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 垃圾堆里的孩子
東京外城區，詛咒之子如今生存的地方。
一座斷裂的大橋，隔絕了外城與內城的直接聯系。
“我是偷上垃圾運輸船過來的。”
女孩指著對面那猶如廢墟一樣的城區，對吳克說道。
雖然，現在腳底下就已經算是外城區的范圍，但真正的、有大量詛咒之子活動的外城區，其實是在對面的廢墟那里。
“我叫直子,
是外城第三十九區的孩子，名字是收養我們的孤兒院老院長爺爺取的，不過爺爺他已經在兩年前就死掉了，內城沒有派人過來接管我們那里的孤兒院，我們就成了沒有人管的詛咒之子…”
直子如此說道，她被吳克攬著小肚子，就像是一袋面粉那樣,
被提溜著在大河上飛著。
吳克的后面,
墜著兩個警備員的錢購買來的食物,
餅干、面包、以及牛奶，用幾個大紙箱裝著，被黑色的惡念鎖鏈捆緊、拖拽住。
“你們都是怎么生活的？”
吳克問。
“爺爺沒死之前，我們就靠著收取垃圾運出去更外頭大金屬板外面，從那些運輸垃圾的人手中賺取生存的口糧。
等爺爺死之后，沒有人再管我們了，那些運輸垃圾的人也不給我們口糧了，我們就靠著內城扔過來外城這邊的垃圾過活，過期的食物，喝剩下的飲料，別人不要的衣服，都是好東西。
誒，又有卸垃圾的船了！”
直子指著底下由垃圾堆組成的海岸線，停靠在旁邊往里頭倒垃圾的運輸船，一臉興奮地說道。
吳克的眼神更好，能夠看見一群像是手中女孩這般年紀的孩子，站在倒垃圾船的不遠處,
等到垃圾船倒完開走后,
才跑出來圍過去，在倒下的成堆垃圾上面撿東西。
“照看那些詛咒之子的人又死了一個，咱們是不是該換個地方倒垃圾了，不然，那里遲早會被我們運輸過來的垃圾填滿。”
運輸船上，卸完垃圾的船工，對旁邊的船頭說道。
“又或者，給那些詛咒之子一些物資，讓她們幫忙干活把那里的垃圾運出去？”
另一個船工也過來問，他們是內城負責清理垃圾的職業人，一般垃圾到了他們手里后就會被分類，在斷裂大橋與內城有直接的地面鏈接的外城區域，由同樣是詛咒之子的廉價童工，挑選出可回收利用的部分，再把挑剩下的沒有重復利用價值的垃圾，運過來大河的廢墟這邊卸下。
本來政府是規定他們，需要把垃圾運送出去錵金屬巨壁外面的城外的,
但那里時常有原腸動物的出沒，不想冒險的垃圾人，就把危險轉接給了在外城區求生活,
在大災變過后選擇留下來照顧一些被拋棄的詛咒之子，那些收養者們和他們收養的詛咒之子去做。
而他們需要付出的，只是政府給他們的薪水報酬里的一小部分，只是隨著時間的發展，最初那批選擇留下來照顧被拋棄的詛咒之子的人，有一部分年老者已經死去。
到現在，失去合作對象的垃圾人，卻是連那點兒運輸垃圾的報酬，都不想要付了。
“為什么要給她們物資呢，留下買那些物資的錢去多喝一杯小酒、去多抽一根香煙，難道那不香嗎？”
垃圾船的船頭反問道，多年的合作關系，讓外城區的大部分詛咒之子，已經習慣于依賴垃圾船生活。
在認清楚這一點后，那些處理垃圾的職業垃圾人，同樣也是資本家的垃圾船船頭，就連那點兒廉價的報酬都不想要付出了。
“我們能在這里倒垃圾，就是她們的福報了，沒跟她們收錢就已經算好的了，付錢、付物資給她們，開玩笑不是？”
“可那越堆越多的垃圾山…”
“誰管他呢，反正沒個幾十年也堵不住河道，而這個時代，別說未來幾十年的時間了，恐怕就算是明天，被突然闖入進來的原腸動物給吃了，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我最近就聽我大舅外甥的朋友說了，內城區好像闖入進了一只原腸動物，也不知道是不是詛咒之子變的，才能闖入進去，所以，都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死掉的我們，還是留著錢及時享樂吧！”
垃圾船開遠了，吳克也收回目光，他對這個世界的詛咒之子的境遇，又有了新的了解。
從天上落下來，嚇到了附近撿垃圾的詛咒之子們，她們慌亂地跑開一些距離，躲在了垃圾堆的角落中。
暗淡月色的環境下，一雙雙嫣紅似血的眼睛，卻是在偷偷打量著，從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大家，是我，我是直子，我回來了！”
直子高興地喊道。
這里是臨近三十九區的垃圾區域，而在這里撿垃圾的，多是彼此認識的詛咒之子。
“是直子，她三天前偷溜上了垃圾船，說是要去內城找物資。”
有人從垃圾堆里探出來腦袋說道，是個頭發有些散亂的女孩，她正抱著半個面包在啃著，臟兮兮的模樣，活像是一只泥猴子。
“你找到東西了嗎？”
認識她的人跑過來，只不過有些排斥不認識的吳克，都跑到了女孩的身邊去，七嘴八舌的問題。
直子扭頭看了他一眼，吳克沒說什么，黑色的惡念鎖鏈將幾個大紙箱，放到了她的身邊去。
“SD大哥是個好人，我被兩個壞蛋抓了打槍，是他救了我，還給我們買了很多吃的東西。”
直子指著他說道，打開紙箱子就掏出里面的餅干，周圍的詛咒之子見到了，頓時眼睛放光歡呼了起來。
“我妹妹呢？”
直子把東西分發給同伴就問道。
“彩香有些不好，在你離開后的一天，又有艘垃圾船過來，我們撿了一些食物，分給了她一些吃，但她好像吃壞了肚子。”
三十九區，詛咒之子的數目不算多，也就四十多個孩子，在聽聞妹妹出了事情后，直子就火急火燎地趕回去，連同那些紙箱里的物資，也被三十九區的同伴們一起搬回去。
吳克跟在她們的后面，來到了一個破舊的大院子前，銹跡斑斑的鐵門掉在一邊，另一旁有著掛牌，只是已經沒了一半，不過還能看出后面模糊的幾個字——幼兒園。
顯然，這里曾經是一所幼兒園，現在則是變成了這群三十九區的詛咒之子生活的根據地，她們抱團取暖、互相幫助，但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彼此的幫助也是有限的，所以，時不時有同伴死掉，也是很正常的。
而死掉的同伴中，老的沒有，卻多數是年幼和病殘的居多，直子的妹妹就占據年幼，以及出現了疾病的問題。
“彩香。”
那是一個小女孩，她的身上裹著臟兮兮的被子，在捂著自己的肚子，在見到自家姐姐回來后，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
只不過可能是因為病痛的原因，那笑容顯得十分勉強，就連發出的聲音也有氣無力的：“歡迎回來，姐姐。”
“彩香，我帶回來了面包、餅干，還有牛奶，都是好的，沒有過期變質發霉的，你快起來吃吧。”
直子扶起自己的妹妹，就想要把手里的面包喂給對方吃，但小女孩只是虛弱地搖搖頭：“姐姐，我吃不下，我的肚子好痛，就像是被火燒著了一樣，我可能要死了，就像是凌音姐那樣，所以，東西還是留給你們吃吧。”
“你在說什么鬼話，凌音姐是被刺穿了肚子，吃不下東西才死掉的，你又沒被刺穿肚子，怎么會死，只要把食物吃下去，你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直子試圖把手中的面包，掰碎了強塞進自己妹妹的嘴里。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逼她吃東西。”
吳克走過來，在他的視野中，小女孩的身體，是存在很大問題的。
“SD大哥，你知道我妹妹是怎么了嗎？”
“胃潰瘍穿孔，她的胃部已經破了個口，吃下的食物殘渣流進了腹腔里，導致了很多地方都發炎了。”
吳克仔細瞧了瞧，才確認說道。
“你能夠救救她嗎？”
直子請求道，她不知道什么是胃潰瘍穿孔，但她知道眼前的人很厲害，能夠將身體被打穿的自己治好，想來就算是治療自己的妹妹，也不在話下。
“直接的創傷醫治很容易，但我解決不了已經擴散開來的炎癥，以及細菌性感染的問題。”
吳克實話實說道，他的惡念黑泥治療手段，可不是什么都能治的。
“怎么會？”
直子有些絕望，她冒險潛入內城撿垃圾就是為了妹妹，結果有東西拿回來了，自家的妹妹就要死掉了。
“我們需要一些內服的消炎藥物。”
吳克說道，這是治療女孩需要的東西。
“誒，您能治好我妹妹？”
“我沒說不能治，只是需要一些藥物的輔助。”
在不確定這個世界的人類，其靈魂具體構成的情況下，通過靈魂物質化的手段去救人，可能會造成救人不成反殺人的那種情況，所以，哪里有問題就治療哪里，這才是最穩妥的做法。
“拜托了，請救下我的妹妹，我直子就算是當牛做馬，未來也會報答您的。”
女孩俯下身體請求說道，她頭上的帽子掉下來，抬起的頭露出的臉，如果好好洗干凈的話，卻是個挺可愛的女孩。
“你不這么拜托，我也會這么做。”
吳克接過她手里的小女孩，順帶吐槽了一句。
“話說回來，我救了你的時候，你也沒這么大的反應。”
“妹妹是我最重要的人，比我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直子實話實說，她看著自己的妹妹被摟住，因為腹部被不認識的人觸碰，本能有些抵觸、就想要掙扎的情況，連忙就牽住妹妹的手，安撫女孩道：“SD大哥，他今天救了我的命，卻是個十足的好人，他也會拯救你的。”
聞言，小女孩這才停下了掙扎，而周圍圍著一群啃著面包，或是啃餅干的詛咒之子們，她們卻是睜大眼睛，望著吳克這個不認識、但聽說是給她們帶吃的東西的男性，對生病的同伴的任意施為。
“他在干什么？”
有人不明所以地問。
“不知道，但看起來就是把手，放在彩香的肚子上。”
站內圈的女孩回答。
“這樣就能治好肚子痛的病嗎？”
外圈一個女孩表示懷疑，她是這群詛咒之子里面年紀較大的那個，今年已經十三歲了，卻是經常肚子疼，且每次肚子疼的時候，還會從尿尿的地方，流很多血來。
“誒，快看，彩香的臉色好像變好了，似乎已經不痛了。”
吳克給女孩的肚子開了個口子，把肚子腹腔里頭的食物殘渣流體引導出來，沒有了這些負擔女孩的臉色好看了許多。
“我妹妹，她已經好了嗎？”
“我只是暫時堵住她胃穿孔的地方，清理掉了她肚子里頭的食物殘渣，但炎癥還沒有消失，胃部黏膜壁也很脆弱，卻是需要一段時間的修養。”
吳克這樣說道，卻是有些驚嘆被自己動手術的女孩的身體，對方的身體在微觀層面上的恢復速度非常快，至少是常人的四五十倍程度。
雖然不知道就這樣恢復速度的身體，到底是怎樣才能搞出胃穿孔的情況，但哪怕就算放著不吃藥，恐怕再過個四五天的時間，對方也能夠靠著強大的自愈能力給恢復過來。
“謝謝你，SD大哥。”
直子直接磕頭道謝，周圍的詛咒之子眼神也出現了變化，之前還是有些警惕的，但在自己的同伴好像是被治療好了之后，那些警惕的眼神雖然不是徹底消失了，但卻是少了很多。
“她還有些虛弱，你可以給她喂點牛奶。”
吳克說道。
“好。”
直子應了一聲，就扶起自己的妹妹，從后面的同伴手上接過紙盒裝的牛奶，倒進了女孩的嘴里。
流體的牛奶進入胃部，胃腺體就迅速就分泌出胃液來，滋滋的聲音別人聽不見，但吳克卻聽得清楚。
他看過去，就見女孩的肚子里，胃液就跟王水那樣，在瘋狂消化著，流入胃部里面的牛奶，分解成身體需要的能量…
對方蒼白的小臉，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潤了起來。