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長恭?”
陸離心中感到疑惑,因為‘江來’前日就被他放了,二者也沒什么聯系的上的事了。
且何長恭此人十分知曉分寸,他想不到對方又找自己做什么,隨口吩咐了一聲。
“確實是我的故人,帶他進來吧。”
懸鏡司大門外,看著高高的門檻。
寒風中,何長恭縮在厚皮裘衣物里,雙手合著,臉上顯著憂心仲仲。
那既是擔心陸離‘會不會拒絕見自己’。
畢竟陸離的身份今非昔比,可不是那個來漁陽時稱兄道弟的陸兄弟了。
也擔心陸離見了自己,得知他要求的事,拒絕自己又該怎么辦?
畢竟這幾天也算是求爺爺告奶奶,可一聽說是涉及‘那人’,一個個都避之不及,猶如見了鬼一樣,捧著錢都送不出去。
固然他知道以陸離的身份一定不懼,可愿不愿意幫忙趟渾水卻是一個未知數。
畢竟二人的交情也不能算多好,妹夫‘江來’放出來也是承情了。
所謂求人如吞三尺劍,他也不想給人一種一而再的攀上來的感覺。
若非實在沒辦法,他也不想來,因為陸離于他大概是在漁陽能找到的最后一個希望。
在他一旁,一雙兒女同樣的凍的瑟瑟發抖,其子看了看大門前,目不斜視值守的捕快們,也是心里發怵,道:“爹。”
“你說他會見我們嗎?”
何長恭搖了搖頭,這段時日他也是見到了什么人情冷暖,人心難測。
當日自己以救小女為由送的那點銀錢,放在江湖散人自然算是重謝,可對身為陸大人的陸離顯然不值一提,揮揮手大把人送錢。
他也不知道雙方究竟有多少情分。
目光再度看著大門處,剛才讓他們等著自己去稟報的值守捕快小跑著返回。
他的心一時間不由提在了嗓子眼兒。
卻見捕快笑呵呵的道:“何大哥是吧。”
“大人讓我帶你們進去,還請隨我來。”
態度和之前猶如天壤之別。
方才沒稟報前真就如所謂的宰相門前三品官那種拿捏的,眼神里懷疑之色毫不掩飾,好像是在說,就你們,也能是我們陸大人的故人?
若非說的有鼻子有眼,他都懶得稟報。
見此,何長恭的心里不由定了定,這捕快能有如此大的變化,顯然是陸離那邊所致,看來陸兄弟還是記得他這個人。
“好,多謝這位大人了。”一邊說著,往那捕快手里塞著一群銀錢,后者卻連道不敢:
“別別別,折煞我了,我哪算什么大人,就是個看門的。”
隨后在值守捕快的領路下,何長恭進了懸鏡司。
他之前來過前院衙署,本來是報案的,可是一道明要告的人,那捕頭則是面一變,敷衍兩句便將他打發走了。
越往后走,他發現進進出出的全是穿著捕頭的服飾,實力一個比一個深不可測,以至于他都不敢再用氣機隨便探測過來。
他身旁的值守捕快一個個問好,何長恭也隨著點頭哈腰。
“這誰啊?”有幾個路過的捕頭審視的看了一眼何長恭,對陌生人的好奇還有一種優越感,何長恭神府四重的實力在衙門最弱的一個捕頭都有這個實力。
“這位是何老哥,陸大人的故人。”
而當值守捕快一道這話。
何長恭就發現幾個捕頭神色立刻就變了,態度肉眼可見的好了,哈哈笑著,毫不掩露善意:“哦?”
“原來是陸大人的朋友嘛。”
“何老哥是吧,見過見過。”
那幾乎猶如變臉的言行舉止,也讓何長恭感嘆,看來那位陸兄弟雖然赴任不久在懸鏡司的威望相當之高啊。
繼續往里走,何長恭明顯的感覺到人少了起來,森嚴感更重了。
隨處可見值守捕快中,風雪中站的筆直,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著自己。
迎面走過來二人,一前一后,值守捕快卻點頭哈腰和前面那人打招呼:“見過裴大人。”
兩人何長恭也都認識,一個是裴楚前段時間見過。
另一個就是他來報案,將他打發走的那名捕頭。
裴楚明顯沒認出來何長恭,而他身后的那名捕頭卻立刻認出來了。
當時他們懸鏡司奉陸離的命,大批人手掉往越山。
他剛好是留守的眾捕頭之一,何長恭當日來要告的人因為也是不簡單的人物,因而他印象深刻。
這名捕頭面露狐疑,看了看后面這條路,這分明是往幾位總捕大人‘公事房’去的路。
這個值守帶著這個報案的何長恭莫不是要找總捕大人?
他的面色霎時一變,立刻回頭喊:“站住。”
值守捕快與何長恭等人都下意識停下,前者停下:“您有什么事嗎?”
裴楚同樣疑惑的看著他,后者咽了咽口水,扯了一個借口道:“你帶他們去干什么?”
“后衙重地,萬一沖撞到了幾位總捕大人怎么辦?”
“是陸大人吩咐的,他們是陸大人的朋友。”值守捕快一臉懵。
“陸…”那捕頭喊出一個陸字,后面的話直接噎在了嗓子眼里,“哦,是這樣啊,那你們去吧。”
裴楚卻分明見到自己手下這名辦事得力的小兄弟轉過頭的臉色有些惶恐,不安。
“怎么了?老七。”
裴楚最近也是夾著尾巴做人,靠山陶熹失蹤了,好在陸離也沒有追究他的意思。
他也因為早早的服帖也算是沒被安排冷板凳,眼下正想著怎么往陸大人的親信轉變呢。
被他喚做‘老七’的捕頭動了動嘴唇,糾結了會兒,解釋了來龍去脈。
裴楚臉色越聽越陰沉,最后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引得一旁值守捕快側目,壓抑著嗓音恨鐵不成鋼的道:“我怎么跟你說的?”
“啊?”
“現在不是以前了,一切按陸大人的意思辦。”
“就算涉及那人,誰允許你私自處理的?”
“你還敢瞞我。”
“我…”
裴楚顫抖著手,強忍著沒有再給他一巴掌的沖動。
沉著臉思索著許久,旋即抓著他的領子,無情道:“這次我也保不了你了。”
“你跟著我去給陸大人請罪吧。”
“該怎么處置看你的命。”
“裴哥…”捕頭老七明顯慌了。
他這事說大也大,算是徇私枉法,如果是旁人也就罷了,現在卻牽扯到了與陸大人有舊的朋友,萬一被從重處置,位置怕就保不住了。
“您不能啊,我都是按往日您吩咐的啊。”
“閉嘴,說了多少次,往日是往日。”
“我還說天變了,你怎么不聽?”裴楚揪著他的領子,就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