馭得了家奴或隨從。
又看了看下鏡子里那張完全稱的上英俊的臉,陸離心中有點糾結。
他目前的實力真要扮那種丟在人堆里認不出來,有點難,少不得還要故意化個妝,丑化一下。
戚光二人則多少有點興奮的看著陸離衣柜里的衣服。
他們可是清楚,陸大人這些衣物那都是總捕標配,‘衙屬后司’專門請的師傅所制,什么級別享有什么待遇。
二人固然家有小財,想買還真一定買的到!
眼下卻能隨便挑,這趟出門,肯定得有個幾日。
一二三四五,十五套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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