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天,江阿生收工歸家。
曾靜與他一同吃飯,隨后收拾完碗筷,服侍江阿生上床。
自己則坐在油燈下補鞋。
來到二更天。
曾靜熄滅了油燈。
“娘子,為何熄燈呀?”江阿生開口問道。
“最近油價漲了。”曾靜解釋道。
“那就點蠟吧。”江阿生道。
曾靜點點頭,取出一根蠟燭,點了起來,隨后偷偷掩住自己的口鼻。
蠟燭點燃,釋放出一股縹緲的煙氣。
片刻之后,江阿生頭一歪,栽倒在了床上。
曾靜隨即熄滅了蠟燭,一躍而起,從梁上取出寶劍,隨后打開房門和窗戶,重新燃起了油燈,繼續在燈前補鞋。
項南、葉綻青、彩戲師見狀,立刻帶人進入院中,從敞開的屋門一擁而入。
“看來還真是她,臉雖然可以變,但氣度變不了。”彩戲師仔細打量著曾靜,開口說道。
“我只看到一個黃臉婆在燈前補著破鞋,那叫什么氣度?”葉綻青不屑的道,聲音依舊沙啞難聽。
項南撇撇嘴。
見到如此多不速之客涌入家中,普通黃臉婆早就嚇得大喊大叫,歇斯底里,還能鎮定地坐在那里補鞋子?!
葉綻青是既無頭腦,又無見識,絕對的蠢人一個。
“李鬼手的醫術鬼斧神工,真的是一點都看不出來。”項南端詳著曾靜的臉,驚奇的感嘆道。
十七世紀竟有這般神奇的整容技巧,真的是太黑科技了。
“我懷疑你是不是真的細雨。”葉綻青說道,突然發難,揮起一劍,就向曾靜刺了過去。
曾靜前一秒還在補鞋,下一秒就俯下身子,躲過葉綻青刺來的一劍。同時揮動身下的長凳,如風車一般向她砸去。
葉綻青急忙躲開,但躲得了下,躲不了上,被曾靜一記耳光正打在臉上。啪的一聲,要多脆有多脆。
葉綻青大怒,正要揮劍再砍,曾靜已經抽劍在手,隨時反擊。
這也把彩戲師嚇一跳,連忙起身,預備抽刀。
要知道,他們單打獨斗,沒一人是細雨的對手,只有合攻,才有可能取勝。因此他也怕被細雨趁機偷襲。
項南卻是坐著,紋絲沒動。
他知道細雨化身曾靜之后,就不愛殺人了。
雷彬、彩戲師、葉綻青,沒有一人是她殺得。她最后之所以殺轉輪王,全是為給江阿生一個交代。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一人的出現,讓局勢瞬間緩和下來。
此人正是轉輪王。
大boss現身,猶如定海神針,一下就壓住了局勢。
“真的是你!為什么要換掉你的臉,你不喜歡?”轉輪王看著曾靜,遺憾的道。
曾經的那張臉多么美艷動人,比現在這張臉可要好看多了。
“你為什么要戴著面紗,不喜歡你自己的臉?”曾靜也針鋒相對地道。
聽她這么說,轉輪王將臉上的面紗取了下來。
隨后他來到床前,看著床上酣然入睡的江阿生,忽而一笑,“你可知,每日睡在你身旁的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曾靜一聽,不禁一愣。
“看來你真的不知道。”彩戲師見她這幅表情,笑著說道。
“此人正是被你滅了滿門的張人鳳。”轉輪王解釋道。
“…”曾靜一下瞪大了眼睛。
這個消息是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她還以為江阿生就是個心地善良、刻苦耐勞的普通人,怎么能想到他居然會是張人鳳?!
“殺了他,還回羅摩遺體,回到黑石,我還可以饒你一命。”轉輪王隨即說道,“敢說不,我就先殺他,再殺你認識的每一個人,最后再殺你”
“我可以還回羅摩遺體,但我要換回一樣東西。”曾靜開口道。
“換什么?”轉輪王問道。
“我和我丈夫。”曾靜解釋道,“我把遺體還你,你放我們一條生路。”
“你知道他是張人鳳,還愿意跟他在一起?”轉輪王詫異地問道。
“我只知道他是江阿生。”曾靜固執地道。
轉輪王頓時陷入沉默,考慮良久之后,終于說道,“好,還回羅摩遺體。再幫我找回下半部羅摩遺體,我就放你們走。”
“崆峒派紫青雙劍幾天后就將進京,傳聞他們知道遺體下半部的下落。”項南解釋道。
曾靜一聽,點了點頭,“好,希望你說話算話。”
“別想跑,會有人盯著你們的。”轉輪王開口道,隨后飛身離開。
葉綻青緊隨其后。
項南隨后同彩戲師也告辭離去。
五天之后,項南、彩戲師、曾靜和葉綻青相約在岳陽樓見面。
“你和你相公坦白了么?”項南開口問道。
曾靜搖了搖頭。
得知江阿生居然是張人鳳之后,她的確有種沖動,想第一時間將他喚醒,問他為何要娶自己?是真的愛上了自己,還是一直都在做戲?
但她最終還是不敢,只能將這份疑惑藏于心里。
在她想來,等拿到羅摩遺體,交給轉輪王后,就同江阿生分開。反正他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這樣對彼此都好。
“想不到堂堂的細雨,居然也有害怕的時候。”項南笑道。
曾靜臉色一黯。
曾經她無情冷酷,殺人如麻,直來直往,無所畏懼。但現在,她卻是患得患失,優柔寡斷。
因為愛,因為在乎,所以才害怕失去。
“噓,來了”彩戲師忽然道。
就見一男一女兩位道士打扮的人,騎著高頭大馬來到岳陽樓下,隨后下馬進到岳陽樓中。
只見他們身上背著包袱,手中拿著寶劍。男的約莫四五十歲,相貌威嚴;女的約莫二三十歲,美艷動人。
“崆峒派紫青雙劍劍法出眾,但人品卻不敢恭維了。”彩戲師嗤笑道,“原本是師徒,卻成了夫妻,這個世道”
曾靜一聽,略微動容。
當初,身為授業恩師的轉輪王也對她動了心,這也是她叛出黑石組織的原因。
正說著,又見一隊人馬浩浩蕩蕩來到岳陽樓。
“此人正是京師首富張大鯨,雖然富可敵國,可惜卻是一個癱子。據說他手中有羅摩遺體的下半部分,可惜被一位少林傳人奪走。
只是,我們黑石查了一個月,都沒有查到此人的任何消息,因此懷疑是他自己故布迷陣。”彩戲師幽幽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