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弦琴無上宴
露水三千。
赦天琴箕忽地起身，繞案走到莫昊天身前，用一雙掛愁帶怨的美眸凝視著他。
霎時，兩人只間隔著一臂之距。
咚咚！
咚咚咚！
對視著赦天琴箕近在咫尺的目光，莫昊天眼慌亂，心更慌亂，天地猝然無聲，只剩下越來越急促的心跳。
“子時將至，弦琴無上宴快開始了，我們走吧”，半晌無言的對視后，赦天琴箕輕聲說道。
“嗯--”，莫昊天訥訥地點了點頭，隨即向外走去。
當兩人離開后，地上一株小草詭異的冒出，流轉著闇綠的光。
······
有琴天，無琴癲，云夢臺上論高巔。
有賢人，無閑人，云夢臺下識弦心。
一路無話，莫昊天與赦天琴箕很快便來到了弦琴無上宴的舉辦地--云夢臺。
入臺一瞬，莫昊天就感應到夜霧飄迷的云夢臺四周暗藏著十數道各不相同的陌生氣息，而其中最強的一股浩然琴息，更是令他都忌憚不已。
“七指掀濤·御清絕······”
就在他暗自心凜之時，忽來一道磅礴琴聲，恢弘入耳，隨即琴聲越漸拔高，空氣凝動，一股無形氣流卷起渺渺云霧，霧高近丈，流竄在云夢臺上，一道朦朧的人影倏然出現。
“琴弦無上宴第一試，由琴缺風隼演奏白馬三唱。”
隨著暗處提示的聲音落下，臺上的人漸現身影，在那朦朧霧氣中，一個白發紅衣的男子，腳踏迷蹤步伐，戲曲用的錦衣長袖一舞，無數紅色玄力撥動臺下不遠處的一把古琴，腳步游走，白色水袖一揮，一聲清喝：“咿~呀~”
只見琴缺風隼一個翻身落地，微閉的眼煞然一睜，凌冽的氣勢逼散開來。
迭迭風，迭迭云，迭迭萬里見勞君；一弦思，二弦思，三四激奏跳文武。
弦弦撥里破相思，憶來當年豈相知，丹心赤誠歃血誓，漉漉一刀斷魂詩；一刀死，二刀死，如今還魂討命遲。
云夢臺下，莫昊天凝神靜氣，饒有興趣的看著臺上之人的表演，眼里流著算計的光芒，“鬼方赤命，你今生最大的弱點和冤家出現咯”
低語一句后，莫昊天側頭看了一眼琴箕，見她好似沒有任何意外，依舊靜靜的坐在原地，隨即便將注意力再度放回到臺上。
“是郎討命來~”
恍恍前塵隨命逝，誰記年少風發時，綿綿離恨嘔紅衣，一聲是，二聲是，郎來舞弦奏血志。
紅衣翻飛，紅影迷迭，臺上的極盡之演，臺下的凌冽雙眼，空氣中鬼氛涌動，赑風隼的演奏已接近了尾聲。
音落，舞停，莫昊天聲色不動，暗處再傳提醒之語：
“弦琴無上宴第二試，雅弦尼”
聲甫落，只見四周環境再起變化，空中突來一聲似水滴汪洋的深沉弦音，水缽揚弦，弦似流水引氣，一聲聲，一思思，如投水激石，揚聲一瞬間，激蕩出內心最深沉的夢。
云夢臺上，青煙過后，登臺的是一名麻衣念珠女尼，懷抱胡琴輕挑弦，胡琴底下是一缽盂，缽中半碗清水，隨著女尼的輕輕纖指撥動，缽中輕水激蕩，發出合胡琴之天籟妙音，聲聲喚人入夢。
“離多最是東西流水，終解兩相逢；淺情縱似，行云無定，猶到夢魂中。可憐人意，薄于云水，佳會更難重；細想從來，斷腸多處，不與這番同。”
“雅弦尼以此琴曲，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弦音喚人入夢，莫昊天驚覺腦內識海居然在此時產生了異動，心神一瞬恍惚間，竟來到了記憶中那處永遠不能忘懷的舊地。
“這個地方是--焦雨聽愁軒！”
一抬眼，莫昊天覷見眼前出現了一名穿著樸素的女子，雙手沾滿了泥土，無聲亦無言，正在呵護著一朵淡粉的花。
女子身旁，是一名綠色頭發的俊秀少年，頸上帶著令人窒息的木制枷鎖，雖然被勒得痛苦不堪，斗大的汗珠也流個不停，但卻不曾屈服出聲，只因他每次到快要忍不住的時候，都會看一眼身旁的那個姑娘，似乎這樣做能減緩他的痛苦。
突然，畫面一變，漆黑的夜空，九天之上傳來陣陣悶雷之聲，隨即一道紫色閃電劃破夜空，霎時，狂風夾著暴雨席卷四面八方。
雨打芭蕉，雨打芭蕉，聽愁軒內，女子的身影已不在，只剩下擺脫禁錮的王者一人獨立，任由冷冷的風雨在臉上胡亂地拍。
而在外界，莫昊天似是對少年燹王的過往感同身受，淡然的臉色此刻變得落寞不已，闇綠色的雙眼竟開始出現了失神失光的跡象。
“嗯？”
身旁的赦天琴箕察覺到莫昊天異狀，凜然一吟，眼神驟然變得奇冷無比，水袖揚飛起舞，四病船琴應然化現，隨即一指挑弦--
“錚----”
一聲鏗然，金絲琴弦徹響恨意滿懷之聲，強勢打亂雅弦尼入夢之琴音，陷入深層回憶的莫昊天頓時恢復了意識，雙眼亦重現神光。
“我這是---”
莫昊天話未說完，夜空中出現兩名男子，懷中各自抱著一黑一白兩把琵琶，降落的過程中，傳來質問之語，“弱水琴箕，你為何要故意打斷雅弦尼的演奏”
促促的琵琶聲，似雨急淋漓，似狂風吹檐，狂得讓人心亂，狂得讓人心煩。
再見暴雨乍降，大地轟然若雷，琴聲似散地珠玉，敲得遍地琳瑯作響。
赦天琴箕收回船琴，平靜的回道：“不堪入耳之曲，不能再續，我亦不想再聽，燹公子，我們離開吧”
“可你還未曾演奏啊”，莫昊天低聲說道。
“我今日沒彈琴的心情了”
“那好吧”
赦天琴箕想提前離開，莫昊天自然也沒留下來的必要，反正他來此地也并不是為了其他人。
就在兩人轉身欲走之時，懷抱黑琵琶之人大聲斥道：“豈有此理，弦琴無上宴是你弱水琴箕可隨意擾亂的嗎”
“孤王想走，你們又能如何”
莫昊天一步重踏，將赦天琴箕護在身后，隨即一股磅礴無匹的氣勢自體內釋出，震得四周竹林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