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離開船塢，項南回到貢院。

　　剛進門，就見從四面八方涌出大隊官兵，手里舉著油松火把，把個貢院照得亮如白晝。

　　“紀曉嵐，我等你多時了！”一位白面公子哥兒分開人群，冷笑著走了進來。

　　“福康安？！”項南假裝驚訝，“福大人，你等紀某有何事？又為何擺出如此陣仗？”

　　“紀曉嵐，你別裝糊涂了！你勾結亂黨杜小月，盜竊吳知府的令牌，私闖大獄，探視反賊首領莫愁，你該當何罪？”福康安冷冷的道。

　　“哈哈，福大人，你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項南仰天長笑道，“莫愁姑娘是不是反賊，你我心知肚明。何必還要找如此蹩腳的借口，令人不齒！”

　　“紀曉嵐，你放肆！”福康安唰得抽出寶劍，劍指項南，厲聲喝道，“交出名冊，我饒你不死！”

　　“什么名冊，我不知道。”項南矢口否認道。

　　“紀曉嵐，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福康安將劍抵在項南胸前道，只要向前輕輕一送，就能刺穿他的心臟。

　　項南微微一笑，“福大人，紀某是皇上欽封的提督學政。你無憑無據，就敢虐殺朝廷大員，好！好！你動手吧！”

　　“紀曉嵐，你休要張狂！你以為你還是學政么？”福康安冷笑道，“有請和大人！”

　　和珅隨即高舉圣旨，走了進來，“紀昀接旨!”

　　“臣紀昀接旨！”項南跪下道。

　　“紀昀荒淫無德，有虧職守，著即摘去頂戴，革職為民。”和珅隨即宣讀道。

　　“謝主隆恩。”項南叩首道。

　　當下就有官兵上前，將他的頂戴、官服一并摘除。

　　“紀曉嵐，我再問你一遍，名冊到底在哪兒？”福康安見搜遍全身，仍然不見賬冊，不禁疾言厲色的問道。

　　“福大人，紀某沒有見過你所謂的名冊。”項南依舊咬牙堅持道。

　　“你！！！”福康安揮劍就要砍，和珅連忙給攔住了。

　　他知道，紀曉嵐雖然一時削職為民，但其實皇上根本離不開他。而且紀曉嵐在士林中威望極高，算得上是清流的領袖人物。

　　真要是這么不明不白的把他砍了，福康安也就成了眾矢之的。到時候，皇帝就算再喜歡他，礙于朝野的壓力，也不得不處置他。

　　“紀大人，識時務者為俊杰，你何必敬酒不吃吃罰酒呢。”和珅笑著勸道。

　　“和大人，這里已無紀大人，只有布衣紀曉嵐。”項南理了理衣服道，“如果兩位大人無事，紀某就告辭了。”

　　說完，他邁步就往屋里走去。

　　和珅、福康安見他軟硬不吃，一時也有些無計可施。

　　那些官兵見大人不再發令，便也都閃在一旁。

　　項南回屋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背著包袱出了貢院。

　　反正他知道，就算住在這，過兩天也會被人趕走。倒不如自己知趣一些，也免得自取其辱。

　　“和大人，你為什么要攔著我？若你不攔著我，我就砍了他了。”福康安見項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的離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老弟，他紀曉嵐要那么容易收拾，我還用等到現在么？殺他容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隨便一個人都能把他殺了。

　　可是，咱們不得不考慮后果。皇上器重他，朝中大臣也多有他的同黨。就這么把他稀里糊涂的殺了，那我們也完了。”和珅勸道，“你別擔心，來日方長，早晚有一天，我會要他性命的。”

　　福康安也并非無能之輩，知道和珅說得有道理，當下就點了點頭，“可是他一日不交出賬冊，我們一日都不得安寧。”

　　“哎，賬冊不過是疥癬之疾，只要我們能當皇上找到生母，再大的過錯也都能抵消了。”和珅笑著說道。

　　“那皇上生母又該如何去找呢？”福康安皺起眉頭道。

　　“若世間僅一人能參透這個謎，此人就一定是紀曉嵐！”和珅感慨道。

　　項南背著包袱出了貢院，正要尋找一個客棧，就在這時，他忽然被一位蒙面客拽進小巷。

　　“誰？”項南驚訝的問道。

　　“紀大人，別害怕，是我呀！”杜小月摘下面罩，笑著說道。

　　“是小月姑娘。”項南點了點頭，“你怎么會在這兒？”

　　“我擔心大人您回去會有危險，所以一直在后面偷偷保護你。”杜小月解釋道，“沒想到，就看到紀大人您被革職。紀大人，我們真的連累您了。”

　　“哎，別這么說。為災區百姓計，紀曉嵐何惜一身官服。”項南擺擺手道。

　　“紀大人，您真是好官。”杜小月見他為了百姓，官都丟了，不禁感動不已。

　　“好官不敢當，只求無愧于心罷了。”項南笑道，“好了，小月姑娘，先幫我找個住得地方嘛。一宿沒合眼，我都有些困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杜小月笑道，隨后幫他找了一間民房，“紀大人，您就先住在這兒吧。房東是我們的人，有什么事，您盡管吩咐他。”

　　“好，有勞了。”項南點了點頭，“對了，小月姑娘，福康安從我這兒拿不到賬本，很可能會在全城搜捕你。你暫時不要再拋頭露面，最好是出去躲兩天。”

　　“放心吧，紀大人，我不會有事的。”杜小月藝高人膽大，并不將福康安放在眼里。

　　項南見她如此，也不好再勸，只好點了點頭。

　　隨后，項南先睡了一覺。

　　中午醒來之后，他出去在街邊小攤，點了一碗云吞面。

　　他這一碗云吞面還未吃完，就見一頂官轎停在了攤前。

　　“哈哈，紀先生何以如此淪落，居然在這種地方用飯？”和珅撩開轎簾，笑著打招呼道。

　　“噢，和大人。”項南微微一笑，“您專程趕來，不是特地取笑紀某的吧。”

　　“當然不是，我可是專程來請您吃飯的。”和珅連忙擺手笑道，“來，紀先生，請上轎！”

　　項南笑了笑，沒有推辭，結完賬后，坐上了和珅的轎子，同他一起來到一座豪華酒樓。

　　包廂之內，早已擺上了美酒佳肴。

　　“紀先生請坐”和珅笑著邀請道。

　　“和大人，禮下于人，必有所求。”項南笑道，“您堂堂朝廷大員，宴請我這位布衣，一定有事相求吧。”

　　“紀先生果然聰明，什么事都瞞不過您！”和珅笑道，隨即取出一張白紙，鋪在了桌面之上，“紀先生請看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